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之中,跟着萧询义避暑的萧长暮接到了暮七的禀报,自然也就知道了刚才在采府门外发生了什么,翘起的嘴角有些危险,“哦?不错,小丫头又有对手了,我之前就觉得那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太没用了,那么容易就被小丫头斗败了。”
前来报信的暮七嘴角抽了抽,感情他家主子是这么想的啊?其实他真的很想说一句,那位大小姐与寻常人家的闺秀已经很是不同了,分明就是小狐狸一只了,还要怎样啊?
不过,萧长暮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这件事若是让他就这么干看着不管那也不行,于是,原本准备这次避暑中途溜掉的九王爷殿下,一直陪在了萧询义的身边,竟然一直没有离开。
对此,萧询义也很是惊讶,知子莫若父,他这宝贝儿子的性格他是很清楚的,非常聪明但是还很懒散,一向是按照自己的性子来,这次原本以为带上一会儿就跑了,没想到竟然日头偏西了还在自己的身边,萧询义很快就想到了,这孩子是有事情求自己吧?
不过,就算是这样,萧询义觉得,他也很开心,萧长暮很少求他做什么,更加不会为了太子殿下求他什么,这让萧询义觉得非常舒服,大家都是聪明人,萧长暮是懂得分寸的聪明人。
萧询义承认他因为某些原因,对萧长暮有着超过帝王底限的爱,而萧长暮的出身注定了他是最坚定的希望将来的帝王之争之中,萧青阳是胜者的那一个,现在的储君之争,可以说萧长天凭借着云贵妃的势力暂时占据上风,可萧长暮也没有因此为萧青阳在萧询义面前说过话。
那日,皇后也劝他为萧青阳多争取一些在萧询义面前的好感,萧长暮很理智说道,“我了解父皇,就如他了解我,这件事父皇不会过多插手,是因为他现在想要磨砺,我可以帮做一些别的事情,唯独左右父皇的意愿,不行。”
“不管父皇宠爱那一个女人,他都不会是昏聩的君王,那是因为在他心中时时刻刻装有靖澜的江山社稷,他希望未来的国君是个足够强大的人,是个能保靖澜山河永固的人,所以与其把这一切看成是父皇的偏心,还不如看成是在完成这山河的重托。”
当时,皇后听闻此言之后也静默不语,其实,聪明如她,又怎么会体会不到几分她夫君的意愿,只不过,当母亲的,总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太多的苦,皇后也是个普通的母亲。
不得不说,九殿下当真是不负圣宠,他的确了解萧询义,而萧询义这样做的确也是用心良苦。
有一次,跟在萧询义身边侍候了三十年的大太监怀贤公公曾经忍不住问萧询义,“老奴看陛下如此宠爱九殿下,也曾说过九殿下最肖陛下,那为何陛下不干脆一纸诏书将未来托付给九殿下呢?那样想必陛下会更放心一些。而且以九点下德行,想必也不会有多少大臣反对。”
怀贤是萧询义的心腹,只忠心于帝王一人,又陪伴萧询义走过来不少困苦磨难,因此两人彼此信任,贸然说出这样事关储君的话,倒也不算是突兀。萧询义说过萧长暮最像他,意图再明显不过,所以对九殿下有信心更像是陛下对自己更有信心才是。
萧询义笑着摇摇头,“朕的确动过这样的念头,但是就算是朕再想这么做,也知道不能这么做,”看怀贤疑惑,萧询义继续道,“暮儿志不在此,他与朕唯一的不同在于,真相信他能做好作为一个国君该做的事情,但是他却不喜欢做。”
“所以啊,朕也不敢赌,真的强行把他按在那个位置,只怕唯一给朕父子之情的孩子也要跟朕翻脸了,况且,说不定他会消极对待很多事,所以,暮儿是绝对不能考虑的一个人选。”萧询义没说的是,他这个儿子还很不要脸,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只管自己舒服。
怀贤点头,能跟萧询义这样久,自然也不是什么愚蠢之辈,还是陛下想的周全,九殿下的确生性懒散,而且吃穿用度极尽奢华,也不在意大臣们怎么看,现在他是皇子,想怎样都无所谓,但是若是一个帝王也这样,肯定整天被那群文官以死劝谏……
不过,怀贤还是不明白,“那现在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之间……”
提起别的儿子,萧询义就没有提到萧长暮的时候那样好的语气了,“靖澜的将来,一定要托付给一个强大的人,若是连这点小坎坷都迈不过去,谈什么守护靖澜的江山社稷?”
