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想过千百次的遇见,等到真正会面了,那一种凉到心底的恨意居然蔓延到四肢百骸,凉入骨髓。
莫小茜想,她错了,她做不到无法不恨。纵然说恨是一种很奢侈的东西,没有爱就没有恨。只是这一次,她很清楚的感受到,她既不爱他,也极为痛恨他。
毕竟那短暂的一生,是结束在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手中。她其实好想好想拉着他们问,究竟是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她?她其实一直都安分守己的,乖乖无害的。
“小茜,你怎么了,脸‘色’好苍白。”陈浩的声线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担忧,“是不是生病了,到前面的医院看看怎样?”
“不用!”莫小茜冷着脸,闭上眼睛深呼吸,不一会儿整个人已经恢复正常,淡然说回望他坦‘荡’的眼神,“我只是刚知道分数有些眩晕而已,走走就没事了。”
他怎么可以那么坦‘荡’,怎么可以那么纯碎,坦‘荡’纯粹得让人心痛。莫小茜怔怔看着他的脸,抿紧了‘唇’。
莫小茜很肯定,她没有爱他,她只是眷恋他的温柔,他的细心,他的体贴罢了。
可是这细心体贴,最终成为一济致命的毒,又或者说来,一开始就已经中毒,只是在后面的时光里才会一点点发现。
“分数很不好吗?”陈浩偏着头看她,深褐‘色’的瞳孔中有着昭然的明净。以前竟然没发现,他的眼珠子不是完全的黑‘色’。
他和王二憨一样,都有一双明净的眼睛,但人品差了十万八千里远。莫小茜曾经认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拥有干净纯澈眼睛的人,心灵也会一样干净纯澈。
“还可以。”莫小茜手脚冰冷地退离他几步远,眼眸一闪,温声道,“我有事先走了,你自己玩。”
华夏国一直是披着文明律法的国度,在他的统治下,黑吃黑,白吃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胆大的杀人谋财,最终不过是秦桧下场,活着的时候尽是享受人生;胆小的就像她,纵然心中有一股怨气,却还是投鼠忌器,眼睁睁看着仇人就在面前,而无法做出极端的行为。
有时候莫小茜是很恨自己的,因为她的‘性’子,依然还是那么懦弱。
“小茜。”陈浩两步并作三跟上来,拉着她的胳膊,竟发现她的身子瑟瑟发抖,好像惊惧到极致,而那双手,冷得如同在冰天雪地里浸泡过一样。漂亮的眼中闪过一分‘迷’‘惑’,随即化为震惊,像是触电一般放开她的手,“你怕我?”
怕?怎么不怕。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不是她想控制就可以的,人总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才会感悟到很很多多的道理。
“没有。”当然,着没道理让他知道。让大灰狼过于熟悉小白兔的‘性’子,小白兔只会死的很惨。
“……小茜。”陈浩沉默着,随即抬头,对她咧嘴一笑,笑得极为苦涩,“我成绩排列全国第五,我爸爸决定送我去美国读书。”
陈浩本来是莫小茜的邻居,只是两年前他随父母搬迁离开这个村里,才会感觉陌生。
莫小茜知道他该是找到自己的生父生母了,不过很遗憾的是,前世的莫小茜只知道他们非常非常有钱,其他什么都不甚清楚。
“恭喜,出国了要认真努力学习,争取成为国家的栋梁。”心下一宽,这句客套的话便溢出口腔。出国当然好,他一出就是几年呢,她不用面对他,不受他影响过着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让她觉得喜悦。
“你一点都没有不舍。”陈浩有些懊恼,手又抓到她的胳膊,“你连一句挽留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我是特意出国前,跑来跟你辞别的!”
莫小茜睁大眼睛,抿‘唇’而笑。“那我很荣幸。”挽留?怎么可能!
“你……”陈浩一脸郁闷,看着她半天,嘴巴张了闭,闭了张。
“你要是没有什么话,我就走了。”她对他现在的任何情况都没有兴趣。
“小茜,等等,我是想对你说,”见莫小茜想要走,陈浩终于鼓足勇气,“小茜,其实从小我就很喜欢你了,你愿意等我回来吗?”
莫小茜‘唇’边的假笑一僵。
从小就很喜欢她了?——也对,上辈子陈浩出国回来追求她时,也是这么说的。
等他回来?——这句话,上辈子陈浩倒是没有说过,不知道这一世,是谁给他那么大的勇气?
