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树这种体力活,于老汉那是干惯了的,他不觉得这有多累,可是看着包寸寸费力的抡着手里的锄头,半天也刨不出多少土来,他就由衷的喜欢上眼前的姑娘。
这姑娘一看就是没下过地、受过苦的,却心甘情愿、毫无怨言的跟着自己来这深山里下这种力气,光是这份精神,也让于老汉感动。
两人语言不通,却更增添了几分的亲昵。
今天又挖到了一棵上好的黑酸枝,于老汉示意包寸寸回去。
包寸寸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总觉得这老山林里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她不禁露出一丝丝的不情愿。
于老汉看着她是真喜欢上这个地方,不由会心的笑了。
可是很快,天空中就响起了一声响亮的雷声。
包寸寸微愣,这才仰起头,发现太阳已经开始渐渐的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厚厚的云层。
“这是要下雨了……”她终于明白于老汉为什么提早说回去了。
硬要跟于老汉一起扛着那颗粗壮的酸枝木,包寸寸这才有些着急的下山走。
于老汉却不依她,他看的出来,这丫头每天光是爬山爬到这里再下山,就够脱一层皮的了,还抡了几次锄头……说什么她也抗不了这木头。
包寸寸拗不过于老汉,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个六十岁的老汉扛着那么重的一棵酸枝木在前面走,她紧紧的跟在后面。
可是她熬不过心中的愧疚,于老汉走一段之后,她就上前帮他抬一段。
这不抬还好,一抬……包寸寸差点就被肩上的木头压倒……
她用力的踩住难走的山路,咬着牙将曲下去的腿又重新直起来,不肯服输。
两人就这样走走停停,天上的小雨却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打湿了两人的衣物,乌黑的发丝上有雨滴顺着落下来。
“怎么办?要不要找地方躲躲?”包寸寸忍不住朝前面的于老汉叫喊。
于老汉虽听不懂,却也猜得到她的意思,匆忙的摆摆手,继续往前走。这样山雨欲来的阵仗,恐怕接下来是要下倾盆大雨的,他们要是被困在这山里,那可就麻烦了。
包寸寸不解于老汉的决定,却十分尊重他的经验,只得帮忙拖着木头的后半截,继续朝山下走。
雨水很快透过熙攘的枝叶落下来,溅到地面上,眼见着地面被浸湿了一层,下山的路开始变得湿滑。
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的缘故,包寸寸只觉得肩上的木头越来越重,她的脚步也渐渐不稳起来。
突然,她一脚没踩住,脚下一滑,整个身体都倾斜下去,人倒在湿地里,木头的一端也砸落在地上。
于老汉匆忙刹住脚步,将他最爱的酸枝木一下就扔到一旁,回头去查看包寸寸。
只见包寸寸倒在地上,脚腕刚好划过一块山石尖,那雪白的脚踝上便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有鲜血不停的渗出来。
于老汉不禁蹙了蹙眉,抬手就要从自己的衣衫上扯布条,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将他平日里带着的手巾拿了出来,先帮包寸寸系住脚腕止血。
包寸寸只觉得屁股啪嚓一下子落了地,整个儿都摔懵了,看到于老汉细心的帮自己止血,虽说手法粗了些,但她还是满脸的感激。
这下两人的下山之路更加艰难了。于老汉一个人扛着酸枝木,腾不出手来照料包寸寸。
包寸寸只能自己一瘸一拐的扶着一棵棵树干拖着身子走在前面。
于老汉小心的跟在包寸寸后面,一看到她身子倾斜过度,就匆忙上前帮扶。
包寸寸硬挺着回头冲于老汉笑笑,就继续往前走。
等到两人回到村子里的时候,雨点已经有豆粒那么大了。包寸寸不知道是被雨点砸的还是摔狠了,刚进到于老汉的家门口,就结结实实的倒了下去。
于老汉也急了,把酸枝木丢到门口就不管了,匆忙把包寸寸扶进屋里,让儿子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
他们这样的山区,只有镇上是有门诊的,可是到镇上的门诊,要走足足二十里路。所以村里的人一般都不去门诊,若是真有什么不舒服了,就去叫村里的赤脚医生来。
给包寸寸捂了被子、烤了火,她很快就醒过来了,只是醒来的时候,脸上便是一片晕红,整个人都有些懵懵的。
赤脚医生背着一个十分陈旧的老药箱进来,把他那些家伙什儿放到一边,他仔细的帮包寸寸查看伤口。
包寸寸摔的虽然结实,不过好在并没有伤到骨头,最惨的就是脚踝处,不止划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还肿起了一片。
医生手脚麻利的用碘酒给包寸寸处理了伤口,简单的用纱布包扎一下,又给她量了体温,这才发现她竟然发烧了。
包寸寸只觉自己浑身发冷,原来已经烧到39度了。
于老汉看着颇有几分心疼,他匆忙去熬了姜糖水。
医生又让包寸寸换了淋湿的衣服,多加一床被子捂汗。
折腾了许久,没有吃退烧药,都是用一些老法子,包寸寸的烧渐渐退下来……
等到包寸寸烧退了,赤脚医生才放心的离开,又给包寸寸留下了一瓶碘酒和一卷纱布。
包寸寸斜靠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很沉,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一样,久久不愿醒来。
自从生下包小包之后,一心照料儿子,包寸寸都已经很少生病了,或者说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生病。
这一次显然是把她折腾坏了,她什么时候走过这么多的路,什么时候干过这么重的体力活,又什么时候淋过这么长时间的雨……
于老汉坐在外间的门口生着炉火,眼光不自觉得瞄向熟睡中的包寸寸,苍老明亮的目光不由微微闪了闪。
他瞥向屋里屋外那摆满了的酸枝木,眸光微动,嘴角竟然有些放软。
等到包寸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天已经放晴,房间里甚至射进刺眼的阳光。
包寸寸抬手遮了遮眼皮,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只觉身上轻快了许多,只有屁股和脚踝处还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