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统领在一旁看了卫珏传递的眼色,恭谨地道:“启禀皇上,方才城门外涌现了大批的难民!”
卫珏沉吟片刻,蓦地问道:“难民身份可有查探清楚,可是卫国子民?”
宁统领垂首敛眉道:“皇上,身份皆无法确认,再者如今城内的粮食只勉强够我军和城内百姓几日而已,如将城门打开难,一来这粮食会短缺,二来担心敌方探子入侵。属下不建议此刻将城门打开!”
卫珏听完,正凝神思考,莫梓鸢却却摇摇头,一番思量后才道:“皇上,这难民中可能会有敌方的探子,但是大多数肯定都是卫国的子民,你亲自来‘凌云城’督战的目的不就是保卫你的子民吗?生命不分高低贵贱种族性别,他们都是平等的,都是卫国的子民,你身为皇帝便要一视同仁,如担心他们其中有人意图不轨,尽可将难民安置在一处,派专人暗中留意,然后设立粥棚,他们但求温饱,待这场战争过后再妥善进行安置!一来彰显卫国皇帝贤明,另外也可让沧浪军觉得虽然他们打了机场胜仗,但是卫国并不惧惮他们!”
莫梓鸢慢慢道完,屋内三人微微一愣,齐刷刷的目光纷纷投向她。
气氛有些怪异,莫梓鸢清了清嗓子,有些讪讪的笑道:“我都是一些纸上谈兵的东西,你们就当听听即可!”
卫珏轻笑道:“夜雪,你说的很有道理!”
莫梓鸢搔了搔脑袋,红唇一撅,“皇上,其实我这几日分析了一下形式,我脑子里有一些想法,你也知道,我从前被拓拔逸掳过一段时间,我了解他的为人,所以这战事你也不必瞒我,我也想尽上一些绵薄之力!”
他知道她不在乎那些荣华富贵,也不在乎与他风雨飘零,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不想自己喜欢的女子随着他在刀口舔血。
他有些心疼道:“夜雪,我不想你太劳累!”
莫梓鸢轻轻拍拍他的手背,温婉浅笑道:“卫珏!我不累!”
卫珏凝视她的笑容,觉得她的笑容里充满蛊惑,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无法拒绝,轻轻点头,叹道:“只是别逞强,不要让我担心!”
莫梓鸢含笑看他,竟露出顽皮的笑容,“恩,我保证!”
“好!”卫珏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失忆后的她似乎有些变化,不过无论怎么变,她都是那个善良而坚强的女子。
卫珏一会要去城墙巡视,莫梓鸢作为幕后军师自然也要一同前去,还是换上一套男装比较合适。
出了落塌之地拾阶而上,几人随长廊移步换景,时见花光衔影,曲径玲珑,雕梁画栋。
“小娟,你说这沧浪军为何突然来攻打我们卫国?”
“我有个亲戚在军队里,听说这沧浪国的皇帝是为了夺回一个叫莫梓鸢的女人!”
“这女人是谁?”
“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是好像是沧浪国皇帝的女人!”
“难道是夜雪姑娘?”
“你怎么知道?”
“皇上对这夜雪姑娘无论事无巨细都亲力亲为,连丫鬟都不让伺候,你看,这天下哪里有皇上伺候女人的,哪个女人不是削尖了脑袋都是为博得皇上的关注!”
“那也不能说明是夜雪姑娘吧!”
“说你笨你还不信,咱们皇上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却能被这夜雪姑娘迷得神魂颠倒,恐怕这夜雪姑娘的媚术了得,才能让沧浪国的皇帝为她挑起战争!”
“你说的倒是合理,唉,看着那夜雪姑娘不像个祸国的妖姬!”
“就是这种人才可怕,真是红颜祸水!”