“国外有很多漂亮的妹妹,喜欢只不过因为年轻太小分不清楚而已。”莫小茜复又轻笑,扯开他撰在胳膊上的手,“你以后会明白的,真正的喜欢可不是现在这样子。”
“那喜欢是什么样的?”陈浩看着她,极好的五官罩上一层淡淡的哀伤,“其实小茜,我很清楚的告诉你,我喜欢你!”
喜欢她?这世上没有比这句话更虚伪的语言!莫小茜脸‘色’更黑,连假笑也不愿意维持了,转身大步离开。“我不喜欢你,也不会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为什么你会不喜欢我?”陈浩在身后喊道,锲而不舍,“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依然喜欢你!”
莫小茜嗤笑,头也不回往前走,眼光余光烦躁的到处‘乱’扫,瞥到拐角过处的那抹纤盈,心中更烦。
相比刚才他们的对话,都被林柔听到了吧?这对‘奸’夫‘淫’‘妇’,倒真是绝配来着。
走了好几百米,直到看不见那两人,莫小茜才停下步子,靠着路边的一颗飘满灰层的大树歇气。方才还理直气壮,离开后才发现浑身的力气其实都早就松泄了。闭上眼睛深呼吸,依然无法平复心中狂‘激’的心跳。
“我的小‘女’朋友,你果然好样的,没有趁我不在就偷偷给我戴绿帽子。”苏温礼不知打哪里钻出来,磁‘性’的声音偏向沙哑,却自有一股蛊‘惑’人心的魅力,迈着优雅的步子施施然走来,“怎么,拒绝他心里很舍不得?”
莫小茜蓦然睁开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唇’角一勾:“苏温礼,你知道吗,我其实很喜欢陈浩。”
“是吗?”苏温礼看着她,耸耸肩,不可置否。
“但是因为你,我才强忍着痛苦将他拒绝!所以,你绝对不能够去伤害他!”好吧,依照苏温礼那‘阴’险的‘性’子,别人越是不让他做的事情,却越是想尝试。她巴不得苏温礼多怨那人一点,那她自己就不用动手了。
不过她可不认为自己魅力有多大,足以让苏大少意‘乱’情‘迷’冲冠一妒为红颜。埋下一根刺,对于将来闹翻后,把苏温礼寻找她的软肋威胁展开一个很不错的引导。
“那我还真十恶不赦,我真不知道原来你竟对我这么好。”苏温礼嬉笑着,不经意看到她的眼神,睫‘毛’一颤,长手一伸将她拉到怀里,“老实‘交’代,是什么时候开始被本少爷的魅力所折服的?”
“忘了。”她对他一直就很防备很讨厌,怎可能会喜欢他?要不是因为他之前说过的那些让人想歪的话,她也不至于嘲‘弄’他。
“呵呵,这也‘挺’可爱。”苏温礼低垂着脑袋看她,额角的碎发散落下来遮住额头几分‘阴’影,平白添了几分温润淡雅的贵公子哥儿气质,呼吸浅浅喷洒在她脸上,说不出的暧昧。“这么久不见面了,你有没有想我?”
莫小茜脸皮隐隐发烫,这人可真是一情场高手,只要是只母的,见到就想勾引。“问这干什么,你……”莫小茜皱眉,她对某种味道特别敏感,“你受伤了。”这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鼻子‘挺’灵。”被发现了,苏温礼也不装,干脆把整个身子的力道都靠在她肩头,“那还不快带我走,要是被人家发现,就都走不了了。”对莫小茜,他不算很好奇,因为之前就觉得她不是寻常人,所以对她的淡漠和冷静,也就见怪不怪了。
“被别人发现,只是会麻烦一点,反正进监狱的人又不是我,我问心无愧。”话虽这么说,清者自清的年代总不会来的那么快,有一种罪名叫“同伙”,若到时候苏某人一口咬定她是同谋,那她下场肯定不比他乐观多少。嘟哝一声,抬眼看他,“你是不是去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
总之这个男人给的她的感觉就是不简单。
被他按在‘胸’前,那粘粘的液体也就隔着衣服贴在她身上,浓郁的血腥味熏得她忍不住想吐。
“我当然不是好人。”苏温礼直言不讳,瞥她一眼,“你怕也没用,已经踏上我的贼船,后悔晚了。”
莫小茜咬牙切齿。“你早就设计好的!”难怪对她老爸老妈那么殷勤,原来是为了拿到她的软肋。
“为什么是我?”她不过是个平凡的小小村姑,怎么就招惹他了?为什么偏偏是她!
