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感情这一件事,能让祈翎直言不讳,甚至以家书告知父母的,除了银怜便是女师爷王音音,其她女人却并不是那么想念——
李慕婉的确很美,但可能是出场时的男儿身份,给祈翎留下了太深得影印象,以至于从始而终都让祈翎觉得,和她做朋友比做情人更适合;
纳兰晚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多数女人没有的独特气质,却也很可惜,一个多情的男人,在对待感情时的心胸是狭隘的,银怜与王音音已经占据了祈翎的大半颗心脏,他实在没有别的心思再去喜欢其他女人。
红颜是红颜,知己是知己,若把红颜比知己,此生注定难为情!
祈翎不懂!
……
祈翎起拟了好几篇信文,但写到一半又撕毁了去。
纳兰晚棠是一位大才女,字里行间的心思她肯定都猜得透,怎样把情感写得模糊一些,又不失自己的风度呢?
写文章实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非常非常苦难。
祈翎抠了抠脑袋,终究迸不出什么好的想法,索性丢掉毛笔,取一壶酒,喝他个三分醉醺,再提笔挥毫必能文思泉涌。
可他才刚举起酒坛,一道灵气波动在涌入他脑海!
“皇甫华有难?”
祈翎在分离时,曾给了皇甫华和马和光一人一张灵符,若是有难便捏碎通知,这气息绝对错不了。
祈翎赶紧冲下楼去。
阿吉与阿满两人刚好把面吃完,捧着碗正要喝汤,见祈翎急冲冲地,他们也紧张起来:“宇文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得去看了才知道。”祈翎冲两位兄弟做了个偏头的姿势,示意:何不一起?
两兄弟放下汤碗,随祈翎一起冲出客栈。
……
飞檐走壁,疾步如飞。
没一会儿功夫,三人便赶到了“野望楼”。
这是一座青楼,灯红酒绿的烟花之地。
“啊?宇文大哥,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喝花酒啊?”阿吉脸红通通。
祈翎叹道:“我有兄弟在里头喝花酒,估计是出了什么事,若你们觉得不方便进去,可以在门口等着我。”
“会不会是喝醉了酒?闹了什么事?”阿满相对于沉着冷静一些。
祈翎摇了摇头,马和光与皇甫华都有不小的本事,若是普通的喝酒闹事,他们绝不会用灵符求救,必然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硬茬子。
“阿满哥,我还没进过青楼呢,你带我进去看看里头是啥样的呗?”阿吉扯着阿满的衣服笑道。
阿满果断拒绝道:“不行,哥要是带你进去,被阿妈知道了,哥的腿都要被打断,你年纪还小,就在外边儿带着,我与宇文公子一起进去探个究竟。”
阿吉嘟起嘴巴,满脸不情愿,却也没耍脾气。
祈翎与阿满一起走入野望楼。
野望,野望,有女人的地方才值得男人打野望,这里头花红柳绿,红肥绿瘦,晃得男人眼花缭乱。
“呀!公子面生又俊朗,第一次来玩儿吧?”一位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挥着手绢儿上门迎客。
祈翎眼神淡漠,做出一个“制止”的手势,将这个老妈子挡在跟前三尺外,冷声道:“我是来找人的,一个叫做皇甫华,一个叫做马和光。”
中年女人必是经验十足,见祈翎模样,板着脸道:“能来我们这儿的人,一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这人又健忘得很,哪儿记得住?”
祈翎用心眼洞察了一番野望楼,竟察觉不出马和光与皇甫华的气息——两种可能,第一,他们死了,第二,有人刻意收敛了他们的气息。从接收到皇甫华求救信息到现在,也才过了不到半刻钟……这座楼里一定藏着某些厉害角色。
“宇文公子,要不我放几条蛇出来,把这帮人赶出去?”阿满在祈翎身旁小声道。
“不可,动乱只会带来麻烦,我自有妙招,”祈翎说着便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锭银元宝,在老妈子眼前晃了晃,轻声道:“一个身高七尺半,身材壮硕,穿金黄袍服;一个略高一些,身穿白衣,圆脸大眼睛,年龄都不过三十。你现在可记起来了?”
“记起来了!”老妈子一把揽过银子,喜笑颜开:“你这么一提醒我记得清清楚楚,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记得他们伟岸的身姿,我一瞧呀,他们便是军营里不甘寂寞的军爷。”
“劳烦带路。”祈翎催促道。
“二位请跟我来吧。”老妈子扭捏着屁股,沿着楼梯往楼上走去,楼下是喝酒的散座,楼上是睡觉的客房,一共三层楼。
祈翎紧着眉与阿满一起跟上老妈子。
老妈子边走边说:“那二位军爷,饥渴得很,从中午一进楼,便没停止过吃肉,姑娘换了一个又一个,咱们楼里的姑娘都夸他们身体棒棒呢,”
她回眸一笑,冲祈翎与阿满抛了个媚眼儿,痴笑道:“二位军爷的身体,看起来似乎更棒,就没打算也开开荤?”
