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绣依言穿了衣服,有点大,衣服上有很浓烈的合欢花香,现在慕逐君的衣服都是云绣帮他洗的,云绣总是喜欢用合欢花熏衣服,慕逐君也无所谓,甚至有一日还夸味道好闻。云绣拢紧了衣服,不禁弯了弯嘴角。
洞里面静的只有柴火噼啪的声音。
云绣盯着火堆不说话,慕逐君也盯着火堆不说话。
等了一阵,身上暖和了慕逐君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我去看看雨停了没有。”
云绣也跟着站起来,到了洞门口,雨丝毫不见要变小的痕迹,两人又一起进来,坐下接着等,云绣托着腮盯着火堆,慕逐君也盯着火堆。
不知道等了多久,柴火也熄灭了,外面的雨还在下。
“今晚走不了了。”慕逐君道,又去钻了一堆柴火。
又寻了一堆稻草铺在地上,“绣绣,你先在这稻草上面将就着睡一晚上,我在旁边帮你看着。”
云绣摇头,“我不困。”
然后两个人坐在火堆边继续发呆。
云绣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逐君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
慕逐君也仔细回忆起来,笑得柔和,“我记得有一年下大雨,你抓着我要我陪你去采荷叶,说荷叶可以当伞,御河边也没有宫人看守,我们俩就划了小船自己去河中心采荷叶,然后天上突然响雷,你吓了一跳,把桨都扔了,哇的哭出来,我也是拿你没办法,一边要哄你一边还要摇船,然后一个不当心我们俩就掉到河里去了,你又不会游泳,我把你捞起来的时候你已经喝了好几口水了,后来我被母后罚跪来着。”
“逐君哥哥,现在我游泳可好了呢,夏天的时候,我可喜欢在河里抓螃蟹抓虾还有采菱藕呢。”
“这说明以前缠着我要吃要玩的小丫头长大了。”
云绣咯咯笑,“逐君哥哥,你说点你这些年的事给我听听吧。”
这些年,慕逐君觉得似乎没什么值得纪念的事,但还是缓缓说道,“师父走了以后,北善王,也就是慕邺,奉旨入宫教我武功,我一直认为他是真心待我,没想到,最后父皇竟然死在他的手里,对了,五年前,我跟着征北军去了极北之地,看到了雪狼,你没看见,那狼比你大多了,我用师父教我的剑术成功抓住了雪狼,回宫献给父皇。”
“逐君哥哥最厉害了。”
“前年,皇姐出嫁到南夏,是我送的亲。皇姐,你还记得吗?”
云绣想了想,“是绮月姐姐吗?”
“是啊。”
“当然记得啦,小时候她带我荡秋千,陪我踢毽子。”
“可是皇姐为了和亲,嫁去了南夏,我陪她到南夏,路上倒是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我们遇到了一只独角犀牛的攻击,我在书上读到过要制服独角犀牛,只要用箭射中它的一只眼睛就好,可是暴虐的犀牛一直在动,很多侍从都上去试了都没有成功,我也就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竟然射中了犀牛的独眼,犀牛被制服后,我才发现,犀牛身后有一位姑娘,显然是被犀牛抓来的,她蒙着面,不过那时我赶着送皇姐去成亲,也就没有和那姑娘有什么交谈。”
云绣听着眼皮眨巴眨巴终于粘上,倒在了地上,慕逐君无奈,这丫头!只得把她抱起来放在稻草堆上面,又回到火堆前,其实这些年…虽然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留下回忆的只有大漠黄沙,天山飞鹰,他想,总算是明白了师父说的,什么是沙场豪情,男儿自当马革裹尸还!
没过多久,只听啪嗒一声,娇小的身子从稻草堆上滚落,仰面睡在冰冷的地面上,慕逐君皱眉,睡觉也不老实么,果然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变啊,小的时候和云绣出去玩,她累了就喜欢睡在自己旁边,经常醒过来这丫头就到了地上,或者就压在了自己身上,走过去想把她抱起来,小手却死抓着他的衣袖不放,慕逐君挣了挣竟然没有挣脱,少女在睡梦中呓语,“逐君哥哥...”慕逐君只得把她抱到火堆旁边,让她靠着自己睡,一夜,慕逐君醒来的时候,竟是和云绣并头睡在了地上,云绣的手还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角,火堆早已熄灭,此时云绣也醒了过来,两人穿戴好,洞外的雨已经停了。天上竟然还出现了彩虹。
“雨后初霁。”慕逐君淡笑。
步出洞外,一夜雨后洞外空气新鲜,带着泥土特有的芬芳,地上还开了好些小野花,蓝的黄的,煞是可爱,云绣采了几朵小花,“逐君哥哥,帮我拿根柳条。”
慕逐君一眼折下一根柳枝,云绣随意几下子就编了一个花环,“逐君哥哥,好不好看?”
