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吓坏他们四个:大中居然居心叵测,想拐了小王爷!
炕上没了声音,半天出来了一句:“大中,你存了多少?”
“能养活你我!”大中赌誓一般,郑重其事,“你放心好了,到时瞅准机会,咱们跑掉!”
大中说完,将鞋子一踢,也进了铺盖,命令他们四个:“是朋友的,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睡觉!”
怎么睡得着,他人生第一次失眠:小王爷颈上是一圈青黑!
这安西大营,谁敢对小王爷下手?答案自然明了。可大中竟然不顾家族、身份,想带着人跑掉!
心中有隐隐约约的失落感,一直到发酸,直至痛苦万分:原来大中对小王爷这般好!竟好到如此地步!
随后两个月的与小王爷同居的生活,其实让他和沧海、凤清及蒋敏认识到:大中对小王爷,好到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小王爷被郑源一再的戏耍,每日挑落下马,都是大中拦在前面,语带威胁,最终每次背起人来,回住处。
又一次,他端来吃的东西,比那三个早些回去。由于两手都有东西,便用脚轻轻的顶开房间门,省得惊醒每日必上药先睡的小王爷。
他为自己看到的一幕震惊无比:大中也在炕上,合衣躺着,紧紧的搂着盖着被子的小王爷。
他心中很有数,小王爷长得好,王爷和世子本来都是睁着眼盯着的。小王爷在少年营,即使只是偶然休息一下,也有自己独用的起居地方。大中这样,未必是亵渎,但被人知道了,难免会嘀咕。
他叫醒两人用饭,看着惺忪着睡眼坐在被窝里吃着饭菜的小王爷,不动声色的说:“我让人去家里拿了秘制的药膏,对擦伤特别有效,只是这药是几种药膏和在一起涂抹的,我懒得说用法,大中,这几日咱俩的铺盖位置换一下吧。”
大中没说什么,换了铺盖,只是对他,态度有些冷淡。
他在夜里将药膏和好,递给小王爷,有时也帮着涂擦开后背,大中虽然也端灯帮忙,但态度愈发冷漠。
他感觉到痛苦。这份莫名其妙的进据内心的不知为何的痛苦比后来的小王爷刀斩郑源半臂,还让他震惊难忘。
他不知为何,此事结束后跟大中和小王爷都隔开了距离。小王爷最终被兄长庇护着,去了战场磨练,后又快速登位,成为新安西王,他们自然与小王爷主下之分,唯有大中,表面恭敬无比,私下里仍喊“昭智”。
他知道,年幼的安西王无数次半夜出来,跟大中他们“厮混”。他好几次因此事劝过大中,甚至义正词严的警告过大中。
大中终于被他惹火了:“不做好万全准备,我敢带王爷出来?你小子一副为王爷着想的样子,肚内安得什么心,你以为我不知道?”
他大怒,痛骂大中:“我安得什么心,你说说看!倒是胡大中,你摸摸自己的心口想想,王爷虽年幼,可是你我主上,你是否忘了为臣之根本,想把王爷往歪路上带!”
胡大中昏头了!
他铁青着脸问大中:“你我同窗,曾学过《臣道》,我背给你听听:上不忠乎君,下善取誉乎民,不恤公道通义,朋党比周,以环主图私为务,是篡臣者也。内足使以一民,外足使以距难,民亲之,士信之,上忠乎君,下爱百姓而不倦,是功臣者也。上则能尊君,下则能爱民,政令教化,刑下如影,应卒遇变,齐给如响,推类接誉,以待无方,曲成制象,是圣臣者也。胡大中,你觉得自己是哪一类?”
大中那天喝了三坛酒,对着脸色一直不善的他敞开心扉:“增古,你误会我了。只是我大中本以为自己也算是高门大户出身,现在才明白,什么狗屁都不是!”
“是我痴心妄想了,兄弟!”
喝醉了大中趴在他身上,放声大哭。醒了后,总算彻底明白了“为臣之根本”。
他比大中始终清醒:安西府其实还一直掌控在老安西王霍真手里,大中的行为近乎于疯狂,一旦被得知,别想有一丝活路。
他无法理解大中,大中这个人,正经得很,他们有时去喝“花酒”,碰到别人说起“断袖”之类的事来,都是一脸的嫌恶,没想到会有这等心思。
小王爷虽然爱凑热闹,其实对于情事,一无所知,林沧海试过几次,见小王爷装模作样,实则一无所知,背后一众人都笑到肚疼。
大中,糊涂!
其实还有一人,如得知绝不会饶过大中。
他至今记得所有细节。那一次,让大中和他,冯凤青,林沧海,蒋敏都终身难忘。
那天,吕文焕将军亲自监斩,痛骂他们五个:“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们这几个畜生,竟敢杀自己的师傅郑源,就是死了,也令家族蒙羞。”
“行刑!”
林沧海意味深长不无感激的看了他们四个一眼:“好兄弟!来世再会!”
他们集体望天,不无矫情的大喊:“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慢!”远远的走来的就是这一向为他们“顶罪”的小王爷。只是这次,他们知道事大,不敢扯上他。
那时,他们也从家人那里隐隐约约得知了一些这小王爷的身世,也不敢扯上他了。
“是我干的,放了他们。”小王爷霍昭智脸上仍是一贯的心知肚明般的“坏笑”,安慰似的看了他们几个一眼,如同往常他们“犯事了”去找他一样。
只是他们几个,这次都是失声痛哭。
那天的事情范增古打听到了一些:世子闻讯,将小王爷带走。安西王派人去向世子霍昭武索人,世子霍昭武坚决不放幼第出营。世子营里的侍卫接到命令,死守营地,世子营差点兵变。但世子霍昭武最终护着这幼弟出营到大帐时,听说还是有将领赶去向安西王求情。
世子被下了兵权,与幼弟回到了安西王府。但那事,外界一点风声都没有,连他们都被警告,不准漏一字出去。
范增古无限羡慕:有这样的大哥,真是人生最大的幸运。
安西大营都知道这少年成名,十四岁就领兵直追敌军到沙漠深处,斩敌首而归,从无败绩的世子霍昭武的弱点:不能动他的“眼珠子”。
霍昭武的“眼珠子”就是小王爷霍昭智。
小王爷霍昭智其实并不是循规蹈矩之人。从小到大,惹出的事无数,但世子霍昭武将人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就是安西王霍真,也是无可奈何。
在这之前,范增古最后一次见到安西王霍昭智是老安西王霍真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