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暖想要回家,想要回她生活二十一年的地方,心念一动,身体就轻轻的飘起来,原本两个小时的距离,竟然转瞬即至。
身体穿过墙壁进入房屋,屋里养母徐美华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电话铃声响了,徐美华瞥见来电显示的号码,把电视机声音调到最小。
“事情办得怎么样?
很好,我会按照约定给你把尾款打过去。
十分钟后应该能收到银行转账提醒。
还有,先打急救电话,再打报警电话,最后还要把屁股擦干净。”
叶小暖神情一怔,养母在给谁打电话,徐家或者林家的某个亲戚,惹出什么祸事,倒是有可能,毕竟那些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啥坏事不敢干。
挂断电话,徐美华在手机上一阵操作,然后把手机卡拔出来,走进卫生间,丢到马桶里,用水冲出去。
熟悉的动作,似乎前一刻才发生在她眼前,叶小暖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莫名感到不安和恐慌。
这种不安,这种恐慌,超出她当年得知要被亲生父母送人时的无助,超出她得知养父去世后决定辍学经商的茫然,超出她得知身患癌症后的痛苦和绝望。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年轻苍白的男子出现在眼前,一米七五的个子,相貌英俊,宽阔的肩膀,让人放心依靠,笑起来给人温暖。
他叫林子俊,叶小暖养父母的亲生儿子,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她最敬重的哥哥,无论人品还是才学。
“妈,小暖刚才出车祸了?”林子俊正在楼下停车,得知叶小暖出车祸,他回来的速度很快,不耐烦等电梯,一口气跑上来的,大冷的天额头竟然全是汗水。
“子俊,妈不是和你说过,不管什么事情,你都要爱惜身体,着急上火干嘛,看看这一脑门的汗水,小心着凉。”徐美华嗔怪的瞪他一眼,手里拿着丝帕,一丝不苟的给儿子擦干额间的汗珠,眼里全是心疼和宠爱。
“妈,是不是你……”林子俊看着母亲慈爱的目光,到嘴边想要质问的话,说不下去了。
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我找人干的?
你只要问,我就告诉你,是我找人干的,你不是也有同样的心思,不然你怎么会第一时间得知车祸的事情,难道不是你派人盯着那丫头的?
我是你妈,我了解你的性格,我徐美华的儿子,岂会真的是良善之辈,你的情商和智商,都决定,你不会甘心屈居她人之人,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可惜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才华横溢,唯独对经商一道全然不懂,加上身体不好,一年之中有半年躺在床上。
否则当年我们母子何需沦落到任人宰割,需要靠一个养女,来苦苦支撑这个偌大的林家。
你是我儿子,我不想你的手上沾满鲜血,我希望你干干净净的活着,我希望我可以把一切阻碍你的绊脚石踢开,给你铺一条平坦的道路。
子俊,当年收养小暖,不就是给你当媳妇儿的,你要是能活着,她就跟着你活,你要是熬不过去死了,她就跟着你去陪葬,至少到黄泉路上,你有个伴儿,不会孤单。
这些年,我和你爸自问对得起小暖,从未在衣食住行上亏待她半分,可她是怎么做的,怎么对林家的?
当年你父亲过世,你身体不好,不适合奔波,她说要退学来企业帮忙,我真的很高兴,以为多年的苦心终于得到回报。
可是结果呢?
她的野心越来越大,已经到了容不下我们林家和徐家的地步,你的叔伯姑姑,你的舅舅姨妈,哪个不是被她无情的赶出公司。
子俊,我给过她机会的,我想过让她和你结婚,甚至当她的面,直截了当的提出来,可她不同意,她拒绝了。
她说你值得更好的,听听她说的什么话,明知道你的身体,好好将养,最多能像常人一样,活到六七十岁,万一有个闪失,我弄不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知道她心野了,人一旦有了贪念,有了,尝到权利和地位带给她的享受,她就不会甘心失去一切,尽管本来就不是她的,尽管咱们只是想要完璧归赵。
她最近一年,常常私底下,瞒着所有人,避开所有耳目,和一个姓顾的医生秘密见面,她是想带着林氏集团当作嫁妆,嫁给别的男人。
你说妈妈怎么甘心,林家辛辛苦苦养大的狼崽子,竟然要吃掉主人,带着主人的骨头和血肉,投进别的狼崽子怀里。
一只看门护院的狗,敢噬主,我就必须毁掉她,亲手毁掉她。
“妈,我难受。”母子俩凝视良久,林子俊扑在母亲的怀抱,哭的像个孩子。
“乖孩子,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徐美华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慢慢的安抚他。
叶小暖震惊的张大嘴巴,半晌合不上,为什么会这样,徐美华什么都没有说,她却什么都能听见。
原来二十一年的养育之情,只是因为“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如果是两个相爱至深的恋人,她会觉得这话说得很感人,可她不是,她从没有想过和养父母家的哥哥发生任何超友谊关系的情感。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六年前,她牺牲学业,只想保住林家基业,从未有点觊觎之意。
一年前,她查出恶性肿瘤,她放弃治疗,只因为那时候,林氏集团岌岌可危,一旦她生病的消息传出,集团内部高层必然会分崩离析。
她赶走那些蛀虫,不过是想要保护林氏产业。
呵呵呵!
叶小暖冷笑,这就是她牺牲生命,忍受病魔煎熬,想要努力回报的恩人,到头来,不过把她当成一条看门护院的狗。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跟着这对母子,离开那个她出生的穷山沟,绝对不!
叶小暖想要大吼大叫,想要发泄心中的愤怒,可她什么都没办法做,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心越来越冷。
朦朦胧胧中,有两个人拉着她。
一个人念叨着:“走过奈何桥,要喝孟婆汤。”
另一个人念叨着:“喝碗孟婆汤,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叶小暖猛的挣扎起来,无奈两人死死按住她的肩膀,她拼命的摇晃脑袋,她不喝,她满腔的仇恨无处发泄,怎么能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想得倒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