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么多年时间仍看不懂,而岚雪曾与宫主并肩作战,身居高位,且行事不拘一格,用情至深,不知宫主可看得懂?也曾去探究过?”此话甚是无理,甚是不敬,甚至带有淡淡的火药味。
南逸辰不计较,她话中有话,也暗藏质问。
“想来醉曦是极了解岚雪的,此番前来是为她。。。。。求情的?”
墨发细碎的散开,遮挡住她的眼,只听淡然的声音从发中铺散开,“醉曦,不胜惶恐。”
金乌西沉,余晖寥落。
室内,她只觉身心俱疲,她已经很努力了,努力的站在他身边,却原来发现他要的或许从来都不是她风雨无阻的陪伴。
她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或许。。。。。。什么都不是。
见她不辩解,只是沉默以待,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内心冲撞,他的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波动了,这当然要拜那女人所赐。
深海似的眸,海浪涛涛。
眼睑垂下,凌厉的气息至他身上散发,房间内紫色珠帘哗哗的响,突然,裂帛之声响起,与之而来的是茶杯轰然碎裂,冷了的茶水沿着桌沿流淌,一时间空气都有些凝滞。
他,生气了。
她知道。
她想问,你在气什么?
她想说,不要这样。
她也想问,这么生气,是为她的残忍还是她的不能等待?
她还想问,是不是因为,岚雪?
她有很多话想说也想问,但是结果却是她缓缓向他跪下,膝盖顶着那坚冷的地板,闭口不言,什么都不说,什么也没问。
南逸辰在那人跪下就瞬间收回所有气息,他惊讶于自己的动作,这么快的收回所有,是,怕那人不躲开而无意伤了她?
理不清自己的头绪,他只是冷冷的命令,“下去!”
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收紧,她知道,她成功了。她还是赌对了。
可看看他的态度,她便明白了,但至少,她,还是赢了她。
“醉曦,遵命。”
她站起来慢慢转身,忽然很想问他的感觉,他不是那样信任岚雪吗,最后还不是。。。。。。还不是给他下媚药,还不是对他有别的心思,还不是让他失望了,甚至还想问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支开自己离开鎏苓宫总舵,让岚雪陪伴,他可曾后悔?
可是不能,她不能问,因为那个人在心里一直是猜忌着自己的。
她也有很多话都没说,例如,我很想你。
当然,这句话,这辈子,她都不会说出来。
她其实也还想说,他,在她的心里,无可代替。
她想说,她不能再等的原因是因为他。
南逸辰见她穿着华重的紫衣渐渐消失在视线里,那背影总是难以言说的。。。。。。寂寥和无奈,这样的感觉,和她每一次来告别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未曾见过此时她的表情,他不愿看,也不想看,甚至,不敢看!
他道不明在她匆忙赶回来时想要置岚雪死地的情绪,只觉得愤怒,只为她竟然不愿再继续忍下去,大概是她辜负了自己的期望。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原来真正爱一个人,当她受到任何的危险和威胁,所有的计谋和忍耐都变成了泡影。
可是现在他不懂,当他懂了的时候,已经太晚。
走出息月宫,已是残阳如血,如同情人心尖的朱砂,绯红凄艳。
醉曦抖了抖衣袂,紫色的丝绸划出一道完美优雅的弧线,她想,真是。。。。。入了魔。冷冷的勾起一抹笑容,讥诮凉薄。
垂首瞧着自己白皙的手指,缓缓的迎着夕阳伸出五指,抬起,丝丝霞光暧昧的从指间滑过落在冷然的眸中,然后,慢慢的,优雅地,残酷的收紧手指,唇角噙着的笑意变得残忍,岚雪,你终于,还是会落在我手中。
让你死在我剑下,想必,你是极为乐意的。
果断的甩袖,迎着落日,从容离开。
她知道,在最后,是她自己将岚雪推上了绝路。
说她与他并肩作战,不过是要提醒那人太过了解他,说她身居高位,不过想说岚雪掌握了太多鎏苓宫的秘密,说她不拘一格,不过想说她不是迂腐的相信一生一主的理恋,以南逸辰的聪慧,早便想得到,她说她用情至深,不过想提醒他,那人对他不轨,甚至不知死活的对他用药。这些罪状,无疑是雪上加霜,火上加油,丝毫起不到劝慰的目的,而醉曦,要的不过是她这样的结局。
她要她,付相应的代价,为当年。
多天的日夜奔波,她并未停歇,或者说,她只是想让她自己忙起来忘记细节,忘记那人。。。。。。偶尔的。。。温柔。
鎏苓宫内的巫苑,是专为身居高位却犯下重罪的人所设,不同于一般死牢,它打造得极为**肃穆,甚至还隐隐透着尊贵和华丽,让人完全想不到那竟是牢房。
衣袂飘动。
醉曦踏一地霞光而来,巫苑内已是烛火摇曳,安静的令人心悸。
冷气轰然侵袭身体,一个不慎,内力不稳,寒气入体,醉曦身形一颤,脚步有些虚浮。谁可以想到,这苑内的地板和房门由千年寒铁锻造,其质坚硬,刚不可催,三尺内水汽凝结成冰,一旦触及皮肤,便是血肉模糊,伤口难愈,且吸人内力恍如罗刹。
凡是入了巫苑的,从来没有一个可以正常的走出来,或者说可以完整的出来。
每天死静的环境,独立的厢房无人交谈,还忍受这夜夜寒气慢慢入体的过程,饶是在内力深厚之人也熬不了多久便会内力全失,形如废人,很多心高气傲的因接受不了现实而自杀,还有的在慢慢的精神折磨中失去斗志,或者精神紊乱。
白玉镶金,金枝翠幕。入目所及无不富丽堂皇,金碧妖娆间她触到一抹人影,长发轻挽,黑衣及地,婀娜多姿的身体带着几许妩媚,白皙清秀的脸颊却是不符身姿的清丽与纯情。
这种人,从一开始就是矛盾,看似无害的小女儿,谁能知道她是江湖中又惧又恨得鎏苓宫的死殿的殿主。
醉曦走近,停在门外,但也没进入房间,只是冷冷的瞧着坐在窗子旁的人,或许是她的目光毫不隐藏,黑衣女子转身站了起来,朝门口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