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太行山脉有山名曰云梦,云梦山中有一幽谷,以其山深林密,幽森难测,似非人之所居,故曰鬼谷。
谷中曾有一隐逸高人自号鬼谷先生,相传此人姓王名诩,是春秋战国时纵横家鼻祖,有鬼神不测之术,通天彻地,人所不能及。
鬼谷门下弟子无数,最有名的有苏秦、张仪、孙膑、庞涓等。
战国时期,苏秦合纵六国,配六国相印,迫使秦国放弃吞并六国之策;张仪雄才大略,施连横之策,瓦解六国联盟,助秦横扫六国,一统天下;庞涓智勇过人,所向披靡,相助魏国图霸中原;孙膑智谋无敌,围魏救赵,设伏计杀庞涓。鬼谷,这是个千百年来最神秘,最富有神话色彩的地方。
曲无忧久在江湖,倒也听说过‘鬼谷七仙’的名号,听说这七人武功诡谲,久居幽谷,从不踏足中原,却不知这七人与自己父母被害有何关联,便问道:“难道家父、家母被害与他们有关?”
柳堆烟道:“我查得十年前这七个怪物曾现身江湖,而曲兄刚好那时被害,贤侄不觉得此事太巧了吗?”
曲无忧动容道:“我听说这七人从不出鬼谷,十年前他们若现身江湖,的确蹊跷,不管他们与此事有无关联,我定要到那幽谷走一遭,将此事问个明白。”
柳堆烟道:“我曾多次派人到幽谷打听,可去的人从来没有人回来,贤侄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曲无忧道:“我活着就是为了父母大仇,若能查明此事,我死不足惜。”
柳堆烟长叹一声问道:“贤侄打算何日动身?”
曲无忧十年来日思夜想,就为查明真相,如今有了线索,怎肯迟疑片刻,便道:“我打算明日清晨就走。”
柳堆烟知劝他不住便道:“贤侄此去山高路险,定要多加小心。”
曲无忧道:“父母大仇未雪,晚辈尚不会死,请柳伯父放心。”说完便告辞回屋。
漆黑的夜,昏黄而柔和的灯,天空中孤星点点。
曲无忧回到屋内,闻得屋中余有幽香,突然眼光变得很黯淡,他不知如何跟柳雪羽告别,想起那张娇巧可爱的笑脸,他心内似有无尽苦楚。
他命运如此,本不该动情,不该遇到甜美如斯、温柔如水的柳雪羽,可往往命运如此,谁也无可奈何。
叩门声响,过了一会门才被打开,依然是那张甜美的脸,依然言笑晏晏,柳雪羽一双眼睛温柔如水,脸上却微微有泪痕。曲无忧不知如何开口。
“曲大哥,你明日真的要走吗?”柳雪羽眼中泛着泪光突然问道,曲无忧心中惊诧不已,原来柳堆烟已经来过,将此事告知了柳雪羽。
“嗯,此去凶多吉少,但非去不可。”曲无忧看着她道。
“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回来。”柳雪羽已冲到他怀里坚定地道。
曲无忧感觉到她双肩颤抖,她真是个绝好的女孩,人美如玉,有时撒娇调皮,有时很善解人意。
凌晨秋日红如火,漫天白云被染成血色。
一匹白马踏着白霜于林间穿过,马上的人一身白衣胜雪,这人正是曲无忧,他已离开‘五柳山庄’,在去鬼谷的路上。
秋风萧索,草枯叶落,林中树木迎着略有几分寒意的秋风,枯枝在风中萧瑟,树皮沧桑的就像垂暮老人满是褶皱的脸。
曲无忧正骑着一匹白马穿林而过,突然青光一闪,一股寒意逼面而来,一把普通的雨伞,伞尖却比针尖还要尖,比宝剑还要寒,直指向曲无忧的眉间,一张消瘦的脸,脸上有一双小眼,眼睛里精光四射,来人正是那晚在酒宴上那个背着雨伞,奇怪而又独特的人。不知为何?他竟专门在此等待曲无忧,等着用伞尖指向他的眉间。
曲无忧施展绝妙的轻功,身形如云烟一般,飘忽来去,那人的身法也很快,那把伞就像一条毒蛇一般,紧紧跟着他,伞尖寒气依然不减。
“我们好像并不相识,阁下为何如此?”曲无忧悠然道,虽然说着话,他身法依然像闪电那么快,无论是谁被这样一把伞指着,速度都不会慢。
那人却并不回答,因为他身法虽然快,轻功虽然高,但是与曲无忧相比,还是相差很多,所以他不能出声说话,只要他稍一松气,就会被曲无终远远甩开。
接下来就发生了一件怪事,一件任谁都不敢相信的事,可这件事的确发生了,只见曲无忧突然收身停住,身后有这么一把比剑还要寒的伞追着,他居然停了下来,这的确很奇怪。
曲无忧刚停下脚步,身后那人已跃到他前面,寒光一闪,伞尖又指在他的眉间。
“你可是‘浪子追魂’慕容雨?都说浪子追魂,杀人无痕,江湖传言果然不虚。”曲无忧微笑道。
“你确信我不会杀你。”慕容雨道,他的声音嘶哑,低沉,悲凉,似乌鸦啼叫一般。
“有些时候我的确很有自信。”曲无忧淡淡道。
“哦?我很想知道你的自信来自哪里。”慕容雨道,说话间,又把伞尖移近曲无忧眉心寸许。
“你若要杀我为何不用追魂伞的绝杀?我听说你这把追魂伞是玄机子耗尽一生心血所铸,内藏九九八十一枚追魂夺命的金针,只要一按伞上机括,就会自伞尖的如丝孔中激射出一根金针,迅捷无比,天下几乎无人能躲过。”曲无忧道,“莫非伞中金针已尽,或是你确信不用金针就能杀我?”
