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睡不好,我妹妹现在神志不清,我得看着她,每时每刻都不能松懈,不像有些人,有本事把妹妹给我从南夏带走,没本事换给我一个活蹦乱跳的妹妹。”
季无衣知道这是骨笙在迁怒,他可以理解,如果是自己的妹妹跟着别人出去发生了意外,只怕自己会想砍了那个人。
“上次收到吉雅的家书,她说你们在东善国的时候遇到了一种奇怪的藤树,她还中了一种毒,看起来像怀孕一样,她担惊受怕了好久,就怕自己真的怀了一个怪物,现在,到了北夷国,又不知道碰到什么东西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一起去的你们什么事儿都没有,偏偏吉雅发生这么多事儿!我不相信我妹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季无衣不说话,很多时候他也想保护吉雅,可是有的时候疏忽了,有的时候连自己都无能为力,他也不是天下第一,不可能把所有的意外都杜绝。
“我当初就不愿意吉雅嫁给你,都是冤孽!”
看营帐里人越来越多,骨笙也不想再说,拿了桌上的茶一口饮尽,扭头不再看季无衣。
季无衣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在意,这事自己有错,认了。
慕逐君被崔彬叫到帐外很远的山丘边,崔衡背对着他站着,崔彬走过去,“爷,殿下来了。”
崔彬走远,崔衡转过头来。
“逐君殿下,你来了。”
“找我干什么?”虽然答应云绣放下仇恨,可是说得容易,做起来哪有这么容易。
“殿下还在恨我吧,那天飘墨岛的事,对不起,我那时候走火入魔,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事后都觉得可怕。”
“那天如果不是季无衣拦着,我会杀了你。”
“我知道,如果不是师兄临死对我的托付,我也会杀了你。”
“我们的账没有那么容易掀过去。”
“如今最好的方式不是一命抵一命,你明白的。”
“所以我现在才和你说话,而不是拔剑相向。”
“慕逐君,我今天才知道,你师父为什么说收你一个徒弟足矣,你足够的聪明,能继承他所有的绝学,你又足够的果断,能完成所有的任务,还有,你清楚你要什么,你不和我刀剑相向,不过是你明白,我们还有合作的时候,你要扳倒慕邺,必须需要我。”
慕逐君笑,“你对自己太自信了,我已经有一个季氏大祭司了,你听过那句谶语吗,季氏谪仙,卜祝乾坤,一语便成,王气之风。我有季无衣在手,要你干什么?”
“你自己都说了,季无衣是用来卜算的,那当初他为什么拦着你杀我?再说以你的性子,如果我对你没用,你早就对我除之而后快了。”
“有的时候人太聪明了,不好。”
“但是不聪明的人往往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说师父是鹰,搏击长空充满慧黠,那么你就是狼,称霸地面却充满阴鹜。”
“那你呢,鹰和狼的结合吗?我不认为能一统天下的人是一只小白兔。”
慕逐君背对着崔衡,“当年兵变篡位,你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我要你实话实说。”
“我只是带了慕邺的兵保卫皇宫而已,最多抓了一些绝对反对慕邺的大臣。”
“那……”
“你父皇的死是个意外,慕邺也不想逼死你父皇的,他起初只是想把你父皇囚禁,然后逼他写禅位诏书,再把你囚禁,他没想大开杀戒,没想到你父皇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直接去了,后面的事他就想斩草除根。”
“他一直派人暗中追捕我,后来没人追我了,是不是你做了些什么?”
“我骗他说你死了。”
果然……慕逐君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恨之入骨的人,却救了他。
“崔衡,我现在可以信你,但是如果你背叛我,代价你付不起。”
“我的一生早已贫瘠一无所有,还有什么代价是我不能承受的呢?”
慕逐君的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怨不得别人,也得不到别人的同情怜悯。
屋里,包括慕思君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落座。
慕思君看见在崔衡之前走进来的容漠,他明明没见过这个人几次,为什么总觉得那人很熟悉,是那种能和威胁联想起来的熟悉,他感到恐慌和压力!
