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糊满了奶油,我睁不开眼睛,只听得见耳边一浪高过一浪的狂呼。
“我**的!”我的怒骂在喧闹的之中,瞬间就被淹没了。
我狼狈地抬起袖子,正要往眼睛上抹,忽然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胳膊,随即一叠纸巾塞到了我手中。
杨彩虹,别疯了!
我抓着纸巾的手一下子僵硬了,居然是田婷。
擦掉脸上的奶油,透过模模糊糊的视线,我看见田婷已经被杨彩虹拉到了人群中,她连看都没再看我一样。
哦,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人家只是递给我一叠纸巾而已。
杨彩虹这个臭表砸,以后我要是再相信她,先给我自己两大嘴巴。
出了包房,王芳立刻跑了过来,眼睛睁得老大,问我是不是田婷来了,跟我说什么了没?
我摇摇头,我知道王芳一直都对田婷心存芥蒂,想要找机会再干一战驳回颜面,而且她也很担心我跟田婷的关系复苏。
“你脸上怎么了?被抹奶油了?”王芳伸手摸了一下我脸上没擦干净的奶油,皱眉问我。
我生气地点点头,是,被杨彩虹那个贱人弄的,一整盘蛋糕都糊我脸上了,真他妈丢人。
王芳推了我一把,那你怎么不揍她啊,这也太嚣张了吧!
我无言以对,我不揍她,我只是给某人面子,本来在蛋糕糊在我脸上的下一秒,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将她按在茶几上,用啤酒往她头上淋下去。
田婷出现的那一秒,我心里的魔鬼变成了天使,啊不,只能说我心里的人情世故在作祟。
没心情再待下去了,我匆匆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佳音。
回到宿舍,我整个人又乱了,现在只要一个人待着,我就特别空虚无助,像一只孤魂野鬼一样。
目前最大的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像毒瘤一样越长越大。
一天,两天,三天……我等死一样数着日子,我对岁月敬畏,时间对我无情,一晃生理期就过了三天,我还是毫无任何要来大姨妈的征兆。
晚上下了班,我和王芳去吃麻辣烫,都说麻辣的比较开胃,可是我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平时都吃大碗的,现在我连小碗都没办法对付。
端上麻辣烫,我俩刚坐下来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就走了过来,他将他的羊肉米线往我们桌上一放,顿时一股子羊膻味就飘了过来,我胃里立刻翻江倒海了起来。
奇怪,我平时也吃羊肉的,这是怎么了。
“老板,给我来一份麻辣烫打包,我带回去给我老婆吃!”中年男人大声说了一句,一屁股坐到了我们对面。
估计是很久没洗澡了,加上天气又热,大叔身上的狐臭和汗臭被演绎到了极致。
我喉咙一紧,我赶紧捂住了嘴巴。
“你怎么了?”王芳扔下筷子,搂着我的肩膀问我。
我额头上全是汗,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桌子,示意她搬过去。
王芳一下子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皱着眉头问我什么意思。
我咬着牙,一手捂着嘴巴,一手端起麻辣烫站起身就要往旁边挪,就在这时候,大叔却很不道德地对着我们这边打了个响亮而且深刻的饱嗝,“呃——”
胃猛地一哆嗦,我想都没想,低下头就对着手中装麻辣烫的纸盒子,“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场面极其尴尬。
事后,王芳载着我回去,问我怎么搞的,刚才那个举动也太不道德了,那么多食客在吃东西了,弄得她一点食欲都没有了,白费了一碗麻辣烫。
我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虽然是很不道德,可是我也想过了,总不能就这么吐下去吧,溅起来弄别人身上多不好,晚上还得让清洁大叔扫很久。
王芳打了个哆嗦,我操,你别再说了,我要吐了。
我缩在王芳后面笑了,她也跟着我笑,可是她不知道,我其实是含泪在说这番话的。
吐了,我他妈居然吐了!怀孕还需要解释什么,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王芳刚一走,我就哭着给江文打了电话,她习惯睡觉的时候关机,我打不通,可我还是发疯了一样,一遍接着一遍的打,哭到最后身子都软了。
命运真可笑,我的生日还有半个月,我提前给自己送了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
万强,你这个王八蛋。
这一秒,我恨死了万强,恨到了骨髓里,我欠他一个人情,他给了我一条人命,妈的,真狠。
第二天一早,我跟江文发了条短信,说放学去找她。
我请了假,又一次去了网吧,这次的结果已经让我连哭都没办法开口了。
呕吐,已经是很明显的妊娠反应了。
读书不多的我,还特意去百度了一下何谓“妊娠”,没错,我就是怀孕了。
我去学校的路上,已经到了放学时间,我穿梭在一个个青春年少的男生女生中,感觉特别的无地自容,他们是祖国的未来,而我呢?堕落得毫无人格。
学校旁边有很多快餐店,一股股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我厌恶地捂着口鼻,不敢闻那股味,以前每次去学校找江文,闻到这股味我都会觉得很**,忍不住想进去大吃一顿。
现在我除了想吐,已经没别的感觉了。
一路走,一路飘香,我的手指也不是无缝的真空材料,还没走到学校门口,我就忍不住了,侧过身背对着路,大口大口地朝下水道里狂吐了起来。
眼泪一滴滴地滚落了下来,现在我已经顾不上行人异样的目光和议论了,我只希望不要再吐了,停止,马上!
