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外焦急的贾科长依在门边,两手紧紧压住胸口,梅朵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色已不像刚才那般红润,她像一个无情的幽灵正在静静等候,等候自己想要的东西。
门吱呀敞开,出来的是位女医生,满头大汗一脸肃穆,开口的语气很冷:“去见孩子最后一面吧!”
最后一根稻草被生生扯断,贾科长一把将她推开冲进抢救室。
同样冷淡的梅朵抬了抬眼,望见那位女医生时发现她冷酷的眼幕下挂着两行热泪。
原来对生离死别习以为常的医生也做不到心如止水,梅朵那颗已死的心似乎又动了动,还跟着动出几粒晶莹的泪珠子。
这只不过是片刻的烟云,她转过身,默默地正欲离开,一个小护士推了张床过来,问刚才的医生:“张教授尸体可以运走了吗?还有两个病人等着用这里的床位。”
梅朵怔了怔,才感觉到身边的环境非常吵杂。
“活要排队,死也要排队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愤懑,不由得说出这么一句不中听的话来。
这句话对于两名医生来说显然就跟家常便饭一样,半点未引出不快,更没功夫去搭理。
张教授勉强挤出点笑容,回道:“再等等吧,走的是个孩子。”
听这么一讲小护士也不再着急,顺口道了句:“也好”又悄悄告诉张教授,“下面的尸体已经满啦,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搞的殡仪馆的车到现在还没来。”
刚才听见“尸体”二字梅朵就觉得身上有股奇怪的力量让她有种莫名的冲动,当小护士再一次提及这两个字时她终于知道那种冲动叫做“**”,一种很强烈的**让她无法再去忍受。
她的眼睛刹那间变成血红,脸上的青筋像一条条蚯蚓再次将脸皮撑得鼓鼓的,獠牙刺破嘴唇钻出来,身体佝偻,手脚抽筋缩成猴样。
在张教授发现她变成怪物的瞬间,她已跃进室内,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兽影一闪而过,等大家反应过来时听见的是呼天抢天的叫喊声。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这个畜生!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当我和旅洁赶到医院时已是黎明时分,医院里早已乱作一团。
经目睹过“怪兽”的人指点我们沿着朵儿逃走的路线趋车追赶。
有个可怕的想法让我害怕到想吐,所以我不停的问:“洁儿,你说朵儿抢那孩子做什么?难道她也像那些恐龙一样……”
我再三追问她却一字不答。
我锲而不舍的问最后得来她一声咆哮:“我不知道!”
“易子归你烦不烦,别再问啦行不?”
旅洁少有的失态,熟习她的我自然悟到了其中的原由,她是在自责,自责自己的失职,没能看护好梅朵,既害怕她惹出大祸又害怕她受到伤害。
果然,她的担忧与事实完全吻合。
梅朵抱着尸体在茫茫人海中漫无目的的奔跑,穿行在上班高峰期的车流中,险象环生是可想而知的,道路上喇叭声谩骂声不断;穿行在集市时被人误作啃咬小孩的野兽,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边尖叫一边拿出应手的工具非打即砸。
被虐的尽头是集市端头的一座小桥,因是座陈旧的小桥走的人很稀少,只有三个早起散步的老人家前后走在一起,年纪大了眼力就不怎么好,对于从身边跑过去的东西也没能看个真切。
跑过小桥,迷茫的梅朵终于有了方向,因为在她稍作歇息抬头喘气的那一刻她看见了一座熟习的高山——苍屋山,山腰上有她抹不去的记忆和无数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