两人窸窣的讨论之声虽小,却一字不漏的落入几人耳中。
莫梓鸢嘴角微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说起她是‘祸国妖姬了’了。
青金色的光芒在花间跳跃着,偶尔折到一片阳光,忽的感觉有杀气刺目的暴涨,直射入人心里去。
“谁准你们在此妖言惑众,胡说八道!来人,将她们两人拖出去乱棍打死!”卫珏如横过刀锋,眼中杀气纵横。
两个丫鬟见皇上等人出现,早已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拜倒在地,浑身颤抖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那重重的磕头声,咚咚的在壁间回响。
莫梓鸢从未见他如此狠绝的一幕,当下心中一紧,拉了拉他的衣袖,苦笑道:“卫珏,我不畏流言,你信我便好!”
拓拔逸拿自己当借口,企图挑起战争,以满足他并吞天下的野心,着实卑劣。
卫珏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说道:“夜雪,都是我未保护好你!让你承受了这么多!”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伤了夜雪的心,她也不会允了母后,前去夏国复仇,不会失忆,也不会遇上瑞亲王,更不会被拓跋逸掳走。
她虽从未透漏她心里的苦涩,但是他却知道,她的心已经七零八落。
虽然说她如今待在他的身边,但是,他没有把握,她会不会变成以前那个,心里只有自己的夜雪。
“卫珏,你已经很好了,你一直都在设身处地为我着想!”
卫珏见她俏脸寒白,走去握住她的手,发誓般的承诺。
“夜雪,我不会将你作为条件交换,只要我卫珏在一日,我便护你一日!”
在大庭广众下,卫珏铮铮誓言让她霎时间心抽搐了一下,低下头,紧接着大滴大滴的泪水不由自主的往下落,很快就打湿了一小片地面。
卫珏见莫梓鸢哭的梨花带雨,心痛如绞,从怀中拿出一块金线刺龙的帕子为其拭泪,嘴里不住道:“别哭,我会心痛!”
止住泪,瞥见那两个丫鬟跪在地上已经吓的魂魄离体,莫梓鸢示意卫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虽然乍听到这两个小蹄子竟敢说自己是红颜祸水,心里还是一阵不快,但是如果就此事再让两个丫鬟丧命,那不是坐实了这祸水的事实了吗?
想到这,莫梓鸢悄然在卫珏耳边低喃道:“卫珏,咱们要以德报怨才能拉拢人心!”
卫珏想不到莫梓鸢说话如此直白,脸色稍缓,但嘴角仍有怨气,道:“此次,夜雪替你们求情,朕便饶恕你们死罪,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两个丫鬟一听皇上开恩饶恕其死罪,心中对莫梓鸢自然是感恩戴德,但是想到要受二十大板,脸色一阵煞白。
眼睁睁看着这两个如花似玉的丫鬟被打得屁股开花,着实有些不忍,而且这滋味她也受过,真不是该姑娘受的刑法,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温婉道:“皇上,夜雪求您就饶恕这两个丫鬟吧!”
卫珏瞅着她半晌,最终松口道:“夜雪,你总是如此善良,罢了,便赦免了她们吧!”
跪在地上的丫鬟低下头,如临大赦般不止的磕头,“多谢姑娘宽宏大量,饶恕奴婢!”
莫梓鸢抱臂叹出一口气,挑眉道:“红颜非祸水,贱妾亦可惜。千忧惹是非,皆因尘俗起!”
两人凭栏眺望万里山河,天际涌动着密云,遮蔽晨光,黯淡如铁,莫梓鸢感慨道:“惟愿时光静好,现世安稳!”
卫珏心中一动,接道:“惟愿如花美眷,岁岁年年!”
莫梓鸢翘首凝向天空,悠悠道:“卫珏,明日沧浪军便至,你说我们这场仗,有胜算吗?”
卫珏唇边蕴笑,轻道:“夜雪,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站在我身侧,与我一起俯览众生,笑看国家繁华升起!”
夕阳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月白长衫迎风飞扬,飘然佛动青丝彼此缠绕。
莫梓鸢闭目享受这难得的静谧安逸,良久后,她打定主意一般,“卫珏,一会帮我将这城内的所有女子聚集!”
