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归,让梅妈妈安息吧!”
不用回头,再熟习不过的声音,再熟习不过的温度,是萧河。
这些天我迁怒于他,对他的殷勤不冷不热。
如果不是我怂恿梅妈妈一家去要那个什么补助金,如果不是我眼里只盯着闻安杰全然不顾朵儿和梅妈妈的困境,梅妈妈就不会遭此劫难,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自以为是害了她。
绝望、悔恨,我无力的瘫进萧河怀里。
棺木被全部合上,从此以后我再也见不到梅妈妈那张慈祥的面容,再也吃不到她做的美食,再也不能享受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生死决裂,痛到麻木的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乡亲们一锄头一锄头用泥土将梅妈妈埋没。
等到新冢立成,年轻时的梅妈妈又住进了我的心里,依然那么美好……
第七日,天放晴,却改变不了我们抑郁的心情。
回到那条送葬的山路,荒草没膝,我走在最前面一路将它们扒开,手背被茅草割出一条条血口,伤心湮灭了疼痛。
一座孤坟落寞的躺在林间,露珠未干,潮湿的坟头已长出苔藓,戚戚然,我鼻头一酸眼泪就扑簌簌的落,紧接着就听见梅朵的抽泣声。
她终是克制不住思念,疯狂的超越我,一头扑到土堆上恋恋不舍唤着“妈妈”,稳重的旅洁用纸巾揩着混进眼泪的鼻涕,任真则是哽咽着,反而让我禁不住抖了抖。
“梅妈妈女儿们来看您啦!”旅洁拔掉坟前生出的乱草,将香烛点上插进土里,一边撕拉着钱纸一边同里面的妈妈说话。
我忍不住和梅朵一起趴在坟堆上嚎啕大哭,唯有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心里堵满的思念才能释放出来,才能让自己的心好受那么一点点。
“你们两个别再哭了,过来给妈妈烧点钱去吧,你们看这附近已经荒得不成样子了,咱们一起清理清理。”旅洁把持住情绪安排。
我死拉活扯把梅朵弄下来。
“走,给妈妈把地方收拾干净,她老人家住起来也舒服些。”
没有锄头,我们就用手一颗一颗拔掉附近的乱草,不管是扎手的蕨藤还是像刀一样锋利的白茅叶都在我们的手下被清除干净,手心里留下一个个水泡火辣辣的疼。
累了就在乱草堆里坐下,我们四姐妹依偎在一起,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我心里惦记着那个不会缺席的归途,希望在那条路上还能再次见到亲爱的妈妈。
抬眼时刻意望了望另外三位,不知道她们心中所想是否也与我相同。特别是任真,那个害我差点丢掉性命的女人虽然和她生得一模一样,可是梅朵却能证明这些日子里她一直待在梅家从未离开。
不只是梅朵,早已对她深深怀疑的旅洁也带人多方调查,可就是找不到她犯案的半点证据。
“什么香味?”我迷蒙着双眼,模模糊糊的听见梅朵在问。
凭空嗅了嗅还真有股浓浓的芳香,有点像是腊梅。
我探出身体东张西望,没有腊梅树呀?
我耸动着鼻孔沿着香味搜寻,欣喜的发现。
“呀,那里有一丛水仙花。”
另外三人追上来,在坟后不远的一块小凹地里嫩黄色的水仙开得正艳,欣欣之态让人爱不释手。
我才不管那么多,直接连根拔起。
梅朵急了。
“子归你干什么,人家长得好好的,你干吗要摧残生命?”
我一时忘形乐道:“这里离得太远,咱妈闻不到花香,我要把它移到坟前去。”
“哦”梅朵嘟着嘴用手轻轻抚摩那些花骨朵。
旅洁也开心地围过来,只有任真像见了瘟疫似的远远的躲着,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越是那样我就越想捉弄她。几步过去将花塞进她手中。
“我拔起来的,你去给妈种上。”
我的话还没完呢,她居然给我来了一声尖叫,连蹦带跳的把好好的一丛鲜花扔到地上,摔得萎靡不振。
“任真你要做啥子,你娃脑袋进水了迈?”
这下该换我跳了。
不过在跳的过程中看见她那副难受的表情我又变成了担心。
“真儿,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任真双手在衣服上乱搓,没过多久脸上就起了好几个红疹子,着魔似的向我冲过来狂抓乱咬。
好可怕,旅洁赶快抓紧她的双手,我忍住痛任鲜血往下流,用力固定住她的头,害怕她伤害到自己。
坟没上完梅朵就叫道:“走,送她去医院。”
禁锢着她没走出几步狂乱的任真就平静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时不时的还来个哆嗦。
“真儿你怎么啦?”我惹了祸不敢说话了,旅洁关切道。
等了好久,不得已好强的任真才说出自己的苦衷:“我对水仙花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