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窗外的晨光带着薄薄的晨雾,映在薄纱的流苏上,与他在氤氲的曦光中对视。
“醒来了?”
“嗯,早啊,金鱼!”
“今天心情似乎不错。”
“清晨,阳光,还有你。”
马上就要大婚了,虽然不是第一次嫁给他,但是却是比先前那次更为紧张,她要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不知道她是否能胜任这个头衔,是否能与之匹配,金鱼给了她身份地位,给了她站在他身边的权利,她要告诉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她之于他,并不是无用的存在。
“要大婚了,紧张吗?”
男人的黑眸中有流光闪动,只是她一个轻叹,他便知道她内心的想法,简直比她自己更了解自己。
“金鱼,你说这皇后,我能当好吗?”
“小傻瓜,皇后只是一个名份,我知道你不在意,在我心里,不管你是不是皇后,你都只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女人,所以,皇后的职责所在就是伺候好我即可。”
莫梓鸢朝他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甄嬛传’里的那些宫斗,我看的可不少呢!”
“甄嬛传?”
“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宫这个大染缸,我知道它有多黑暗。”
莫梓鸢喟叹一声,景瑜忙于前朝,她是他的女人,她既然穿越时空陪在他身边,她就要有自我保护的意识,不能时时刻刻等着他为她安排一切,将她护在身后。
景瑜听她的叹息,严肃地把她身子扳过来,“鸢儿,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但是我如今在这高位,有许多的身不由己,虽然我很自私,但我还是希望,这条充满荆棘的路,你能陪我走下去,我会倾力保护你,若你真的……”
“金鱼!”莫梓鸢伸出食指,阻止了他接下来将要吐出的句子,“我会陪着你,不管是天堂亦或是地狱,我都不会离开你。这辈子,我赖定你了!”
看着眼前这个搅得他分寸大乱的女子,那一张樱桃檀口一张一合,总能撩拨他心底最深的念想,双手如山箍紧了她,像是要把她揉进体内。
“鸢儿,我爱你!”
很难听得他表白,往往在情到深处他或许能吐出几句。
这样的句子,很普通,却很温暖。
“金鱼,iloveyou,too!”
“爱老虎油吐?”
听他说着蹩脚的英文,莫梓鸢哈哈大笑。
正当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凝幽领着宫女鱼贯而入。
见到她,莫梓鸢先是一愣,随从床榻一跃而起,讶然道:“凝幽,你怎么在这?不是准你休息半月吗?那么着急回来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近人情呢,连蜜月的时间都不给。”
凝幽闻言,在她脚边跪定,恭敬道:“能伺候主子是凝幽的福气!”
莫梓鸢眼珠子一转,看了一眼始终低垂着头的凝幽,摊了摊手,无奈的笑道:“既然如此,那便留下吧。”
“谢主子恩典!”
当初凝幽答应亲事的时候早便打定主意,即使嫁作他妇,也不会辞去服侍莫梓鸢的差事,在府内当起一个足不出户的妇人,在她看来,皇上对她有恩,既然让她不惜性命的护卫她,那便是她一生最要紧的事,比她的终生大事,她的夫君更甚。
对于她来说,成亲后,什么都没有变,唯一变的是她的身份多了一个顾子墨的夫人的头衔而已,再者,在那诺大的顾府,她一切都是陌生的,连她的枕边之人亦是陌生的。
她正想的出神,却见莫梓鸢与景瑜已经穿戴整齐了。
“鸢儿,乖乖等我回来!”
景瑜说罢,在她眉心处落下一个吻。
那眼底的不舍与爱恋,连凝幽这种理不清情之何物的人也能深刻的感受到。
这又让她想起,昨夜那无情的占有,清晨那冷漠的背影。
心不由的一阵犯抽,原来,心疼的滋味是这样的。
皇上,她很爱主子呢。
而顾子墨,他的眼里喝心里,并没有自己分毫。
“凝幽,你怎么了?”
