一夜缠绵,还是福灵安体恤她初次承欢不耐时久,到了后半夜便草草偃旗息鼓。只是多年身畔无人,如今多了个人,又是做了最亲密事情的知画多少有些不适,竟是一晚上都未能安然入眠。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可心中却是明明白白的。
千回百转,好不容易又从宫里寻了条生路,但这条路也未必能有多好走。罢仕阁老的嫡女,说出来也就名声显赫,可陈阁老是绝技没有什么能耐再做她的助力,相反,若不是知琴到来,恐怕她在婆家的底气只能更弱。且不说福灵安在富察家的地位是不尴不尬,就是现在那正经婆婆明知道不好相处,知画心中却也要有个真章出来。
自己说好了是宫里特赐的,说不好听,就如昨日婚房里听到的那些,也不过是皇家没看上的失落人。虽说是她自己谋求的出路,可这话除了自己知道外,又有谁知道,又有谁会相信她放着宫里的大好富贵不去享,反而一心一意的要出宫寻这个庶子来嫁?
烦啊烦,这进宫是场祸事,可出宫未必也就真如自己当初想的那么美好。宫里生存她是再没了那个心思,那个龌龊地,真是天底下再没比那地方更糟心的了。如今逃出生天,纵有万般的无奈与烦乱,可一想到自己和自己未来的骨肉不会再受那些折磨,心中有多少有些轻松。
再差的日子都过过,总不会还不如当年吧!
那样想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知画依旧不得安眠。
天未亮时,也不知道她辗转了第几次,福灵安忽的伸手将知画拉到怀里像个大勺子紧紧的将知画拥到怀里,下巴抵着知画的头顶,有些寂寥的说,“别想太多,额娘……在人前是不会难为你的。”
只这一句话,不知为何,知画从心底涌上了一股能量,那无穷的力量好似将她整个人从颓废中唤醒,什么糟心,什么龌龊,虽不知是上苍怜惜还是命运捉弄,总之她是有了不一样的记忆,也有了美好的追求,既然如此,她就要活出个样子来。此番进宫她可不就拼了命的想要去折腾出个未来,如今谋得了,不过是从未嫁变成了媳妇,谁不是慢慢熬过来的,她就不信她出了鬼门还能又下了地狱?
知画回身,一脸自信的看着福灵安,“夫君切莫担心,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让人小觑了的。再说了,到底是皇家赐婚,总归不会有人难为我难为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吧。”
什么样的风浪没经历过,但事实又真的如她所说那般,毕竟是皇家赐婚,又是老佛爷跟前的人,不论知画曾经进宫的理由是多么的充满争议,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她陈知画如今已然成了皇太后身边的红人,她陈知画嫁给福灵安是带着一身的太后荣宠而来,而非被皇宫随随便便打发出门。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知画起身后甚是镇定的更衣换装,沐风沐雨忙而不乱的为知画上妆,随着知画进宫半载,两个人也算是历练出来了,行事作风再无当年的小家子气,言谈举止甚至比富察府里的大丫头还稳妥。
这边刚装扮好,知画转身满面羞红的看着站在她身后的福灵安,“我……”一句话还没说出就听外头一阵喧哗,甚是吵闹,而那大吵大闹的谩骂声中,知画好似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燕子?”知画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为什么小燕子会出现在富察家?又是为什么会在一大早谩骂?
知画同福灵安相视看去,皆是摇头不知。
知画有些着急的说,“我们快去看看吧,小燕子说到底也是还珠格格,是皇上心头宝,这一大早的在咱们府里闹事,万一家里人不知道,真的伤了她,回头可不好跟皇上交代。”
福灵安点头称是,气定神闲的同知画说,“夫人说得对,是咱们府里。这还珠格格是要好好会会。”
福灵安笑着先一步出了房门,留下越发满面羞红的知画。
沐雨俏皮的对知画眨眨眼,“小……哦,不对,是夫人,我看咱们家姑爷还是个蛮知冷知热知道疼惜人,又爱护夫人的。夫人您说对不对呀。”
知画红着脸白了沐雨一眼,小丫头也不害怕,轻声追着知画问对不对。主仆三人笑闹着出去,一抬头,正看见小燕子施展轻功从头上飞过。看得知画是目瞪口呆。
这究竟是唱得哪一出!