“因为我发现,我对你目前还是有极大的兴趣。”
“变态!”真霸道,他有兴趣就拿她开刷是不?
“走吧,快点离开这地方。”苏温礼也不恼,低眉顺目看着她,就算是安静时候也依然有股潜藏的危险邪魅气息,“不然等会遇到什么让你接受不了的事情,别怪我没提醒哦。”
见他表情不像看玩笑,莫小茜无语望天,将他的胳膊杠在肩上往前面的等车处走去。
不管说真的假的,她是真的没想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小村姑,什么麻烦统统靠边站。
只是老天有时候就喜欢开玩笑,你愈是想躲的事情就越是越会撞到。托苏大少的福,她终于亲眼目睹到什么叫黑社会。
“喂,现在怎么办?”莫小茜推推苏温礼,看着前面的几个持刀拿‘棒’的壮年男人,很是头痛。
“你打得过他们么?”苏温礼嘴角一扬,淡淡看着她,并不以为意。
“废话,我是神仙啊!”莫小茜大翻白眼,就她着营养不良的苗条身体去跟人家五大三粗的几个汉字拼命,而且人家手上还拿着武器,肯定打不过了。硬拼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找死!
“自己惹的祸自己想办法,先说好如果情况太糟糕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不把你‘交’出去的哦。”莫小茜见他不急,也就笑了,没什么,大不了一死,看苏大少那样子,可是比她在乎自己的生命多了。
“你真没义气。”苏温礼嘴角一‘抽’,眼见那些人越‘逼’越近,提醒身侧的小‘女’人,“还不走,真等死吗?我现在受伤,可打不过人家!”说实话,他还真无法保证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莫小茜想了想,觉得也没其他办法,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脚底抹油溜了!不过,“这么近了,有你这个累赘,我们跑得过他们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据说人总是在生命最危险的时候才会爆发出最强烈的潜力。”苏温礼嬉,“现在到考验你爆发力的时候了。”。
莫小茜无语,在他胳膊上狠狠一拧,疼得他手一缩,趁这机会拖着他就往偏僻的地方跑去。早知道这人不省心,有他在的地方就不会有好事,她应该想法子甩掉他的。
“追!”到嘴边的‘肥’‘肉’怎能让它跑了,那几个男人见状,大呼小叫蜂拥追上来。
这一世的身子根基本不好,却由于这一年来她勤于锻炼,又有空间水果调养身子,于是拼了命跑起来的时候也不会太吃力。而苏温礼也就嘴巴毒,在危险关头倒也不矫作,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点不像受伤的样子。
“加油,跑不过他们就完了。”跑了一会儿,苏大少见她已气喘吁吁,便鼓励道。
“你也一样。”莫小茜底子终究太差,跑了些路,自然累得不行。眼珠子一转,扯着苏温礼就转个方向。
“为什么往山上跑?”苏温礼不小心留神,好一会儿才发现她带他走的路不仅偏僻,还越来越陡,越来越高。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莫小茜没告诉他,山路不好走,才能把尾巴给甩掉。
可惜身后那帮人依然穷追不舍。苏温礼拍拍莫小茜的手:“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一边流血一边跑,体力又比不上他们,等血流光就死定了!”
“没事,死一个少一个。”莫小茜淡淡笑道,“看在我们总算还有点‘交’情的份上,我会让你入土为安的,保证不让你弃尸荒野。”
“你心肠真……狠。”苏温礼声音越来越弱,“不过,我记住了。”
记不记得住无所谓。再跑一段路,身边的人越来越安静,感觉到手上一片汗湿,黏黏的分外难受,又拖着人不好走,莫小茜不由转头哼道:“你倒是走快点,被追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你!”
不等她说完,脸‘色’苍白的苏温礼忽然脚下一踉跄,似乎没踩稳,狼狈摔倒在地。
莫小茜蹲下身,见他紫‘色’衬衣已被血‘色’液体染成深沉,眸中迅速闪过一抹担忧,抓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冷得如冰,顿时吓了一跳:“撑住,你可别出事!”
