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丫子。
有大雪滋润的泥土意外地湿润。
虞莫盈不时地蹲下身来,扒开覆着的白雪,抓起混着泥巴的沙土,放到随身携带的一个大的荷包里。
虞莫愁也呵呵地笑着,挖出沙土来。
只有虞莫妍鄙夷地看了她们两个一眼,她向来养尊处优,哪里能消受得了这么长的一段路,而且这泥土这么脏,她们居然也能下得去手。
一路走到寺庙,寒风也伴着她们走了一路。
虞莫盈走的时候,还特地留意了两边的树林,可是,树林里除了偶尔会有点动静之外,就没有异样了。这让她不禁感到了一点奇怪。
老夫人今天带了二夫人,还有她们三个姐妹来。大夫人中风在床,就不方便来了,而虞莫瑶已经不是虞家的小姐,更没有资格跟来。
出门在外,老夫人觉得她们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不能贸然见生人,就让她们把纱帽都戴在头上。
虞莫盈的外头披了一件绯红色的披风,与虞莫妍的银白色披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红一白,走在路上格外耀眼。
万福寺,这个地方,虞莫盈有着很深的印象。她当时就是在万福寺后面的松林里醒来的,然后来到了虞府的漩涡中。
“二丫头、五丫头,你们来这里,求一下你们的姻缘签。”
一到充溢着檀香香气的大殿中,老夫人就和蔼地对她们说道。
在老夫人看来,目前,虞莫盈和虞莫妍的终身大事也是非常重要的。
寺庙的主持引着她们过去,让她们在蒲团上跪坐下,拿起香案上的一个竹制签筒上下摇晃。
虞莫盈先来,她的心根本没放在这方面,就捧着签筒随意地晃了几下,直到晃出一根竹签。
她拾起竹签,看了一眼上面的签词,“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暂时不得明白,她便把签筒给了虞莫妍。
虞莫妍摇到的竹签上面所写的签词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两位小姐去那边找静樊师兄解签就好。老夫人请随老衲去禅房,老衲细听了一下贵府的情况。”
还没等她们两个开口说话,主持就带着老夫人去了禅房。老夫人顺便把虞莫愁也带了过去,虞莫愁还小,不需要这么快就求姻缘。
平时来万福寺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但也不会同时出现。
所以,老夫人一走,大殿里就剩下了二夫人、虞莫盈、虞莫妍,还要那个叫静樊的僧人,以及若干侍卫。
二夫人朝虞莫妍使了个眼色,虞莫妍就笑容满面地对跪坐在她边上的虞莫盈说道:“阿盈,那我们就去找静樊大师解签吧。”
“好啊。”
虞莫盈很爽快地提起裙子随着她走到坐在大殿一侧的静樊那里。
她们两个把自己的竹签都递过去。
静樊看了下两个人的竹签后,眼神凝视着两人,而后又说道:“这签中含有双关,请两位施主随我来寮房。”
解个签而已,用得着这么折腾么。虞莫盈无语地又跟着静樊去了寮房。
虞莫妍就走在她的旁边。
这时,二夫人出去称有事,把所有的侍卫都调走了。
“二姐,你的香包掉地上了。”
虞莫盈瞥了瞥远去的二夫人,又拍了拍下虞莫妍的肩膀。
“阿盈,我的香包一直在身上啊。”虞莫妍以为她是故意逗弄自己,就不理睬,带着笑眼继续往前走,结果还真踩到了一个香包。
然后,一个不稳,娇弱的她毫无意外地摔了一个狗趴屎,手一松开,竹签也跟着掉到了地上。
虞莫盈弯腰捡起她的竹签,放到她的手里,微笑道:“二姐,我可是提醒过你了。”
虞莫妍的鼻尖正抵着竹签,她努力忍着不发作,慢慢地从地上起来。反正你呆会就能学乖了。
静樊回头,感叹道:“请两位施主不要再耽搁了。”
两人也就不说话,默默地往东侧寮房那里去。
“施主请进。”
到了寮房,静樊走了进去,并伸出一只手邀请她们进去,虞莫妍特意走到虞莫盈身后。
待虞莫盈走进以后,虞莫妍冷笑一声,推到后边,静樊也不等虞莫妍进来,就迅速地把门关上,闩好。
“静樊大师,你要什么做什么?”
虞莫盈猛然回头,惊惧地看着静樊。
而静樊一句话都不说,就走到了垂挂着的明黄色帘子后面。
“这妞的身段不错嘛。”
帘子的后面,又出来了三个穿着乞丐装的人,在用下流的眼神往虞莫盈身上扫视,并且一步步地朝她靠近。
虞莫盈惊恐地跑到门那边,想开门求救,但是门前面已经堵了一个人了,她只好跑到窗边的一个角落里蜷缩着,护住自己的纱帽。
“你们要干什么?”