小燕子这一出唱的,还真是够惊天动地的。
话说昨夜知画新婚,小燕子喝高了,最后没办法,紫薇只得将小燕子一人留在了富察家,带着金锁跟五阿哥赶紧回了紫禁城,万一乾隆去漱芳斋,少一个总比少两个来得好,至少紫薇能帮着打个圆场,隐瞒一下。
对于将小燕子一人留下,永琪倒也放心,毕竟富察家不比别家,不说治安问题了,将小燕子留下,富察夫人也一定会照顾好的,这人肯定没问题。于是乎,永琪带着紫薇金锁是放心大胆的回紫禁城了,想着等明日过了早朝就过来接人。
只是永琪这头想的怪好,觉得把人放富察家就没事儿了,却不成想,这小燕子留在人富察府里,人富察府可倒了大霉喽。
说来也是巧了,永琪原本想得好好的,下了朝就飞奔到富察家,将小燕子给接回来,这样时间也算是赶得刚刚好。可不成想,一下朝,乾隆命人将他留下去御书房谈话,这一谈可不就没个时间没个点儿的,这一耽搁,在富察家里头熟睡的小燕子醒了。
其实也不能责怪小燕子,毕竟脾气火爆,又在皇宫养尊处优后先是被乾隆宠得无法无天,后又被永琪宠得无天无法,早没了当年在大杂院的质朴,也忘了这世道的艰难。如今的小燕子眼中就两种人,一种是站在她这头的“纯真善良”派,一种是老佛爷皇后为首的“老古董”派,而大多数的皇宫贵族就都是被老佛爷胁迫被迫跟随的坏东西。
所以,当小燕子酒醒了,睡足了,开始起床生事儿了。
且说睁开双眼的小燕子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不是她往日住的漱芳斋,虽说富察夫人为小燕子准备了上好的女眷客房,可漱芳斋的待遇又哪里能使富察家客房所能达到的。所以小燕子可以说是睁开眼就发现了自己不是在漱芳斋,立马坐起身,扯着嗓子嚎开了。
“来人,快来人。”
富察夫人一直留了人在门口候着,小丫鬟一听小燕子的喊声,赶忙推门进去。来之前富察夫人早就交代过了,屋里的是皇宫来的贵人,如今满京城都知道的大名鼎鼎的还珠格格,小丫鬟不敢怠慢,进去后赶紧行礼问安。
“回格格,格格醒了可要沐浴更衣?或是稍稍梳洗下,待上头来人将格格请上房用膳?”小丫鬟是个伶俐的,口吃清晰,有条不絮,只是,这可登大雅之堂的小丫鬟到了小燕子耳中就是胡说八道,乱七八糟。
小丫鬟的话小燕子是一句没听懂,没听懂的小燕子暴躁了,这后果就严重了。
小燕子飞奔起来,抓了放在一旁的外衣胡乱穿上就往外跑。小丫鬟吓得呆住了,她还从未伺候过这种款式的主子!起床后也不更衣也不洗漱,随手抓了昨夜换下的衣服就往外跑,这是宫里的格格太特殊,还是她这小丫鬟太没见识?
不过小丫鬟也就呆愣了一下,瞅着小燕子飞奔出去后立马惊醒,赶紧跑到外头,抓了个仆妇道,“快,快去通知夫人,还珠格格跑了,格格跑了!”
那丫鬟不怕别的,就怕小燕子不认识路,飞到了外宅,富察家内宅外宅分的很清楚,那外宅可是有男仆士兵把守,不比别处,这万一外头的不明就里,把衣衫不整的小燕子当刺客说得重了,就是万一当成疯妇给拿下,那富察家也是个过错。小丫鬟本人更是难辞其咎,闹不好,这条小命都地搭里头去。
果然,就如小丫鬟设想的那般,小燕子不认路,施展轻功,很快就跑出去了,也很快被人发现了。
“谁?停下,快停下。”
这时候就不得不说富察夫人高瞻远瞩了,虽然富察夫人也不敢想象小燕子能疯出个什么圈儿来,但防患于未然,还是交代了外头一声,说是还珠格格留宿客院,万一有疯姑娘出现,那很有可能就是还珠格格,交待手下人别放走,也别真伤了,就那么困住等她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