虽然死过一回,但她心地毕竟还算不坏,所以除了自己,还没有目睹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挺’尸。一条生命啊,要是这样没了,如何不担忧害怕?
苏温礼眯着沉甸甸的眼皮,狭长的眼睛这时候仿若成了一条缝,嘴角依然勾着一缕邪肆的味道。“我说,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丧气话!莫小茜皱眉。她前世学的就是医科,虽然成绩不怎样,好歹也知道些基本的东西。撩开男人‘胸’前的衣衫,只见各种各样的疤痕趴在肌‘肉’上,分外狰狞。而靠近心脏的那一个‘洞’,血都变成紫白,瞳孔顿时一缩。
“别趁机‘摸’我,豆腐都被你吃光了。”苏温礼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还在打趣。
莫小茜狠狠瞪他一眼,犹豫了下,从衣兜里‘摸’出一罐子,往他嘴里倒去,说道:“喝点水吧,看你嘴巴干的。”小Q铃铛把这圣泉水夸得天上少有地上仅无,就不知道这时候能不能救他一命。
苏温礼眼睛睁不开了,手胡‘乱’捉住她的袖子,嘴巴却紧紧闭着,任由倒下去的液体从‘唇’角滑落。
“张嘴,你真是要把我气死!”莫小茜这时候脑子转得极快,自是知道像他这样的人物对人的戒备心有多重,想来是怕她给他喝的是毒‘药’,会死得更快,所以才死活不喝。
他不信她很正常,但是都这时候了她想要害他还不容易,至于给他喝毒‘药’?嘴角‘抽’‘抽’,见他呼吸逐渐微弱,一咬牙,仰头把罐子里面的液体倒在自个儿嘴里,然后凑上去贴上他的‘唇’,舌尖撬开他的牙齿,强行喂下去。
这回苏温礼倒没‘激’烈反抗,许是没力气挣扎,许是被她大胆的行为给吓到。不管怎样,喝下那水,时间总能拖延些。
“他们在那,老大说过要死不要活,到时下手别犹豫!”好容易才甩掉的那几个壮男,又很是时候冒出来。见苏温礼躺在地上,身边那丫头有柔柔弱弱,狂喜涌上来,
“浩哥,这丫头……”风华正茂的少‘女’,那干净纯澈的眼神,让做惯恶事的男人也迟疑。
“少罗嗦,只要跟姓苏的在一起,就得死!怪只怪她命不好!”一壮硕的男人大喝道,“难道老大的命令你们也不听?!”
于是几个男人不再迟疑,手中钢‘棒’铁棍什么的扑头盖脸就往莫小茜和苏温礼砸去。
“欺人太甚!”追了一路,躲不开;都跑到这里了,还不放过!莫小茜也火了,抓起地上的几块石头就朝‘逼’近的人砸过去。
有没有搞错,竟然真想杀人!法律啊法律,自卫算不算犯罪?
“哎哟!”她手法不算‘精’确,但扔十次怎么也能扔中五六次,一时间,那几人倒也拿她没办法。
“哼,我看她有多少石头丢!”虽然身在半山腰,又不是石头堆,扔了十几块,周边就没得扔了。那几个男人虎视眈眈看着她,伺机而动。
一方想要命,一方想活命。生存的本能总会在危险的时刻被‘激’起来,与其这样耗下去,还不如把先机撰在手里。
莫小茜眼珠子转了转,趁那几人还未靠近的时候,忽然一个跃起,冲到三米处抓起一根小孩拳头大的木‘棒’又缩回苏温礼身边。
打架这事情,跟上战场没两样,讲的就是时机。莫小茜一分神,就没办法扔石头,那帮人自然不会错过这机会,恶狠狠地朝她奔过来,手中的铁‘棒’狠狠朝她身上落。
一方拿的是铁,一方拿的是木棍,坚硬程度无法比拟。再且人多势众,出招都没有半点留情,莫小茜纵然也学过两年武术,这时候优劣太明显,时间一久,慢慢招架不住。那钢铁不比木‘棒’柔韧度强,砸到身上一棍,就能把骨头打断。
莫小茜体力不支,‘腿’上背上各挨两‘棒’,疼得她泪水在眶里团团转,眼前都是金星晃。
“先把姓苏的解决掉!”几个男人见她那样子,觉得不构成威胁,那浩哥就把把注意转到苏温礼身上。
对打的人一走俩,莫小茜的压力顿时降低,急忙一脚绊倒靠近的一人,抢了他的铁‘棒’,猛然扫旁边的两个男人。动作太快,那两男人还没回神,铁‘棒’已经扫中‘腿’关节,不由哀嚎着滚到地上。
莫小茜也顾不上打落水狗,扛着铁‘棒’去拦对付苏温礼的两人。
“耶,这妞倒还能打,我喜欢!”浩哥诧异看着莫小茜,眼中兴味更浓,“正好,让老子过把手瘾!”
