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相濡心底有种多年来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的愉悦。
她很清楚这个“竹轩”于裴以沫的意义。
十年前的裴以沫最喜欢就是带那个她来这里,但自她离开了以后,裴以沫就从未带过其他的女孩来过。
这些年来,断断续续的,裴以沫都有跟其他人拍过拖,但这惯例一直没有被打破。
而今天,他居然破例了。
他带了另一个女孩来这里!
所以在隔壁房间谈生意的裴相濡,在听到服务员带来的消息后,才会急匆匆的把客人打发,跑到这房间来一探究竟。
无论这缪宝是何方神圣,能让弟弟开窍,这都是相当值得庆贺的。
一旁坐着面无表情喝着龙井的裴以沫反而没想得这么透彻,脑海里念着的依然是缪宝:这有时迷糊有时精明的傻丫头,才回国不久,外面的胡同七转八拐的,她会不会走错路啊?即使走对了路,万一外面没车打怎么?
想到如此,裴以沫已想站起来,“姐,我……”
“怎么?你想出去送人家?”弟弟的小举动,怎逃得过她的法眼。
裴以沫老实回答,“我怕她不会走,会迷路。”
裴相濡淡定笑着,拿起茶壶,倒去原来的茶叶换上新茶,边砌茶边闲闲说着,“所谓的担心,不过是因为你过分关心罢了。在我的观点看来,如果她连外面的路都不会走,那她以后怎样能应对我们家族复杂的人际关系?来,刚才的龙井已经淡了,我重新砌过。你坐下,喝喝试试,我们姐弟聊聊天。”
裴以沫无奈的重新坐下,接过裴相濡递过来的茶,轻啜一口,便好笑着说,“应对我们家族的复杂关系?姐,这十画没有一撇的事情,你也说得太满了吧?”
裴相濡依然优雅的砌着茶,“老弟,你别口不对心了。你不觉得,跟老姐我说清楚来龙去脉,争取我对那女孩的支持,比较重要吗?况且,女孩子嘛,一松一紧,她才会患得患失。一味的宠着只会令她持宠生娇。送少一次,没事的。”
裴以沫解释着,“不是我口不对心,是你把事情看得过于紧张。我和缪宝刚认识不久,才见过几次面,没有你想象中的关系。”
裴相濡莞尔一笑,抬头直视,“紧张就是紧张。当局者迷,容易有看没有到。这里只有你我两姐弟,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就没必要这么矫情了。”
是这样吗?自己很紧张她吗?
裴以沫一愣,继而一怔,然后眉头一皱,失神了过去。
过了良久都没见裴以沫回话,只瞧他面无表情的喝着茶,裴相濡挑眉,试探着轻问,“你来这里会常想起十年前那个她吗?以前,这里都是你们的回忆吧?”
裴以沫闻言薄唇微抿,沉吟片刻,神色黯然了下去,然后轻啜一口茶,才缓缓带着慨叹回答。
“过去的事情可以不忘记,但一定要放下。十年了,再深的感情都会被时间给洗刷掉。所谓的回忆,只是留给自己的美好幻想罢了。物是人非,有时候即使我很用力的去想要记起她的样子和神情,但已经只剩模糊的印象。世界都已经天翻地覆的变着,我又怎会裹足不前呢。姐,你也把我想得太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