望着景瑜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的莫梓鸢回过头,见凝幽怔怔的发呆。
凝幽回过神,摇了摇头,“奴婢没事,主子。”
“傻丫头,有什么事可别憋在心里。”
看凝幽那样子,估摸着同顾子墨有关,她本还想调侃她一番,但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是作罢。
“谢主子恩典,奴婢真的无事!”
凝幽有些感动,这些年,她都独自一人,鲜有人出自真心的关怀与她,主子是第一个。
“爱丽丝公主,太后娘娘有请!”
正在此时,一声吊着嗓子的呼唤由门外传来。
莫梓鸢顿了顿,应了一声“嗳,容爱丽丝换身衣裳!”
这入宫也有多时,自己没有前去福泽宫请安,太后也从未召见过自己,当初前世与太后关系不错,自己曾救她性命,而她与景瑜也是情深意重,之前问过景瑜,景瑜担心自己身份泄漏,对于过往的事与人,他都不希望自己再多接触。
今日太后突然召见,不知有何要事?难道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婚事吗?
理不清头绪,干脆不再多想,既来之则安之,莫梓鸢特意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宫装,让凝幽为她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扬着甜美的笑容坐上太后所赐的步辇往福泽宫而去。
今日不知是个什么大日子,看着倒像是批斗大会。
荣升为太后的白嬷嬷高居于主位之上,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从前低微的下人一跃成为万人之上的太后娘娘,那浑身散发出来的高贵的气息自骨子里透出。
而宫内屹立了各色各样的女子,花团锦簇,环肥燕瘦,其中她所认识的也悉数到场,自然最能吸引她眼球的莫过于紫鸢,除了她就在太后身侧,更深因为她与萧灵一摸一样的外貌。
“爱丽丝,拜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莫梓鸢有逢人不拜的特许,福了个身,微微抬眸,却见太后静静望着她,一双眸子透着复杂的光芒。
“大胆,见了太后竟然敢不跪!”太后身旁的一个老嬷嬷扯着尖锐的嗓子。
风一吹,如刀片般的刮过脸颊。
有杀气。
“嬷嬷,您有所不知的,这爱丽丝公主可是有皇上的特许。”
太后另外一侧的宫女补充道。
“爱丽丝公主!”太后的声音如她的脸一般,寒气森然。
“在!”
“你可知错?”
“爱丽丝,不知!”
“不知?”太后的眼风凌厉的扫了过来,视线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刺刀,扎的她心尖微寒。
“望太后明示。”
“好!那就让你死的明白!”
‘死的明白’四个字让莫梓鸢大感不好,昨个才想着自己要保护自己,但是她从未想到太后会对自己发难,在她的印象里,她是个和蔼可亲,与世无争的老人家。
所以,她此番来福泽宫,并未设防,只有她与凝幽两人,旁人更是不知。
心乱如麻,不知太后会如何对付与她,见太后停顿一番后又继续道:“听说你们安南国内有一种邪术,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对皇上使用了?”
邪术?
莫梓鸢摇摇头。
“秋初!”太后又唤了一句。
“太后娘娘,您看!”
出声的中年妇女正是方才去行宫传令的嬷嬷,她将两个白绸做的布偶递上,太后看了一眼,满腔的怒气瞬间点燃。
“这是从你房内搜出来的,看你干的事!”
那两个布偶被丢弃在莫梓鸢身前。
难道是传说中的‘巫蛊事件’?
疑惑的拾起一瞧,见那两个玩偶上写的景瑜的生成八字,两个布偶的心口处各自刺着一根银针。
“太后娘娘,这两个布偶并不是爱丽丝所有!”
她知道反驳也是没有用,布偶从她房内搜出,她如今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虽然这显而易见的事被人给栽赃嫁祸了。
这幕后之人到底是何人?
紫鸢?