五个打都才能打赢她,两个算什么?莫小茜嗤笑,三‘棒’两‘棒’横过去,也打断了那两人的膝盖骨。
“这是你们‘逼’的!”打架是个体力活,也挨了几‘棒’的莫小茜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生生把嘴里甜甜的液体咽回喉咙里,脸‘色’冷冷看着地上的那五人,‘胸’口不断起伏。
虽然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也被人害死过一次,但真正面对亡命之徒,真正血‘肉’‘交’战时,心中不惊惶‘激’动是骗人的。
华夏天国的文明思想熏陶下,蝼蚁都是命,对生命的摧残,是一种罪过。纵然是人家不对在先!
手还在发抖,心有余悸。俗话说‘棒’打落水狗,火上要浇油,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可她,就是无法再打下去!
“杀了她!”在莫小茜看不见的角落,那浩哥眉眼闪过一缕‘阴’狠。
几人都被她打断了‘腿’,一时间应该也不能伤害她。莫小茜心中一计较,便扔下手中‘棒’子,去扶地上的苏温礼。好歹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要跑路自然不能少了他。
身后忽然传来风声,莫小茜急忙转头,脑袋上猝不及防挨上重重一‘棒’,世界顿时一暗,看不清脚下的路,身子晃了晃,站不稳嘭的坐在地上。眼睛眨了眨,好容易才重新看清楚光线。
有液体从额头滑下,伸手一‘摸’,满手都是红‘色’,顿时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
“跟老子玩,你还嫩了点!”断了一条‘腿’的男人手持一根铁‘棒’站在她面前,狰狞的表情显得分外恐怖。“打断老子的‘腿’,老子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莫小茜嘴角溢出一丝苦笑,看着他越走越近,眼中跃上绝望,闭上眼睛。
果然‘妇’人之仁关键时候就会给自己添麻烦,她下不了手,并不代表别人下不了手!她放过别人,只会给别人要她命的机会!
可这……能怪得了谁?一命偿一命,在亡命之徒眼中,根本算不了什么。而她,终究还只能当好好公民。
人生总是这样,机会给你,错过就是一辈子,选择一失误,就将付出沉痛的代价!
死就死吧,自作自受,真不甘心!
“霍……”铁‘棒’轮过空气的摩擦声。
莫小茜嘴角噙笑,握紧身侧的拳头。有因必有果,她不忍心,就只能承受代价!
“砰!”一声沉闷的枪响,随即划过空气。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落下,莫小茜愕然睁开眼睛,一具身体猛然朝她扑落,急忙身子一偏,那人便直直倒在地上,太阳‘穴’处血‘花’了皮肤,圆睁的双目泛着不置信,一直没有闭上。
莫小茜心中一跳,转开头,只见不远处,白大叔急忙忙走来,身后跟着四五个黑衣的男人。
“白先生饶命!白先生饶命!”袭击的那四个男人眼中染上绝望,不顾受伤的‘腿’,惊恐地朝白大叔爬过来。
白大叔却是眼皮子也不眨,手一抬,“砰砰砰砰”就是四声枪响。
莫小茜牙齿紧紧咬住嘴‘唇’,神‘色’复杂地看着白大叔,心中一时间,怕、悔、愧、惧、感‘激’融在一起,构成五味陈杂的思绪。
“少爷,他怎么了?”白大叔冲过来,不敢看苏温礼,颤抖着声音问莫小茜。
莫小茜眼神空‘洞’飘渺,轻微一叹,道:“还没死。”
白大叔眼睛一亮,不管她恶劣的语气,急忙去查看他家少爷的伤势。苏温礼那厮早就昏‘迷’过去,不管他怎么折腾都不会醒。白大叔面‘色’‘阴’沉,眼中却还有几分喜‘色’:“真没死。”
莫小茜汗然,见他将苏温礼抱起,张张嘴,才要说什么,脑子实在昏沉的厉害,手脚无力,忍不住往地上一歪,如同千金重的眼皮终于喘口气落下,然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白先生,她怎办?”黑衣保镖自动收拾现场,收拾到莫小茜的时候,犯难问道。
“带回去,小心点,是少爷重视的人。”白大叔瞥莫小茜苍白的脸一眼,抱着苏温礼急速离去,“通知小黄来接,少爷伤得很重!”