卫珏端详她若有所思的脸,不解道:“你要做什么?”
莫梓鸢轻笑,“女人之间的秘密!”
卫珏爽朗一笑,随即点头,莫梓鸢见他剑眉入鬓,眸不点若墨,不水而澈,鼻梁挺直,唇边笑意梨花般洁白,不禁暗叹,如此相貌,难怪夜雪第一眼便被你俘获。
黄昏时分,卫珏已吩咐关勇将城内的妇女齐聚一堂,等莫梓鸢来到戏台上,台下已经乌压压的围满了人,各自揣度这聚会的意图。
绣灯明丽的燃烧,疏影浮香,莫梓鸢挽了一个花髻,眉宇间少了先前的清丽,添了劲拔爽落的英气。
“请大家安静!”一个翻转跃上台上,稳当的落在戏台中央,莫梓鸢一个潇洒的转身,朝着台下窃窃私语的众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众人见她面相不俗,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连关将军都能被她驱使,可见不是平凡之人。
莫梓鸢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大家好,我叫夜雪,沧浪国杀我子民,毁我良田,烧我房屋,我们脚下的土地,需要卫国的男儿抛头颅,洒热血以命去守卫,自古,女人三从四德,三纲五常将我们束缚,难道我们只能洗衣烧饭奶娃娃吗?如今贼人来犯,决予痛歼,力尽,以身殉之,我们人人皆兵,虽为女儿身,我们不能提刀上战场,但是我们能做男人背后的女人,尽我们女子的力量!”
信誓旦旦的说完,台下鸦雀无声,似乎对于她的豪情壮志不以为意。
其实她早已预料,古代女子的思想早已被根深蒂固的礼教所洗脑,此番铁骨铮铮之言,在她们看来或许就是离经叛道之说辞。
如让她们能毅然接受她,可能需要下一剂猛药,她旋即抚掌,顾青松便拿了一透明的杯子和一个鸡蛋翩然而来,莫梓鸢朝他神秘一笑,然后朝台下众女道:“夜雪乃一弱女子,大家对我无法完全信任,夜雪可以理解,但是夜雪今日便想告知大家,有些事情女人能做到,男人不一定可以,就像夜雪可以让这鸡蛋沉浮一般!”
说罢,便将那鸡蛋放入透明的水杯之中,半晌之后,奇迹发生了,只听莫梓鸢嘴里念道:“浮!”那鸡蛋果然从杯底浮了上来,而再念“沉!”之时,那鸡蛋又再次沉了下去,如此循环,那鸡蛋如有生命般听命莫梓鸢。
众人早已看的目瞪口呆,不知人群中谁爆发出一声“神女!”,顿时人声鼎沸,气势磅礴。
“支持神女!天佑卫国!”听着那声援之音,从未有过的力量盘踞心中,莫梓鸢站在台上,仿佛乾坤在心,油然生出一股豪情。
想不到简单的一个化学反应,就已经将这些人收归,其实她那杯水并不是水,而是白醋,小时候经常玩这个,想不到,这次竟然成了她收买人心的筹码,古代的人极度迷信,将自己神化,更能驱使她们。
素手指点,侃侃而谈,众女早已将莫梓鸢敬为神女下凡,对她的话都尊为圣旨。
楼内凭栏而望的年轻公子,衣角飘扬,薄唇微微上扬,朝一旁的人轻叹,“你说朕是不是很自私?”