没有人知道帝王的书房内的这段天子与他的近侍之间的对话,怀贤当然也不会说出去,正是因为可以这样与帝王交谈,所以怀贤更加清楚自己伺候的君王有多么深邃可靠,了解他的人并不多,才猜透圣意的人也不多。
此刻,萧询义看着坐在自己一边的儿子,愈看越顺眼,真不愧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说,其实九殿下的极度自负与自恋,真的是有根源的啊!
萧询义在猜测这次萧长暮会求他做什么,前几次都是被他派出去做事情之前,跟自己讨价还价,要么就是要点罕见的材质制作马鞍,以便他九王爷殿下策马而过的时候更加拉风一些,要么就是大言不惭跟自己要几个他看上的厨子,跟着给他制作美食……
等到众人散了之后,果不其然,萧长暮还在,萧询义似笑非笑看着他儿子,“说罢,这次又是所为何事?若不然你这个皮猴早就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吧?”
萧长暮笑的一如往常,丝毫没有因为他爹的调侃变脸色,但是也没有打哈哈,直接把想要求的事情说了出来,萧询义呆愣了一下,随即看着儿子笑的意味深长,“我儿若是真的有了心上人,又何必这样放任她在外面被人欺负,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多好,要不要父皇给你下一道赐婚的圣旨?”
萧长暮摆摆手,“不用不用,老头子你放过人家孩子吧,她还没及笄,不能让我做禽兽不如的事啊!”知道自己只要说出来,萧询义就肯定能答应,萧长暮也不担心的戏谑起来。
想起来自己的后宫有不少未及笄的女孩的萧询义:……逆子你在骂谁……
那俩孩子什么状况萧长暮从皇后那里多少有些了解,此刻没有外人,他也只是和儿子打趣而已,并没有真的想要下什么赐婚的圣旨,“不过说起来,采爱卿家里还真是精彩纷呈。”
萧长暮点点头,“何止精彩纷呈,简直老树开花,听说你这位臣子最近过的春风得意,桃花运一茬接着一查。”萧长暮趁机告黑状,至于桃花运怎么来的他最清楚不过了。
萧询义笑道,“哦?这个恐怕要找时间让怀贤与朕好好说一说了。”怀贤讲起这些事来非常吸引人,娓娓道来又让人如身临其境一般,就好像是在听人说书,所以萧询义才有此感叹。
而此时的采府门口,人群已经散去,谢婉重新坐上了采府的马车,与莲歌一道悄无声息从侧门进入了采府,这里离着青莲院最近,两个人一道进了青莲院。
莲歌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就算是局面被谢婉化解了,但是任是谁被人这样侮辱一道,心里总会膈应几分的,就算刘蕙得到了教训,自己也已经被人嘲笑过一番,人言可畏啊。
谢婉叹了口气,并未多说什么,同为女子,又是莲歌的好朋友,此时此刻莲歌的心情,她可以感同身受,因此就更加厌恶采家,竟然容许妾室如此兴风作浪的迫害正经的嫡出大小姐。
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多的办法,谢婉陪着莲歌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直到夜深人静,莲歌累了,睡着了,谢婉才与她一起睡了,早就派人回禀她今晚会与莲歌住在一处了。
次日早晨,莲歌木然起来洗漱,昨日傍晚的事情好像恍如隔世,却难以忘记,想起来之后,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胃口,并不想用早膳,看在眼中,谢婉恨不得再去抽刘氏几鞭子。
就在莲歌有些恍惚的时候,忽然听闻外面暮雨来报,“大小姐,官家急急忙忙派人来说,宫中的怀贤公公来了,说是让您去前厅接一道圣旨。”
莲歌与谢婉皆疑惑,莲歌问道,“确定是我?不是我爹?”
在得到暮雨肯定的答复之后,莲歌打起精神迈步出了青莲院,走到前厅的时候,就见采九承甚至自己的母亲全都在了,更不用说在家的几个妾室。
因着这是一道直接给莲歌的旨意,所以莲歌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面,跪了下来,“莲歌接旨。”
怀贤展开那一道明黄色的圣旨,朗声宣读了起来,莲歌与采府众人听着都有些呆怔,毕竟,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而莲歌的心中直接浮现出那个让她心安的名字:萧长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