祈翎却问:“除他们之外,近段时间你可有接待过其他生人?”
老妈子说:“天天都有生人,我可实在想不起来了。”
祈翎又问:“有没有那种长得白白净净,气质超凡,一看便不是本地人的?”
老妈子点头道:“倒还真有呢,前几天来的,就住在三楼的客房里,阴柔俊朗,挥金如土,就是有个特殊癖好……”
“什么特殊癖好?”祈翎眉目一紧。
老妈子摊开手掌心,冲祈翎眨了眨眼睛:“客人的隐私,可不能白透露给你,公子再给点儿?”
阿满抽出腰间弯刀,闪身架在老妈子的脖颈上,“势利眼的老鸨子,再卖关子我一刀宰了你,快说!宇文公子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我说,我说……”老妈子吓得几乎软在了阿满身上,支支吾吾道:“他们喜欢……喜欢处女,每天都要求送一个处女进他们房间……”
“你真送了?”祈翎再问。
老妈子回答:“他们银子给的多啊,满足条件的姑娘,一位能给五十两……”
阿满怒声道:“你这娼馆里,哪儿有处女送给他们?你是不是动用了什么非法手段?”
老妈子吓得浑身打颤,哀声道:“城东有很多逃难的灾民,花几两银子便能买来完璧的小姑娘,这……这是正常买卖……”
“你他、妈的,买卖人口算是正常买卖?几两银子便祸害了人家姑娘,老子一刀宰了你个黑心妇!”阿满就要下狠手,祈翎阻拦道:“罢了,我们不是来杀人的,我现在怀疑那两个男人是魔界修士。”
他又问老妈子:“你所说的那俩人,现在在哪儿?”
老妈子颤声道:“三楼的甲叁客房,他们两个住一间,姑娘也用同一个……”
祈翎点了点头,阿满用刀把在老妈子后脑勺一拍,瞬间晕死过去,“呸!真是便宜这老鸨子了。”
“去甲叁号客房里瞧一瞧。”
大致可以肯定,那两个喜欢处女的男人必是修士一类人,只有修士才会将未经历过房事的处女当做炉鼎。借助处女的元阴来提升修为,很符合魔修的修炼宗旨。
皇甫华与马和光不过是来找乐子的,他们又怎会惹上这两个修士?
祈翎带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三楼的甲叁号客房门前,不敢用心眼去洞察,也不知门后存在怎样的危险,自从上次与何献君斗法吃了亏,他便告诉过自己,倘若再遇到魔修,决不能再鲁莽应战。
“阿满兄弟,你觉得我们该不该破门而入?”祈翎征求身旁阿满的意见。
“凭我的经验,这件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但是我可以用这个进去先探一探情况。”阿满摊开手掌心,一条如筷子般粗细的红色小蛇慢悠悠地从他袖子里爬了出来。
这两个从万毒教来的苗疆人,究竟实力如何呢?
小红蛇从门缝中钻出房间,阿满双手掐诀,口中毅是念念有词:“万物有灵,螣蛇移魂,灵眼,开!”
见其双目泛红,黑瞳忽然变做了蛇眼。
“我看见地上躺着两个人,应该就是宇文公子要找的皇甫华与马和光……床上好像还有个没穿衣服的女人……屋子里坐着两个白衣男人……我再走进去瞧瞧——嘶!”
阿满猛然捂住眼睛,往后踉跄了几步,暗骂道:“妈拉个巴子的,有结界,是个陷阱……”
“哗啦!”
一道威势生猛的炸气,房门由内而外被震飞,祈翎拉着阿满赶紧后退避让。
两个白衣男子,傲着神色从房中走出,相貌如玉,衣冠楚楚,若非一张阴邪的脸,谁会看出这是两只衣冠禽兽?
“呵……我还以为你会亲自闯进来,没想到你还挺机敏的。”一个白衣男子冷笑,抬手射出一道灵光,直逼祈翎与阿满。
祈翎唤出仙剑,一道剑气将灵光抵消,这两个白衣男子,各自都有不下元神的实力,打不赢,得退!
“此处狭隘,若要斗法便随我来,免得伤及无辜!”祈翎一剑破开天花板,抓起阿满便飞了出去。
两个白衣男子一起跟了出来。
祈翎与阿满退守大街,阿吉也听声势赶了过来:“宇文大哥,阿满哥,发生什么事了?”
“两个杀千刀的魔界修士,阿吉,要准备战斗了!”阿满却没有退后的意思,反倒与阿吉一起,将祈翎保护在了身后。
被人保护的感觉可真好,以前有白右京,然后是裴求世和无年,现在又有阿满与阿吉。祈翎笑叹一口气,自己何时才能独当一面,去保护朋友?