“皇上,您与夜雪姑娘人中龙凤,乃天作之合!”宁统领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离,一路过来,他最清楚两人都为各自付出了多少,好不容易历经磨难走到了一块,却遇到沧浪军来袭。
“天作之合!”卫珏细细回味这个词,醉眼迷离地瞧着台上那个鲜活的背影。
翌日清晨,天阴沉沉的,空中飘着细细的小雨丝,这种阴郁的气氛让大家心中无端平添了一丝担忧,今日午后,沧浪军必至。
昨夜与卫珏已经将整个计划详细过了一遍,对于莫梓鸢的想法,卫珏竟然无一反对,她还开玩笑说,不怕她把江山给玩坏了。
可卫珏那绝对信任的眼神,让莫梓鸢心里很虚,这不是儿戏,关系到无数的人命,所以,她的政策是能不正面交战尽量拖延。
莫梓鸢一身劲装登上城头,看着尘土冲天,果然沧浪军已经往‘凌云城’杀来。
深吸一口气,随即传令道:“将旌旗全部隐藏起来,士兵们各守卫在城上巡哨的岗棚,如有随便出入城门及高声讲话的,杀!大开四个城门,每个城门用二十个军兵,扮作百姓,打扫街道。沧浪军到时,不可乱动。”
传令之后,顾青松便携一张古琴而来,莫梓鸢凭栏而坐,焚香操琴演奏起来。
沧浪军队在距离‘凌云城’不远处命令军队停止前进,拓拔逸骑了一匹白马,翩然而来,见莫梓鸢在城楼上,笑容可掬,焚香弹琴。城门内外,仅有二十余名百姓,低头打扫,旁若无人。
拓拔逸率先开口,意味深长地笑道:“鸢,好久不见!”
莫梓鸢纤指停顿,抬眸望着城下之人,雍容笑道:“想不到再见竟然是战场之上!也是,曾经温文尔雅的陆大哥早已死去,拓拔逸岂是区区沧浪国可以满足的了的?”
拓拔逸轻笑道:“朕三军齐发、扬鞭策马、万里扬沙、兵临城下,只为睹你笑靥如花,只为望你绝代风华!”
“哈哈哈……”莫梓鸢笑的打跌,端丽秀长的睫毛楚楚动人地阖在眼帘上,衬了一张樱桃檀口,蓦地里让他心生出无限爱怜,思及往昔,一颗心竟然按捺不住的冲动。
笑罢,莫梓鸢正色道:“拓拔逸,我可不想成为你野心勃勃、利欲熏心的借口!”
“放肆,难道朕还比不上那个病怏怏的卫珏?”拓拔逸闻言一怒,眉间的傲气和不屑让莫梓鸢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
“恩,比不上!”莫梓鸢冷笑回答。
“那朕就让这卫国自此消失!朕要让你知道,谁才有资格得到你!”拓拔逸的声音已经有了不耐的火气。
“拓拔逸,你为了一己私欲,贸然挑起战事,导致民不聊生,你对的起你父皇将皇位托付与你的心意吗?”莫梓鸢横过一眼,想着大叔的护犊之情,一颗心便止不住的颤抖。
“不要跟朕提他,朕只是拿回属于朕的东西!”拓拔逸抬起头,漆黑的眸子深如暗夜,清俊的面容忽现凌厉。
莫梓鸢轻叹一声,脸上毫无波澜,径自坐下继续抚琴。
拓拔逸与魏将司马懿一样,都是谨慎多疑的个性,希望这出空城计能够奏效,给卫国迎来一丝喘息的机会。
拓拔逸愤然离去,回到军队内后,郑彦星便请示道:“皇上,属下是不是立刻攻城?”
摆摆手,拓拔逸脸色竟有几分难看,“莫梓鸢与卫珏同在‘凌云城’,他不可能大开城门,必定有重兵埋伏!”
郑彦星不解道:“卫国的援军早已被我们拦截在半路,此刻这城内应该最多不到一万人!”
拓拔逸神情难得凝重,“你以为瑞亲王是吃素的吗?他可能眼睁睁见朕一人吞了卫国吗?”
郑彦星了然的点点头,“那皇上,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拓拔逸嘴角含笑,俊眸中却是一片冰冷凌厉,“先在城外安营扎寨,朕要将‘凌云城’变成一座孤城!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
“遵旨!”郑彦星领命之后便按照拓拔逸的旨意将‘凌云城’围了起来。
莫梓鸢下了城楼,一直强撑的意志徒然涣散,眼前黑了黑,忙扶住了墙。
“夜雪!”耳畔传来温柔似水而夹杂担忧的声音,莫梓鸢微微抬眸,望向卫珏深情款款的澄澈眼眸。
“拓拔逸果然息兵观望,我想他最多能坚持三日!”莫梓鸢微微一笑。
卫珏见她脚步虚浮,在千军万马面前保持镇定,应该体力透支。
莫梓鸢感觉身子一轻,已被卫珏抱起,“夜雪,你靠在我肩上休息下,我送你回去!”