……
莫小茜醒过来的时候,头脑还是昏昏沉沉,眼皮有些沉重,费了好大的劲才睁开来,入目的是一个宽敞的温雅的房间,白‘色’窗纱,红‘色’软被,打开的镂‘花’雕窗子打开,清风徐徐送进来,可以清晰看到阳台的绿‘色’植物在‘精’神的舒展叶子。
想坐起来,却感到浑身的酸疼,脑袋也有些不对劲,抬手一‘摸’,原来是被纱布包得层层叠叠。
手一顿,想起昏‘迷’前的场面,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满心繁‘乱’。
“我还以为你还想再睡个七八天呢。”苏温礼从‘门’口走来,嘻嘻哈哈看着她,“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难受?”
不是哪里难受,而是全身上下都难受。莫小茜收回复杂的心神,瞥他一眼,随即垂下脑袋。“这是你家?”
“当然,要是在你家里,你妈还不得被吓死。”苏温礼笑道,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床’前,“你比我想象中有趣得多了。”
她从鬼‘门’关转回来,那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到他嘴里,却原来只是一场游戏,莫小茜眼睛一眨,眼中水汽氤氲,忙低下头去,拳头紧紧捏在一起……这世上,还有比他更招讨厌的人吗?
电视剧以及总归是电视剧和,当里面的场景被搬到现实里,如何能不‘激’动?而他,依然轻描淡写嬉笑看待。这得是多么冷酷的心,才能做到。
“别怕,我在这里。”苏温礼轻声一叹,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亲眼见到那样的场面,怎么能不怕,怎么能像他一样淡然?虽然一直想戳破她那张淡然虚伪什么都不在乎的皮相,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心中却不忍起来。
莫小茜没说话,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虽然她并不是真正的小姑娘,那种厮杀的场面却是第一次遇到。犹记得白大叔开枪时候那张冷漠的脸,以及对手倒下来死不瞑目的眼,形成一圈圈的‘波’澜,‘荡’开去,久久不平息。
“你在埋怨我的狠毒?”苏温礼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摇头,“你该知道,那样的场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老白开的枪,跟他开又有什么差别,再说了他要是不昏‘迷’,他也一定不放过他们,甚至他的手段,比老白还狠。
莫小茜沉默着,依然没说话。
这道理她怎会不懂,毕竟她是深有体会。只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画面,又一次从鬼‘门’关走回来,她心有余悸还不能?
“莫小茜,‘妇’人之仁只会把事情闹得更糟糕,不要使‘性’子,过去了就过去,就当什么没发生,你会开心些。”
你以为谁都像你?她是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活人死在面前而无动于衷!不对,有血有‘肉’……她应该算不上吧?心里暗叹,感到脑子更沉重了。
苏温礼看她那表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早就想好的理由,这瞬间,都派不上用场。
沉默半响,莫小茜才幽幽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八天。”苏温礼应道,垂眼看她,“昏昏沉沉,醒了又睡,睡了又假醒,什么也不记得,该是算八天。”
莫小茜顿时一惊。“我爸妈……”
“你家里我已经去通知了,就说你在我这里玩几天。”苏温礼轻笑,“你不用担忧。”
苏温礼出马,自然没有搞不定的事情。只是老爸老妈对这陌生人也太过于相信了吧?‘舔’‘舔’嘴巴,干干的似乎还能‘舔’到死皮。“能不能给我倒杯水?”
“可以。”苏温礼从桌上倒了杯水过来,见她已经恢复平静,讶然,“你就没什么想要问的?”
“没有。”她找死才去打听这人的身份背景,知道得多,死得越早。苏温礼的圈子太黑暗,不是她能惹上的。顿了顿,“我的伤怎样?”