“太后娘娘,听说这安南国的邪术颇为盛名,难怪皇上对这异国的女子如此这般宠爱,想来是这邪术的缘故。”
出口的声音十分熟悉,莫梓鸢用余光瞥去。
正是当初有交集过的温贵人。
当初自己绕她一命,想不到,一见自己有难,她就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
“太后娘娘,若不是邪术,就凭她那样,哪能入的了皇上的眼。”
好样的,这次出声的事敏贵人。我入不了皇上的眼,难道你入的了?
莫梓鸢暗啐了一口。
“太后娘娘,皇上下令爱丽丝公主逢人皆可不跪,这本就不符常理,再者,这爱丽丝进宫之前,听说曾经在军营中待过,与那些男人们同吃同住,恐怕早已不是完璧之身,皇上又岂会容忍,甚至还封其为后,这一切应是皇上被迷心智所致,这安南国居心叵测,还望太后明鉴,以免江山社稷落入贼人之手。”
紫鸢的一番分析皆合情合理,连她自个都得拍案叫绝,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不但乘机除去了自己,还顺带挑起了两国的战争。
这紫鸢难道是沧浪国的细作?
太后似乎早已被她们洗脑,她受尽荣宠,早已成为众矢之的,如今她们连成一气,似要对自己发难,恐怕这事还得让金鱼来摆平,如果只是宫内其她的女人,她大可让凝幽揍她们一顿,但是对方是太后娘娘。
金鱼曾说过,当初他隐忍蛰伏,只是想保护太后娘娘,否则以她的身份,又怎么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娘娘呢。
无需多言,莫梓鸢朝凝幽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前去搬救兵。
凝幽一秒读懂,正欲悄然推出。
“咔嚓!”大殿门被紧紧的关上。
“爱丽丝公主,你以为今日能如此轻松的放过你吗?”
见一切成埃落定,温贵人嘴角扯着一个娇媚的笑容,能一次将这棘手的女人解决了,背后有太后娘娘撑腰,证据确凿,皇上正在上朝,远水救不了近火,这简直就是一个除去她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想做什么?”莫梓鸢气恼到极点,声音有些颤抖。
“想做什么?待会就知道了,太后娘娘,一定要快刀斩乱麻!”
敏贵人见太后似是有动摇,不禁再一旁催促,恐事态生变。
“太后,此事还是交与皇上惩处吧,皇上的性格您都清楚,若是瞒着他,皇上他……”
卫贵妃并未参与此事的谋划,也是临时被太后请来,毕竟她是这后宫的女人里位份最高之人,她与皇上自幼相识,自然知道他的性格,若是太后背着他擅自处决了爱丽丝,皇上必不会放过。
即使对方是他所在意的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为了这大夏,您不能心慈手软,让敌人有机可乘。”
温贵人也不忘煽风点火。
太后脸色煞白,默默的点头,对了中央孤立无援的莫梓鸢问道:“爱丽丝,你还有话要说吗?你是不是对皇上使了巫蛊之术?”
莫梓鸢按下恼怒,从容说道:“太后娘娘,若此事真是爱丽丝所为,何必将证物明目张胆的放在屋内,还请太后明察秋毫,不要上了小人的挑唆,若是因为爱丽丝,让太后娘娘与皇上交恶,实在得不偿失!”
太后闻言,一抹忧色转瞬即逝,她所说不假,小鱼儿虽然孝顺,却是极有原则,她若横加干涉,恐会令他心生芥蒂。
“你说谁是小人,自古君王后宫三千却独宠你一人,你不说施了妖术那是什么?太后娘娘,不处以刑罚,恐其不会招供!”
莫梓鸢倏然抬眸,眼风刀子一般的剜向含笑的敏贵人,想不到她与温贵人竟然是一丘之貉,那毒辣阴损毫不逊色。
“敏贵人这是要屈打成招?莫要忘记当初皇上救你一命,难道,你就是这般报恩?”