他的话温柔蛊惑到了极致,让她无法拒绝,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亲密,脑中蓦地浮现出景瑜的身影,心里回荡那句“我眼里看不到他们!”,心中又是一紧。
莫梓鸢,无端想起他做什么,那人已经从你生命中退出去了!
刚回到落塌之处,关勇便踏入房内正要禀报,卫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莫梓鸢的被角掖好,然后掩上房门,才悄然走出去。
关勇看着卫珏一连串的动作,心中暗叹,皇上对于夜雪姑娘确实宠爱异常,还未成亲已经如此,如这夜雪姑娘将来入住后宫,想必独占皇上的宠爱也不再话下。
不过,这姑娘确实十分了得,短短半日便将城内的妇人收纳一心,言听计从,还被她们尊为神女,今日只是在城墙上弹奏几曲,竟然令沧浪军不敢攻城。
难不成,她真是神仙下凡?
一觉惊醒,竟然已是暮色时分,莫梓鸢支起身子,从内室走出,却见卫珏等人忧心忡忡,当下心中一紧,问道:“出何事了?”
“拓跋逸将‘凌云城’围得水泄不通,想将我们关死!”顾青松越想越气,重重坐在扶手椅上,嘎吱的一声,怨气满溢。
莫梓鸢悠然踱到卫珏身边,猛地想起什么,一捻指工夫,神色慌张道:“不好,我们要提防拓拔逸在我们的水和食物中做手脚!”
关勇猛一拍脑袋,“夜雪姑娘所言极是,末将立马去安排!”
可话音刚落,屋外却有兵卫传报,“启禀皇上,军中粮草被烧,火势太大……顷刻间便化为了灰烬!”
关勇粗眉一拧,咬牙瞪目,脖间青筋暴起,异常的恼怒,抓着那小兵的双臂问道:“粮草……怎么会被烧!”
那兵卫吓得一身冷汗,战战兢兢道:“是军中潜伏多年的内奸……烧掉粮草后,怕被严刑审问,已经咬舌自尽。”
卫珏沉吟片刻,才开口道:“关将军,如粮草被毁,以目前城内的存粮,可供士兵和百姓支撑几日?”
“仅仅三日!”关勇沉声说到,眼中突然跳出两簇火焰,汹涌的煎熬着。
莫梓鸢心下一凉,知道不妙,如没有补给,三日之后,拓跋逸甚至不用动手,都能轻易将他们覆灭,他果然早已布局。
卫珏沉默了半晌,才下令道:“关将军,你将城内能吃的食物都聚集起来,每日统一发给城内之人,封锁粮草被烧的消息,如果私下讨论者,格杀勿论,另外,之后朕的膳食跟你们一样即可!”
“皇上,您是千金之躯,如何能……”关勇欲言又止。
“如今之际,唯有节衣缩食,朕自然要做个榜样!”
“皇上圣明!末将遵命!”
关勇领命后便恭敬退下,莫梓鸢见卫珏剑眉紧紧蹙起,眼眸流转,想着如何才能解决这粮食呢,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再骁勇再睿智的人,没有饭吃,也是一只软脚虾,古有诸葛亮草船借箭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粮食是否也可以借……想到这,嘴角微扬,轻笑道:“卫珏,我知道如何解决粮食问题了!”
卫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惊喜道:“你真有妙计?”
“恩!”莫梓鸢点点头,凑近卫珏耳边,红唇贝齿,芳香轻吐。
卫珏听完,有些顾虑道:“你确定拓拔逸会中计?”