“凭你这份机智胆识,不愧为曲离殇大侠之子。”慕容雨道,青光一闪,只一瞬间,追魂伞又回到他的背后。
“可我听说‘浪子追魂’向来是独来独往,我想知道究竟是何缘故,会令堂堂慕容雨甘愿屈居人下?”曲无忧问道。
“这个以后你自会明白。”慕容雨冷冷道。
曲无忧原本就够清冷,没想到慕容雨比他还要冷,如同这枯草上寒霜一般。
“你在这就是为了等我?”曲无忧问道。
“是的。”慕容雨冷冷的道。
“等着杀我?”曲无忧悠然问道。
“我等你,只是想看看一代大侠之子的风采。”慕容雨回答道。
“那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曲无忧问。
“山高水险,若是你能活着回来,我们还会再见。”慕容雨道。
“我有个不情之请。”曲无忧突然望着他道。
“柳雪羽?”慕容雨皱眉道。
“不知为何?我的心难以平静。”曲无忧若有所思的说道。
“初次见面,你居然付重托与我,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女人。”慕容雨郑重地说道。
“多谢。”曲无忧拱手道。
不知为何,曲无忧很相信这个人,相信这个冷冰冰的人,就好像他们本就是莫逆之交一般。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遇到很多人,有的擦肩而过,只一面之缘;有的虽经常见面,甚至同住一个屋檐,但他们感情却很淡;有的就像是生来就是天敌,彼此看不顺眼,无故也无缘;还有的人,虽然他们初次相见,却宛若老友、如逢知己一般。
慕容雨离去了,几乎就在一瞬间离去的,突然而来,突然而去,没带走一片落叶。
叶已落尽,只剩下枯枝在秋风中萧瑟,阳光照在林间,很暖,白霜化成水,湿了落叶。
白马依然在林间穿行,马行速很快,马上人赶路很着急,一路疾驰如风,翻山越岭,曲无忧连续行了十几日,距离鬼谷已不足百里,可白马却被阻挡了去路,是一条大江,江水流逝看上去并不急。
其时已近黄昏,夕阳欲落去,天边满是红云。
曲无忧弃马登船,江岸有一艘小舟,舟上渔人头戴箬笠,身披蓑衣,尽管没有斜风细雨,渔人很热心,答应载他过江,当然是在见到白花花的银子之后。
夕阳西下时江水很美,美如画,昔日王勃曾有“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名句流传千古,映照此时风景倒是很契合。
‘江山晚来堪画处,渔人披得一蓑归’,此处风景如诗如画,绝于尘俗,美若仙境。更有渔舟唱晚,闻得渔者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悠悠兮索魂江,夕阳落尽人断肠......”
曲无忧不禁皱眉问渔人道:“渔家,我听那渔歌中说这条江可是叫索魂江吗?”如此美丽的江居然叫索魂江,的确让人奇怪。
这渔人头戴箬笠看不清模样,手掌粗糙,手上满是水锈,想是常年与水打交道的缘故,只听他哑着嗓音道:“是啊。”
曲无忧奇怪道:“可我看这江水并不急,江上风景秀丽,为何叫索魂江?”
渔人嘿嘿一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江面虽然平静,江面之下确是暗流急涌,凶险非常,稍不留神,便会魂归此江,因此这条江便叫索魂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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