“他们的修为至少在元神期,阿满,阿吉,你们有信心能赢过他们么?”他担忧道。
阿满说道:“没打过怎会知道赢不了?要是真赢不了,凭我兄弟俩的本事,保宇文公子一条命还是很有把握的。”
“啊呸!就这两个棒槌,我动一动手指就能捏死他们,阿满哥,你没必要谦虚了,他们又不是真正的仙人……就算是仙人,我也要日他个仙人板板!”
阿满沉稳如水,阿吉性如烈火,但二位既然能代表第一邪教“万毒教”来驰援江湖,说没有本事那就太假了!
“哼!人间蝼蚁,好大的口气,今日定叫你们形神俱灭……王兄,速战速决,莫等他们的官兵来了。”
“好,徐道友,我辅助你,一举击杀此三人!”
两个白衣男子年龄相仿,唯一的区别便是,一个是方脸,一个是圆脸。圆脸修士变出一根骨笛,搭上嘴唇便吹出了一阵音浪,浪花又似涟漪,一朵一朵地往外扩散,闻着头晕目眩,不能自己。
祈翎以剑气结一道屏障,将阿满与阿吉包裹其中,且看二人如何应对。
“阿满哥,让我先来会一会这两个棒槌,你先莫要出手。”
阿吉从容地坐在地上,从腰间取出一根竹笛和一只竹篓,“我不晓得这个棒槌是咋个想的,竟和我们苗疆人比赛吹笛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轻将竹笛搭上嘴唇,刚起第一奏,尖锐的笛声仿佛一把勾魂枷锁,从耳朵深入心窝,听得人头皮发麻,一瞬间,那骨笛的魔音也变得不过如此,渐渐被竹笛所压至。
圆脸修士暗呵道:“好强的音浪,徐道友快快出招!”
方脸修士不敢再轻视对手,一挥袖竟唤出十二把金光匕首,每一柄都杀气十足,他怒指街上三人,呵一声:“去!”金光匕首破空袭来!
阿吉打开竹篓,一只金尾蝎子飞身而出,阿吉再将笛子吹得更紧密,更高调,下一刻所出现的场景惊呆了祈翎与两位魔修——
一只不到半寸的小蝎子竟在顷刻间倍化成了一只丈许长宽的巨蝎!
“金蝎,快去把这两个棒槌蛰死!”阿吉命令道。
巨蝎不闪也不躲,盘着口器,直面迎上飞来的匕首。巨蝎身躯坚如钢铁,匕首撞其身,发出“嘭嘭嘭……”的脆响,尽数被弹开了去。
方脸修士大惊失色,连续指挥匕首再进攻了三轮,不但未伤及巨蝎分毫,连巨蝎进攻的速度也未减缓半分。方脸修士暗叫:“不好,今日遇了邪术士,徐道友,你我且退!”
圆脸修士收起骨笛,咬着牙冲祈翎等人道:“今晚暂先放你们一马,等来日——”
“你还想有来日?”祈翎携剑而上,在空中拦住了两位魔修的去路。
“凡人!今日我二人若死战,必毁你一座城!”方脸修士放下狠话,看样子已是穷途末路。
“死到临头了还口出狂言,金蝎,去,咬死这两个棒槌,我不想听他们废话咯。”阿吉再吹竹笛,巨蝎拔地而起,一蹦竟有百丈之高,摇着弯曲的蝎尾,直刺空中的两个魔修。
圆脸修士撑起结界阻挡,方脸修士则想办法用武器进行突围。祈翎只避不战,完全不给两个魔修钻空子。
巨蝎用尾部毒刺扎了几下结界,结界却纹丝不动,随即它从口中喷出一团绿色毒液,毒液如沸腾的开水,热气一阵接一阵,覆盖并腐蚀着结界的灵力。
圆脸修士独木难支,很快结界便开始摇摇欲坠。这时,乌月城的官府与护城精兵也闻声赶来,将里外三条大街封得严严实实。
“阿吉,抓活的。”祈翎喊道。
阿吉竖起大拇指:“没毛病!”后又一吹竹笛,巨蝎喷出一口淡黄色浊气,等毒液将结界腐蚀了一个缺口,浊气便渗透了进去,那两个魔修再想施法逃跑已没有机会,眼睛一闭,从空中跌落下去。
祈翎飞身而下,双手抓住两个魔修的天灵盖,用吸灵大法汲取了他们九成的修为,随后才扔在大街上。
“这两个王八蛋,为何不让我直接杀了他们?”阿吉上前来,狠狠踹了魔修几脚。
“这些魔修与蛮族人串通一气,身上一定有很多重要情报,”祈翎又对阿吉与阿满说:“还得麻烦你们把他们送去军营,我想叶乾一定有很多法子能撬开他们的嘴巴。”
“宇文大哥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阿吉问道。
“是啊,我还有两个兄弟生死未卜,得去看看他们的情况,”祈翎又拍了拍阿吉的肩膀,笑道:“今天的事,多谢你们帮忙,咱们还会见面的,很快。”
说罢,转身跳上房梁,几步轻功便消失在黑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