莫梓鸢凝眸看他,潋滟宛如秋水,“他虽小心谨慎,但是如让他坐以待毙,却不是他的个性,我敢打赌,他必定会中计!”
卫珏见他如此笃定,煦如春风地一笑,贴耳说道:“夜雪,我原来不知,你竟然是一军事奇才!”
莫梓鸢噗哧一笑,纠正道:“是歪才!”
果然,如莫梓鸢所料,拓拔逸按兵不动三日,而这三日,虽‘凌云城’中偶有流言与暴动,所幸都被迅速解决,而现在城内不仅妇女,连不少男子都将莫梓鸢尊若神明,甚至有的家里还将她的画像供奉起来,日夜焚香参拜。
另有传言莫梓鸢乃神灵下凡,辅助卫国皇帝一统三国。
被困第三日,沧浪军军营内。
拓拔逸一袭戎装,勃然英姿,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他斜斜的靠在帅案前,慵懒的翻阅奏章。
郑彦星步到他椅前,行了一礼,正容道:“启奏皇上,已过三日,卫军仍无任何动向!他们的粮草已被我们烧毁,即使城内有夏国埋伏,我们再围几日,便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轻易将他们歼灭!”
拓拔逸将奏章盖上,“无任何动向?朕觉得不会如此简单,他们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朕了解瑞亲王,他绝对不是这种人!”
“皇上,不如入夜之后,末将带一队精英去探探虚实!”
“好!万事小心!如发觉不对,立刻折回!”
入夜后,疲倦的月亮躲进了云层休息,只留下几颗星星像是在放哨,蟋蟀的凄切的叫声不绝于耳。
十个身手矫健的全身黑衣的男子与夜色融为一体,从大开的城门悄然摸索而入,待入得城内,只听‘吱呀’一声,城门应声而关。
领头的郑彦星暗觉不妙,正欲大喊撤退,可还未出口,突然有大大小小的不明物体从天而降,这群人顿时乱作一团,捂着眼睛直跳起来。
“是辣椒粉!”
“好辣!”
“绑起来!”待众人仍在被辣椒折磨得死去活来,眼泪直冒的时候,关勇带着士兵出现,一个个火把将周围点亮,只是简单的辣椒粉便毫不费力便将这夜探之人活捉。
“夜雪,我真不知道你脑袋里是怎么想的,这样的方法也用的上!”卫珏在廊下负手而立,见来者已经被五花大绑,忍不住轻笑出声。
莫梓鸢瞥嘴笑道:“这‘凌云城’的辣椒我已经领教过了,那个辣真是酸爽,绝对让人永不相忘,这下可不能小瞧了我们女人了吧,这辣椒粉可都是多亏了这里的女人不辞辛苦磨出来的呢。”
卫珏眼带宠溺,“我从未小瞧与你!”
莫梓鸢俏脸微红,岔开话题狡黠一笑,“只是想不到拓拔逸竟然派了郑彦星来,这下我们可是发大财了!”
直到深夜,未见刺探之人回来,拓拔逸心道不好,果然着了他们的道,一念至此,不由恨恨一拳砸在帅案上。
翌日清晨,拓拔逸一夜未眠,等他骑马至城墙之下,已经见莫梓鸢与卫珏将捆绑的无法动弹的郑彦星带上了城头。
“怎么样才能放了朕的人!”拓拔逸清澈冷冽的眼眸,毫无波澜的凝视着城头的两人。
“拓拔逸,不如你退兵,我便将这个将军还给你!”莫梓鸢调皮一笑。
“不行,换个条件!”拓拔逸一口拒绝,自己刚稳定内乱,这天下他必定要夺,而此次发兵,本就是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如立即收兵,那便功亏一篑了!但是郑彦星在军队内一向德高望重,如不将其赎回,必定军心不稳。
竟然会让自己陷入如此两难的局面,想到此,双手不自觉的握屈成拳,捏得咯咯作响。
“你烧了我们粮草,不如拿粮草来换他咯!”莫梓鸢见拓拔逸脸色瞬变,知道他必定恨得牙痒痒。
拓拔逸闻言,脖间青筋暴起,几番挣扎终是不甘的妥协道:“朕答应!”