直到和那人的眼神交汇,那人有一双淡灰色的眼睛,他终于知道那种害怕的源泉了,那个明明已经死了却还影响着他的男人,慕逐君。为什么现在还有这么多人记住他,总有人拿慕逐君和他比,说慕逐君文治武功都比他好,那又如何,他才是当今太子啊。
他又盯着那容漠看了很久,他的脸并没有和慕逐君非常像,甚至说两人一点也不像,但是他的身高体型却和记忆里的形象重叠,他想,是自己多想了,慕逐君已经死了那么久了,心里面的印象早就模糊了,是自己吓自己的……看自己多孬种,为什么会下意识的怕那个人呢,怕那天他盯着自己的那个狠厉的眼神,曾经在慕逐君死的时候他夜夜不敢入睡,所以会不自觉的怕这个和他气质很像的容漠,所以那次在南夏才会被他一席话怔住。
想着的时候容漠已经入座,坐在季无衣旁边,慕思君冷哼一声,一样奇怪的两个人。
崔衡的声音响起,“我们两国联军,本来可以大获全胜毫不费力压倒性的胜利,没想到,代歆竟然又摆弄了怪力乱神的东西!”
慕熙道,“当时代歆在滏阳国用了蛊毒,是风雪姑娘帮我们解毒的。”
季无衣挑眉,这丫头是圣女,会解毒不足为奇。
崔衡道,“这次我们遇上的是很棘手的毒,如果代歆把这种蛊毒种满北夷国,北夷国就会变得和东善国一样。”
季无衣也纳闷,他知道代歆身边有一个神秘的女人,穿着和桑若很像,但是不是桑若,她也会用蛊毒,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来自东善国。
“你们既然都知道这是怪力乱神的东西,现在看来我们的兵也用不着去攻打了,去了也是找死,我建议,我们不如就退一步买个太平,现在滏阳国也没事,我们就没必要趁火打劫了,代歆在北夷国种满了毒虫毒草,咱们不去不久可以了吗,各国加强防卫,别让他把毒虫毒草种到我们国家就行了。”
慕思君就是这么想的,怪力乱神的东西碰不得,何必浪费人力物力拼个头破血流,北夷国也不见得多富庶,不要也罢,何况那地方种满了毒花毒草,攻打下来也没有人敢住啊。
季无衣冷笑,“殿下多虑了,此行不需要西慕国出一兵一卒。”他看向骨笙,“皇兄,我要亲自带兵,给吉雅报仇!”
骨笙也是一愣,和同样愣住的慕熙一样,良久,才道,“你要自己领兵攻打北夷国?”
季无衣点头,“皇兄说得对,吉雅在北夷国出事,我有不能推卸的责任,我必须要攻下北夷国,为吉雅报仇!”
“呦,这南夏驸马和南夏公主的感情真实让人感动,可是啊,驸马爷,您似乎忘记了,北夷国可是遍地,怪!力!乱!神!”慕思君的语气掩不住的嘲讽。
“不劳思君殿下惦记了,这事交给我自己就好。”
慕思君击了一下掌,“好,那就没必要开什么联盟会议了,北夷国就交给你了南夏驸马,我们西慕国还需不需要出兵了呢?”
“不必。”
“好!爽快!”慕思君站起来,“师父,我们都走吧,交给人家驸马去给公主出气吧。”
崔衡怒,“思君,不得对人家无礼!”
季无衣笑,“崔大将军,你似乎忘记了,没多久之前,你还率领你的人马大街小巷追捕我呢,这算有礼?”
崔衡瞪他一眼,这季无衣真是讨人厌,想对他客气一点,给他点阳光他就灿烂了,这么喜欢吊人肝火!
慕思君听师父又在很多人面前训他,还是当着容漠和季无衣的面,心里冒火,又不能发作,手捏紧了拳头,看到慕熙,只想发作。
“慕熙。”
慕熙正坐在一边,这几个人的唇枪舌战他不想插进去,也省的没事给自己找罪受,没想到那慕思君突然叫他,这是祸水东引吗?
也不好不回话,“太子殿下。”
“我听说,你代替皇伯伯到这里坐镇以后,和那个叫风雪的女子走的颇近,只是想提醒你,皇家血统不能混淆,这女人会妖术,不干不净的离她远一点。”说话的时候慕思君并不知道风雪和季无衣的关系,只以为风雪是姜寒的徒弟。
季无衣冷了脸,“我看是太子殿下您需要自重吧,我妹妹,凭什么被你叫成不干不净!”
“你妹妹?”慕思君觉得自己出门没看黄历,平心而论,虽然没和那风雪很多接触过,但那姑娘看着很干净,是那种不染纤尘的干净,就像是不小心坠落人间的天使,排除她的身份,和慕熙还是很般配的,但那姑娘漂亮是漂亮,就是太呆板了,可没有郑飞颜的风骚妩媚,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要说喜欢,他倒是对那个宓云绣很感兴趣,虽然也傻傻的,但就是给他一种征服欲,说来宓云绣也在滏阳国,有的是机会对她下手,不急,她和这容漠似乎有点不一般的交情,有这个人在也很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