敏贵人听罢,差点呛住,当年的事这爱丽丝怎会知情?这皇上对她看来是真的宠爱有加,不过,她仅仅是因为长相与紫鸢相似而已,如今真正的紫鸢已经回来。
她曾经亲眼目睹,皇上待那紫鸢的女人有多好,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丰神俊朗的皇上,所以,前几日,当紫鸢找到她,许诺若是助她除去未来的皇后娘娘,便求皇上临幸与她。
荣华富贵,她皆可抛却,但是这个许诺太过诱惑,若能得到他的恩泽,虽死无憾,她定有办法将他留在身边,于是,她答应了,即使万劫不复,她也要尽力一试。
想着这,原本的一丝怜悯之意瞬间消散,“本宫欠的是皇上,自然要为皇上除去你这祸害。”
“来人!”
莫梓鸢本想再呛声,却听太后已经开口下令。
正想着太后准备要用什么刑法,却见那嬷嬷双手端了一个楠木托盘而来,托盘上乘了一个小酒杯。
毒酒?
下意识的,莫梓鸢便想到了这个词。
“既然你是公主之尊,哀家也不想你痛苦!”说罢,太后娘娘挥了挥手,示意行动。
“主子!”凝幽挡在莫梓鸢身前,小声道:“您等会……”
话未说完,发现周身竟然酥软无力。
不好,似乎是中毒了。
“凝幽怎么了?”
莫梓鸢察觉她的异常,附耳低问了一句。
“公主身旁高手如云,哀家自然要提早防范,此毒只对有武功的人有用,公主,安心上路吧!”
太后娘娘的话拨去了她心头的迷雾,今日这一切早已算计好。只等她往里跳。
景瑜。
心微微一抽,往殿内众人一一扫去,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眼神。
宫里,果然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即使想着置身事外,其实自己一直都在,金鱼,我若死了,你会如何?
我希望你活下去,别忘记了当初跟你讲的雪之女王的故事。
即使宝拉不在了,大雄也要好好活下去。
她不甘心,她还没和他大婚,他欠她的还没有还清楚。
她还没有为他生下一男半女,她还有好多话没和他说。
明明就差几天,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嬷嬷上前一步,将摆放在托盘中的鸩酒呈上,“公主,请!”
请?毒酒难道我还要笑着饮下吗?
“我要见皇上!”莫梓鸢伸手将鸩酒打翻。
不行,她不能放弃,她要拖延,她要等到景瑜下朝。
“太后娘娘,这爱丽丝狡诈多变,她定是想拖延时间。”
“对啊,太后娘娘,不能功亏一篑,等皇上下朝了就完了。”
温贵人与敏贵人两人一唱一和,太后一咬牙,闭上眼,虽然心生不忍,仍是无奈道:“动手吧!”
“是!”
太后一声令下,便有两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嬷嬷闻声恶狠狠的冲了过来,一把按住了莫梓鸢,执起重新端上来的酒盏,准备强行灌酒。
“主子!”
大殿内的凝幽想要向前护着她,却被其他的人制住,她虽然一身武艺,可此时中了毒,内力无法施展。
“你们放开主子!”
那些人哪里会听一个奴婢的,莫梓鸢自然也不会轻易的妥协,她咬紧牙关,冷冷的望着太后娘娘,“太后,小鱼儿不会善罢甘休的!”
莫梓鸢故意用的小鱼儿,那是太后对景瑜的称呼。
听到那声小鱼儿,原本就不坚定的太后娘娘心里更是没有底,她并不讨厌莫梓鸢,但是她却是喜欢紫鸢丫头的,虽说她的记忆丢失,但是没人比她更加清楚,当初小鱼儿有多爱那孩子,为了她甚至连性命都要丢弃,可如今这丫头回来了,以小鱼儿的个性应该是将所有最好的都给她,包括那皇后之位,可是,他却给了那个爱丽丝公主。
这一切太不符合小鱼儿的个性,那巫蛊之术让她不得不信,为了小鱼儿,她一定要将那女人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