“谢谢郑将军的粮草了!”莫梓鸢微微俯身,将他面罩取下,朝他温婉浅笑,“抱歉了!”
郑彦星余辣未消,眼角通红,冷哼一声,不屑道:“你这祸水,先皇与皇上待你不薄,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忘恩负义的女人!”
语罢,郑彦星转过头,却见城内黑压压的士兵在烈日下笔直挺立,肃目待命。这少说有好几万的士兵,皇上所料不差,原来城内果然重兵埋伏。想到此,脚下步伐匆匆,扬长而去。
莫梓鸢与卫珏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乃一石二鸟之际,一边用郑彦星换了口粮,一边让城内普通的百姓伪装成士兵,然后由郑彦星亲眼见证‘凌云城’内重兵把守,将此消息传递给拓跋逸。
粮食的危机解除,但是莫梓鸢知道,真正的危机即将到来,或许就是下一刻,拓拔逸遭受此番打击,必定会立马反扑,还有两日,必须要在他还未有所动之前实施下一步计划。
思及此,便朝顾青松眨眨眼,顽童般鬼鬼一笑,“师弟,接下来看你的了!”
顾青松露出洞悉的微笑,打了一个响亮的手指,一捻指工夫,便有几个士兵拿了许多纸鸢上来。
接着,青松便与几个士兵轻松的放起纸鸢来。
沧浪军营中的士兵望着天际飞翔的栩栩如生的纸鸢,皆纳闷不已,不知卫军有何意图。
而拓跋逸与郑彦星正在沙盘上商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此番羞辱定要讨回,在夏国援军抵达之前,一定要给予他们沉重的一击,但‘凌云城’有重兵把守,不能贸然进攻,需要从长计议。
“啊!好痒!”帐外忽起的嘈杂之声让拓拔逸不悦的微微蹙眉,“来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士兵来报,“启禀皇上,卫军……”
拓拔逸嫌恶地瞪了他一眼,“吞吞吐吐小心朕要你的脑袋!赶紧说来!”
那士兵浑身颤抖,继续道:“卫军在城头放纸鸢,结果那纸鸢上飘下来的粉末让我们将士如今全身奇痒难忍!”
“岂有此理,军医怎么说?”拓拔逸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温文尔雅的面庞,燃起火来隔外地可怖,如同优雅的猫忽然尖叫着露出尖利的牙。
“随军医师已经进行了诊治,但此痒状至少会延续几日!”士兵眼角怯怯,低顺着头,生怕皇帝一个不悦便将满腔怒火发泄自己身上。
拓拔逸闻言,毫不留情的一脚将士兵踹飞,一佛袖,将案上的奏章全部掀翻,咬牙切齿道:“再等几日,朕一切将付诸流水,卫珏,朕定不让你好过,来人,即刻鸣鼓出兵!不计后果也要将‘凌云城’给朕攻下!”
郑彦星本还想相劝,但是见拓拔逸睚眦目裂,似已怒到极致,只得悻悻道:“末将遵旨!”
