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耽搁,等到了金谷园已经是晌午了,今日不是重要的节气,过来的人倒不多。
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众人下车下马,仰头看着门口巨大的石柱,那石柱足有两个成年男子合抱那么粗,总共有八根,有七根都已经断掉了,只留一稚童高的柱底,唯一一根拦腰断掉了,但也有十来尺高。只是这样,已经隐隐窥见曾经这金谷园的大气磅礴。
金谷园的大门极其宽广,可以并行六辆马车,因为其占地极广,来此游玩必须骑马或者乘坐马车。
一路往里面走,道路两侧绿树成荫,已经入秋了,整个金谷园却繁花似锦,花香鸟语,犹如春日。
随处可见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只是,多半已经破损或者荒废了。
“传闻,石崇用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把园内的屋宇装饰得金碧辉煌,宛如宫殿。”陆瞑在一旁讲解道。
曹青槐站在石板路上,抬头看去,只见不少屋宇之上,金光闪闪,便问道:“难不成那屋顶上就装饰着金箔?”
陆瞑哈哈大笑:“如果屋顶上是金箔,早就被梁上君子洗劫一空了。”
“那为什么亮晶晶的?”
“以前也有人以为那屋顶上藏着什么金银财宝,等大家爬上屋顶,才发现只是一些云母石英。”
“屋顶怎么会有石头?”
“因为那屋顶都变成了鸟巢,估计是鸟衔回来的。”
曹青槐点了点头。
众人继续往前走,就看见一棵树下围满了人。
只见那树上结满了红色的果实,掩映在绿叶之中,甚是喜气。
那树高耸入云,枝繁叶茂,不少人在一旁拿了枯枝要去打那些果实。
“那是柿树。”陆瞑在一旁说:“这个时节,别处的柿子都还是涩的,金谷园的柿子却已经成熟,这园子十分大,藏着各种果树。”
绣眼在一旁跃跃欲试:“大小姐,我们也去打柿子吧。”
“你们去吧。”曹青槐靠在车辕上:“我们在这里歇一会。”
秋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绣眼舔着笑脸去求穆堇:“穆师傅,您个子高,帮我们打柿子,我们在下面接着。”
顾勒也有了兴趣:“那我也去。”
大家一拥而上。
柿子树下就更加热闹了,邹涟就是个凑热闹的性子,自然也跟着跑了。
曹青槐看向青骏:“要不,让元殷也陪你过去捡柿子?”
元殷已经等不及了,在一旁催促道:“少爷,我们去吧。”
面对曹青槐炙热的眼神,青骏点了点头,然后就被兴高采烈的元殷拉着跑了。
大家都走了,连哈克里也去了,马车旁就只剩下陆瞑和曹青槐。
这位陆公子似乎很爱穿道袍,今日穿了一件天青色的道袍,显得十分素雅。
“我姑姑提起曹小姐,总是感激不尽,要不是你在山阳慷慨解囊,我姑父只怕要被问罪。”陆瞑坦坦荡荡,阳光下的笑容包裹着暖意:“此事能够平息,多亏了曹小姐。”
“确实是碰到了不能视而不见。”
“山阳仓的富商何止上百,大家都选择视而不见,只有曹小姐出手相助。”
曹青槐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指了指那棵柿子树:“看他们挺热闹的,我们也去捡柿子?”
“好,走吧。”
两人并肩往前面走去。
“陆瞑!”一个女声有些尖利。
陆瞑和曹青槐都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就见两位女郎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四个五奴仆和一辆马车。
其中一位女郎却是曹青槐刚刚见过的,陆瞑说是沈府的三小姐,黑脸的那个,只见她现在怒目而视,指着陆瞑:“你干什么?”
陆瞑眉头一皱,没有理会沈薏,反而看向她身边的女子,那女子穿一件黛色的裙子,如此深的颜色,却丝毫没有掩盖她的颜色,眉目柔和。
“没想到今日你也来了金谷园。”那女子松开了沈薏的手,朝陆瞑走过去。
陆瞑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我陪涟儿过来,她在府里呆不住。”
宋莞这才四处张望:“涟儿呢?”
陆瞑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棵柿子树:“在那里捡柿子呢。”
宋莞果然见一伙人在柿子树下,欢声笑语传出老远,她这才把视线投到曹青槐身上:“这位是?”
“这是丹阳曹家的小姐。就是她解了我姑父之危。”
山阳仓的事情传到了洛阳,大家都有所耳闻,宋莞直接冲曹青槐行了一礼:“多谢曹小姐慷慨解囊。”
曹青槐回礼。
“这位是宋府的小姐,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陆瞑介绍道。
这时,沈薏竟然上前一把拉了宋莞一下:“只是个商户之女,你何必冲她行礼,她脸还真是大,竟然敢受你的礼。”
宋莞有些尴尬,却并未说话,算是默认了沈薏的话。
沈薏黑着一张脸看向曹青槐,仰着下巴:“刚刚和昌坤哥哥说话的也是你吧,看你勾三搭四的,也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曹青槐面带笑容,咬着自己的舌尖才没有发怒,京城不是她能放肆的地方。
邹涟他们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冲了过来,竟然直接朝沈薏撞过去,直撞得她后退了几步跌在地上。
“沈薏,你是疯狗吗?逮谁咬谁。”
“邹涟,你不想活了吗?你父亲刚惹了祸事,今日再伤了我,看我爹在朝堂如何弹劾。”沈薏手指邹涟。
邹涟咬牙切齿:“你和你爹一个样,告状精。”
“我爹是御史大夫,弹劾是他的职责所在,你这话上了朝堂,够你爹喝一壶的了。”
“切,朝堂,朝堂,你以为朝堂是你家的啊。”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曹青槐赶紧去拉邹涟:“好了,我们继续往前面走吧。”
陆瞑面上不悦,敲了敲邹涟的头:“狗咬你一口,难不成你也咬她一口,不讨好,还落一口的狗毛。走了。”
“陆瞑,你指桑骂槐,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沈薏从地上爬起来,急得跺脚:“莞儿,你看,你看,你看陆瞑,宁愿帮一个外人,你可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宋府老爷只是一个八品小官,沈薏的父亲是御史大夫,从三品,是宋府和陆府都得罪不起的人,宋宛有些担心:“邹涟,你快给沈小姐道歉,今日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