“李恋你怎么了!”一双胳膊搂住了我的后背,轻轻地给我捶着后背。
这一刻我恨不得去死,宋阳怎么来了……
我直起身子,慌慌张张地掏出纸巾捂着嘴巴,一个劲地冲他摇头,含含糊糊地说我没事。
他皱紧眉头,紧紧地拉着我的胳膊,“你是不是病了,走,我陪你去医院。”
我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哆哆嗦嗦地说了一句,别他妈大惊小怪的,我没病,只是胃不舒服而已。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我已经跑开了。
很快他就追上了我,死死地拉着我,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勉强地笑笑,“我是来找江文的,早上吃了个冰淇淋,胃里不舒服,不用担心我,你快回家去吧!”
宋阳不肯放手,我跟他推搡之中,江文跑了过来,将我俩拉开了。
“宋阳你回去吧,放心,我跟她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听了江文这句话,宋阳这才很不情愿地离开了。
我抓着江文的手,指甲在她手心掐出了很深的印子,“江文我怀孕了,你陪我去打胎,下午可以吗?我一秒钟都不想多等!”
江文的目光变得很深沉,她拍拍我的后背,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你别乱想,万一没有呢!
我一个劲地摇头,一定是,我上网查了资料了,我吐了两次,我一直吃不下东西,我还……
江文打断了我,跟我讲了好多科学道理,我渐渐地冷静了下来,答应她下午去医院检查。
为了缓解我的压力,江文陪我去逛了街,不停地跟我讲有趣的事情,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能假装听进去的样子,时不时地配合她笑笑。
江文也听不容易的,班主任管得严,事假除非是你亲戚死人,你家遭难了,把证据拿出来,否则绝对不会批,所以江文只能去上了半节课,假装痛经差点晕倒,这才获得了那张来之不易的请假条。
在外面等江文的半个小时,我就像一个等待着母亲解救的孩子一样无助,我坐在学校旁边小卖部的台阶上,抱着膝盖,呆呆地看着远方。
当我看到江文出现在视线中的一瞬间,我不禁热泪盈眶了。
小诊所不安全,大医院人多,最后还是为了保命,我们去了妇幼保健院,它最大的好处是比较偏僻,地处县城最冷清的一条街,周围全是卖五金的,不太容易会遇到熟人。
江文让我把年纪说大一些,反正看病又不需要查身份证,她还给我编了一个“徐红”的化名。
挂了号,我们到了二楼的诊室门口排队。
这个时候人不多,只有几个生面孔站在走廊上等待。
他们都由家人陪同着,喜悦地聊着怀孕的事情,一脸的幸福和憧憬。
只有我一个人哭丧着脸,像是在等待宣判一样。
几个女人从诊室出来的时候,手里都握着一本小册子,我瞄了一眼,叫什么孕妇健康指南,也就是教她们如何当妈妈的。
“徐红。”
“在!”江文答应了一声,一把拽起我走进了诊室。
医生想必也是见惯了世面的,她并没有因为走进来一个小姑娘而感觉到好奇,她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便开始问我一些基本信息。
我基本上没说几句话,江文一直在替我说。
她给我编的“资料”很完美,她说我是她表妹,今年二十一岁了,已经订婚了,觉得貌似意外怀孕了,但是因为还没结婚不想要孩子,所以来看看能不能安全地拿掉。
医生“噢”了一声,“刷刷刷”地开了几张单子递给我们,让我们去验血验尿。
我拿着容器进了厕所,江文陪着我,见我一直都解不开裤子,她很生气地吼了一句,李恋你振作一点,不就是一个破手术么,死不了,别让人看不起你!
我浑身一个激灵,瞬间就被她骂醒了,是的,如果不坚强,懦弱给是看,这不是网上很流行的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