“攻城!”拓跋逸身披铠甲,威武轩昂,雄浑有力的一声令下,骤然之前,纛旗在狂风中猎猎招展,真正的战争一触即发,沧浪军隆隆逼近,而于此同时,群均凄厉的牛角号声响彻天际,全军出击,前排步兵无可阻挡的傲慢阔步,恍如黑色海潮平底席卷而来。数千名盾牌手整齐往前一步,身後三排弓箭手齐齐散开站在他们身后,第一排发后退下装箭,第二排上前击,退下来,第三排又迅速补上去。三排弓弩手就这样此起彼伏轮番搭箭猛烈进攻,一时间整齐的弩箭之声破空轰鸣,漫天箭雨密布,城楼之上不断有人中箭坠楼,惨叫哀嚎之声不绝於耳。
与此同时,数百名士兵抬着十几米长大沈重的攻城锥一下一下撞击着城门,其他的数千名兵士则在城墙边上搭好云梯快速向上攀爬。
沧浪军的进攻如此措不及防,原本想着用顾青松配置的痒粉让沧浪军休憩两日,等卫国援军一到,这场仗便可不用再打,可是她还是看轻了拓拔逸,她以为他还是有丝人性的,但没想到他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连自己军队的士兵的死活也不顾,毅然挑起战火。
“杀!”沧浪军运用云梯企图攀上城墙,前仆后继,而卫兵则端起弓箭投掷滚石进行反击。
顷刻之间,熊熊战火升起滚滚浓烟,弥漫了整座城池,凄厉的嘶喊之声,疯狂的杀戮,炽热的烽火,两军士兵状况胶着,战争愈来愈激烈。
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洒在城楼之上。
莫梓鸢第一次见到两军交战的情景,多少家庭因为这场战争将变的残缺不全,甚至连尸骸都找不全。
卫军仅仅不到一万人,虽沧浪军身受痒粉之害,但是那比起性命来,根本不足为惧,接下来,卫军会慢慢觉得乏力,如果没有援军,‘凌云城’必将失守。
半晌之后,城门被愤怒的冲开,数万沧浪军竟然杀了进来,拓跋逸一马当先,大声吼着鼓舞士气:“杀!杀的越多赏的越多!取下卫珏首级者,官升三级,赏黄金一百万两!”
一时间喊杀之声冲天,杀的难分难解,卫军只能愈战愈退,而莫梓鸢与卫珏此时也穿上盔甲,带着宝剑,冲锋陷阵。
空中箭矢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如蝗虫过境般纷纷划破晴空,只见不断地兵士中箭倒地,惨绝人寰的悲戚之声在耳际萦绕,莫梓鸢舞动手中的长剑与卫珏相互配合斩杀敌将,犹如地狱勾魂使者。
而沧浪军越来越多,向他们步步紧逼,卫军犹如困兽之斗。
卫珏伸出左手握住莫梓鸢,柔声道:“夜雪,你怕吗?”
莫梓鸢摇摇头,“不怕!”
“好!此生有你相伴,我已无怨无悔!”
莫梓鸢反手握紧,对上他深情的眼眸,微微一笑,“夜雪亦然!”
卫珏呼吸一紧,眼底满是感动,用力点点头。
“杀!”旁边眼熟的士兵一个个倒下,死尸伏地,血流成河,浓浓的血腥味充斥鼻尖,血将战袍染的鲜红,莫梓鸢运用毕生所学,刀起刀落间宛如灵针凝光,瞬息无形,才见光影闪烁,倏忽又匿迹百变。
可惜寡不敌众,沧浪军声如霹雳,其势倚天,卫军力渐不支。
正在众人抱着誓死的决心,疾风骤雨般呼啸奔腾而来的马蹄声传来,连大地都为之颤抖,尘土飞扬。
“是援军来了!”不知谁高喊一声,卫军士气徒然高涨,个个战斗力一时爆棚,两军再次陷入鏖战。
莫梓鸢心中一喜,援军竟然提前赶到,那么‘凌云城’之困方可解决。
拓跋逸见援军袭来,虽心有不甘,瞬间便作出了决定,呼啸着往城门外疾驰而去,嘴里命令道:“撤退!”
风中猎猎招展的‘夏’字的纛旗,千军万马前面,瑞亲王景瑜身着黑色的铠甲,威武不凡、器宇轩昂、一张俊容刀削斧刻般的完美,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寒光,刀削般的俊容威严肃杀,眸光如漆黑的夜空深邃郁,浑身散发着王者的气势。
夏军与卫军通力合作,双面夹击,将沧浪军重创,拓跋逸仓皇逃逸。
高倨于马背上,他那一骑极为瞩目,就似被打了一层光一般。
人群中,仅一眼,她就看到了他,不自觉的目光就移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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