她的语气让几个人觉得她是真地在害怕。
其中一个乞丐不屑地开口说道:“只要你把爷几个伺候好了,爷就留你一条小命。”
“你的竹签上有迷药,别想跑,不然,你会很惨。而且,你喊了也没用,门外没有人。”另外两个则已经迫不及待地在解开自己的衣服了。
“好好好,我会好好听话的。”
虞莫盈一边恐惧地说着,一边伸手从荷包里掏出之前上山时挖来的沙土。
趁着他们几个没有防备的时候,快速地向他们的眼睛部位撒去。
三个乞丐的眼里和鼻子里都进了沙子,不得不用手揉着,“臭娘们,敢算计爷几个,活腻是不!”
“你们是谁的爷,连虞家的小姐都敢惹!”
虞莫盈哼笑道,伸手就想打开窗户。
可是,这窗户是封死的。怎么办,照这样子下去,几个人很快就要恢复过来了。
“就是虞家的大少爷让我们过来的!”一个乞丐无谓地说道。
虞莫盈的脑子里转了好几下,想到了赫连煜放在她这里的那把黑金匕首。
没有多想,她把匕首放到窗子的缝隙中间,狠狠地割了几下。
匕首锋利异常,外面的两根隔板都断了。虞莫盈攀爬上窗户,跳了下去,撒腿就跑。
“臭娘们,把爷当猴耍!看爷不把你搞死!”
三个乞丐把沙子都抖完,视线都还不是很清晰,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也从窗户里跳出去,“这娘们中了迷药,跑不远的。”
虞莫盈绕着寮房跑了几圈后,又跑到了寮房门口,一眼就看到晕倒在门口的虞莫妍。
刚才静樊在大殿里拿着她的竹签看时,就在竹签上涂了迷药。要不是她让虞莫妍跌倒,趁机把两个人的竹签调换了,还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她把虞莫妍的披风和自己的对调了一下,然后把她扛到肩上,往那几个人跑的方向挪去,挪到寺庙里的一张石桌边。
虞莫妍虽然身子纤弱,但是虞莫盈也是个女流之辈,没走多远就累的喘不过气来了。
“脚印是通往这边的。”
三个乞丐跑的老远,都没看到虞莫盈的踪影,知道又被耍了,就绕了回来。
看样子也差不多了,虞莫盈干脆地把虞莫妍往石桌上一搁,自己提步沿着没有雪的花坛边跑走,跑到寺外去。
由于两个人都是戴着纱帽的,三个乞丐也没看到过虞莫盈的脸,只认得那件红披风。现在看到红披风穿在虞莫妍身上,而且她又晕倒了,他们就理所当然地把虞莫妍当成是虞莫盈了。
他们把虞莫妍的纱帽拿下,猛抽了几个耳刮子,就动手解开披风,“臭娘们,你把爷惹毛了,也对你也不会客气!”
虞莫盈出了寺庙,跑了一路,跑到了寺庙后的松林里边。
她见没有人追来,喘了口气,打量了一下四周,这片松林,她也来过。
旁边的松树上发出“簌簌”的声音,一些雪被抖落到她穿着的银白色的披风上面。
“出来吧。”虞莫盈朝那颗松树看了一下。
一个男子从松树上飘然而出,落到地上。
“大哥,父亲和母亲一直都在家里等你,你怎么跑这来了?”
生辰宴会后,虞莫盈第一次见到虞振远,但说的还是十分平静,一点都不像面临危险时的样子。
虞振远转过身后,下巴上爬满了一圈胡渣,往日的贵公子形象荡然无存。他怒视着虞莫盈说道:“那是我的家,等我把你解决了,我自己再回去跟父亲和母亲请罪。”
“把我解决了?所以,你就找了几个乞丐来对付我?”虞莫盈嗤笑一声,她的脸颊上也有不少雪花,衬得她的肌肤莹白剔透,一双眸子闪闪发光,“堂堂的虞家大少爷竟然也会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对付你这种阴险毒辣的女人,下三滥的招数又算什么?”虞振远冷哼道,手里攥着的剑,慢慢地露出了剑光,“你果然十分狡诈。但是,你以为你刚刚真能那么容易逃脱?”
虞莫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面上的神色被恐惧所替代。
“你是故意让我跑掉的?怪不得静樊没有追出来。大哥,宫少卿不是善辈,这种人信不得。”
闻言,虞振远的眉间染上了一股杀气,剑露在外面的部分也越来越多。
“静樊是我的人。少卿说的没错,对付你这种险恶的女子,必须要有后招。我就是让你自己跑到这里来送死。”
“大哥,你确定今天送死的是我?”虞莫盈的惊惧之色逐渐褪去,显露出了原来的笑容。
虞振远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宫少卿说的是没错,是要留后招。可是,他不了解我,我喜欢当黄雀。”虞莫盈的笑容愈发明丽,“大哥,有人对你恨之入骨,很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