“好看。”
云绣把花环戴在头上,“那这样好不好看。”
慕逐君打量着她,突然深深向她作了一个揖,“逐君不知姑娘竟然是花神下凡,实在是失敬失敬。”
云绣也笑,“算了,不知者无罪,本花神现在高兴,这样吧,你背我回去,我就原谅你了。”
“遵命。”
季无衣一夜未睡,这两人竟然是一夜未归,突然有点后悔,他俩都没有带伞,一件披风能顶什么用,昨天就应该留下来的,就算三个人合撑一把伞也好啊,更糟糕的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一夜未归,这…这也太有伤风化了吧。季无衣想,慕逐君这个禽兽不会对云绣这个傻傻的小白兔做点什么吧,不会的,他要是敢欺负云绣,大不了就和他拼了,什么夺天下,禽兽怎么可以成为帝星嘛!
正胡思乱想间,“禽兽”和“小白兔”回来了,云绣趴在慕逐君背上,手里拿着一个花环,甩啊甩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季无衣的脸突然就黑了下来,这什么意思,他在这里白白担心一晚上?“无衣。”见了他,云绣先开口打招呼,季无衣已经收拾好心情,淡淡看了他们俩人一眼,快步走进房间,关上门。
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后来的几天云绣都没有看到季无衣,他好像在故意躲着自己,云绣早上起来下楼吃饭的时候,季无衣已经走了,晚上云绣吃了晚饭上楼准备休息的时候,季无衣才懒洋洋的回来。
直到有一晚,云绣特意等在楼下,季无衣回来,正好撞见,满身的酒气和脂粉气。
“你去喝酒了?”云绣问。季无衣不理她,径直朝里面走,却被云绣拦住,“你是不是喝花酒去了?”“管你什么事!”
他说,管你什么事,那种语气,从未听到季无衣用这种语气和人说话,不似往常的玩世不恭,嘻嘻哈哈,他的语气冰冷陌生,“管你什么事。”五个字仿佛魔咒,云绣愣了愣,“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季无衣冷笑,“和我做朋友,你觉得你配吗?看着你的逐君哥哥去吧,我就不劳你费心了。”说罢甩开她的手上楼。
云绣呆呆的立在原地,怎么回事?明明很好的朋友对她这样了?
第二日云绣却是起了个大早,偷偷跟着季无衣出了门,他果然是拐去了妓馆,云绣记得自己来过这里,因为在门口,看到了熟人,荷蕊。
云绣对这里有阴影,只能悻悻然回去了。
季无衣自然是知道自己身后有一条小尾巴,淡淡一笑,展开折扇,其实你的心里还是有点在乎我的吧,只是没有对慕逐君那么在乎而已。
季无衣进了厢房,依旧是前几日的那几个舞姬,声色之中,白衣男子半卧在榻上,墨发如瀑垂地,潇洒浑然天成,他自腰间取出紫玉箫,“噬云,轻墨,忘忧箫。”轻轻一曲,便如百里山花灼灼,不知耀了谁的眼,闭上眼,雪山之巅,云舒云卷,洒脱一笑,化为飞花消散于天地间…他一惊,这是谁,又或者这是谁的梦?难道这忘忧箫里面也困住了一个不愿离去的灵魂?只怕也是一个因情而困的梦。
箫声停止,舞姬被呵退,红色衣裳闪至内屋塌前。
“公子。”
“说说你查到的吧。”
“慕邺果然是把慕尹舟的死瞒住了外面,我已经派我们的人去外头传信了,相信不久之后,西慕国的老朋友就会卷土重来了。”
“做得好,不过还不够。”
“请公子明示。”
“你再去把宓洛的死讯传出去,宓洛可是西慕国的保护神,剑神死了,西慕国没了保护神,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