“也没什么大问题,养个四五天,就差不多好了。脑袋上的那疤有头发遮着,不会毁容,身上的,擦擦‘药’穿上衣服,谁看见。”
这还算没什么?莫小茜顿时被他那云淡风轻的态度气乐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说的,我的伤,可比你重多了。”说着皱眉,“挨着心口的那一枪,差点要了我的命。”
可是之前见他的时候,也没发现他有多不对劲,要不是被对方追了一路血流太多,她还真发现不了他的异样。抵抗力还真顽强。“那恭喜你了,居然还活着。”
“同喜同喜。”苏温礼笑得极为风‘骚’,“我们两的命,果然一般大。这几天就住在我这里,观赏你男朋友家景‘色’怎样?”
见鬼的男朋友!“好。”被包成这样,她也不敢出现在莫江强和穆‘春’华面前,她好歹见过大世面心脏承受力比寻常人强,父母却一辈子都住乡下,哪里见过这场面,她还不想父母为她担心。
苏温礼家的确有钱,住的房子是欧洲风格,像座城堡,佣人如云,保镖更是随处可见。吃好喝好当然不在话下,衣服也是华丽的时尚款式,苏温礼甚至还派个特护随身照顾她的需要。
不过他本人自从醒来那天看到,却再没冒过泡,说好陪她观赏他家景‘色’,更是浮云中的浮云。问白大叔,白大叔只说少爷忙,莫小茜也识相,没有追问下去。
苏家虽大,可不好呆,处处都是约束,所以再过差不多十天头上的纱布拆了后,莫小茜就迫不及待离开那个沉闷的金笼子。白大叔也没有挽留,只是派个人将她送回家。
走进熟悉的村子,那护送的人就闪了,莫小茜左右观望,差点没飙出一把辛酸泪,疾步奔回家。
穆‘春’华、莫江强都在,看到她,莫江强便乐了:“玩了那么多天,苏老板没亏待你吧?”
莫小茜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喷死。“老爸,说话请注意词眼。”这话说的,好像她跟苏温礼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
“注意什么词眼,苏老板是个好人,我又不反对。”莫江强嗤笑。
莫小茜郁闷地看着穆‘春’华,“妈,我和苏叔叔没什么。”老爸,你的思想可以再猥琐一些吗?是谁说的不可以早恋的?
“我知道。”穆‘春’华织着手里的‘毛’衣,头也不抬,“不然也不会同意你去玩,这几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好玩的?”
莫小茜摇摇头。“有钱人家里太闷,不如自己家自在。”到处是保镖,真像在‘混’黑社会。
穆‘春’华认真地织着手里的‘毛’衣,一边漫不经意地道:“你也不小了,妈相信你能处理好一些突发的事情。”
这话怎么感觉那么别扭?莫小茜眉头一拧,才要说话,外面忽然一声大喊。
“莫小茜,你的录取通知书!”
“录取通知书?”莫小茜傻眼,这她还差点忘了,她志愿都还没填!那么,哪里来的通知书?
“是C城圣代高中的录取通知书,你不在家,我和你爸爸商量一下,就给你报了圣代高中。”穆‘春’华的声音终于听出一点喜悦,“这次你考得很好,全国第三,市里领导都被惊动了。”
然后……自己都不在,是家长帮忙迎接?莫小茜直叹可惜,不过不知道那些领导人有没有鄙视她架子大,连领导的面子也不给?
“莫小茜,你真是我们村的骄傲!”送信的居然是村长,笑得像朵‘乱’颤的‘花’儿。“圣代高中啊,我们市里今年才招两人!”
莫小茜有些受宠若惊,这村长的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记得以前看到他们一家几口人,远远就会关‘门’,现在一封信,就能劳他出马,真不容易!
接过录取通知书,感概万分。本来她还在为不知道选择哪所高中而犯难,这倒好,连纠结都省了。忽然想起一事,转头对屋里说道,“爸,妈,还记得‘奶’‘奶’说过的那个承诺吗?”
“承诺?”莫江强愕然,随即摇头,“那是你‘奶’‘奶’说着玩的,别当真。”
常翠‘玉’说的话要是能成真,鱼都能爬树。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再说了只要她不来找他们的麻烦,他就开心了,何必去炫耀?要是惹火了常翠‘玉’,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谁说的,那天她当着那么多的面发誓,这誓言哪里还能作假,愿赌就应该服输。”莫小茜怀揣通知书,小‘腿’一跨,就往爷爷‘奶’‘奶’家奔去!
这次她一定要好好虚荣一番,看那常翠‘玉’以后还敢瞧不起他们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