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墨思前想后明白了为什么在见到石林后,会在遐想中出现苏清眉。原来一切都是注定的,石林附体疯子失败,最后附体在苏清眉的身上回到枫林镇。
本来跟石林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无意间被带入这个奇葩的诡异圈子里来。
但凡是枫林镇的人,无不知道钟疯子的。
这是石林幺叔对师父康震天说的话,跟他女人说的有点出入。
钟疯子懂一点邪门歪道。
钟疯子在石林老妈面前絮叨说要自己的孩子,她却一次次把怀上的孩子做掉。
理由很简单。
钟疯子人品不好,有前科。他是重庆某地的人,知青上山下乡干革命那会,他的老家也来了几名知青。其中有男有女,钟疯子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地痞。
他胆大妄为去调戏女知青,变态的偷人女知青的小内内跟其他贴身衣物。还明目张胆的去调戏,最后被以流氓罪逮捕,关押在A市劳改农场进行劳动改造。
钟疯子被判的是无期徒刑。
要想减刑很简单,只要表现好就可以。钟疯子很会表现自己,在干部面前就是一个知错就改的好人,暗地里十分怨恨世道的不公,常常做些让人难以理喻,很是畏惧的事。
比如,在黑更半夜的时候,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嘴里叽叽咕咕的念叨,手在一下一下对掐。
又比如他酗酒,醉酒之后就哭,一边哭一边骂。骂的话,没有一句能让人听懂的。
当然他做这些事的时候,管教干部都不在,一般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搞这些。他阳奉阴违,管教干部都说他能改好,对于其他人的不满,也只是一笑了之。
钟疯子成功减刑,并且得到了一几平米的单身宿舍。
有了减刑的成效,钟疯子越发的想出高墙,想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外面。就越发的大肆表现,往好的方面表现,不久之后赢得了管教干部的好评。
钟疯子获得自由,一个月有几十块钱的补贴,但也知只能在劳改农场行行走走,不得出高墙。他可以在宿舍做饭,把单身宿舍门口过道角落支起一口吊锅,把整个过道都熏得黑漆麻拱的。
这是石林老妈在媒婆花言巧语的哄骗下,最后得到的关于钟疯子人品的信息资料,可是生米做成熟饭她想赖掉钟疯子也不可能了。
石林老妈受了很多苦。
农村没有分田到户的时候,靠的是公分。石林老爸丢下石林撒手西寰,留下石林老妈一个人独撑孤灯单影实在是太难。
钟疯子来了。他运气好,恰好分田到户。
他牛高马大,走路噗通噗通的很沉重,也有一把蛮劲。初来乍到,得博点好名声,他做足了一个继父应做的事,把家里的大事小事大包大揽下来,也的确让石林跟老妈过了半年有家的生活。
可在半年后,钟疯子变了一个人。
狗改不了吃屎,他是因为流氓罪判刑,骨子里有了坏的根基,想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钟疯子喜欢扎人堆,特别是女人多的地方,女人吸引他的地方。
他懂一些心理观测,因为在劳改农场那种地方呆久了,见识不少稀奇古怪的人,也懂得不少在民间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事。
很多女人莫名其妙的就相信他的鬼话,心甘情愿的把钱送给他,还有顺道送上自己的的。
也有意外,遇到一个刚烈点的,跟他大吵大闹来找石林老妈。
钟疯子再怎么厉害,也有害怕的时候。他把事情闹大,会重新回到那个高墙围住的地方,所以就选择逃避。
一辆架子车是钟疯子搬运行李的工具,他用架子车拉走属于自己的一切,铺盖,瓶瓶罐罐,以及一些生活用品还有衣物。
钟疯子不知道是怎么去了甘肃的,之后回来带着一个女娃。
女娃面黄肌瘦,瘦得就像一根细竹竿。石林老妈顾及颜面,没有跟钟疯子计较,却苦了石林。
石林巴不得老妈跟钟疯子解除夫妻关系,然后钟疯子从哪来滚回那去。
石林不喜欢那个女娃,也就是钟疯子的养女。石林曾经为了老妈跟钟疯子横刀相向,虽然他不敢真的杀了钟疯子,只是单纯的想吓唬,却也因此结下了仇恨。
石林不愿意待家里,发狠的读书,一心想跳出去,跑得远远的。
他读书期间,眼里就只有书,他从不提到家里的人跟事。
石林进入大学校门第一年,钟疯子拿出私房钱鼓动石林老妈搬到三里堆那条路去修房子。
女娃呆在在新修的屋子里没有几天,石林幺叔还记得最后看见那女娃的时候,身上穿的是钟疯子给她买的白色连衣裙。
季子墨看见的也是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会不会就是钟疯子的养女,私下里给石林指定的妻子?
他想了很多,眼角隐隐有湿润,脑子里总是晃来晃去苏清眉无比凄苦的样子。
为什么是苏清眉?
季子墨记得苏清眉曾经说过,她老家在甘肃。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觉得梦境中出现的那个女孩跟苏清眉的容貌有几分相似。
经过一晚上的奔波劳累,实在是太困了。季子墨已经听不见师父跟石林幺叔的谈话,眼皮很沉——
季子墨觉得自己在化妆室里。
他面对的是一具新鲜尸体。
尸体是女性,面容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她是谁。
季子墨就像抗麻袋,是扛的把尸体送到化妆室的手术床上摆正她的四肢。然后习惯的凝视几秒钟,在脑子里酝酿好下一步的妆容修复计划,就用温热的专用毛巾娴熟敷一下女尸的面部。
毛巾逐个擦拭到女尸的眼部,她突然睁开眼,诡异的冲他一笑道:“季子墨,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去!是朱一萌,她竟然伪装成女尸,让季子墨给化妆。
季子墨一下子惊醒。才惊觉是南柯一梦,窗口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以他的角度只能听,看不见外面的景象。
翻爬起来,暗自奇怪,师父怎么没有来喊我?
季子墨起来,走到外面。近处微凉的风扑面而来,远处带子似的雾气缠绕其间,有点相似人们口里说的人间仙境。
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农村的房子连通的,从卧室出来就是堂屋,三道门连通的。季子墨出了卧室就是堂屋,堂屋里墙壁上挂了有谁的遗像。
他定睛看,好像是石林爷爷的遗像。然后就是伟人的画像,跟一幅八骏图的画。靠墙乱七八糟摆了几张凳子,一张木茶几上有烟灰,还有满是茶垢的茶盅。
正看着,没有听见脚步声。猛不丁有人问:“大哥哥你醒了?”
季子墨浑身一颤,回头看,是石林堂弟。
“嗯,他们呢?”
“谁?”
“我师父跟你爸?”季子墨郁闷,师父出去理应把他带上才对。
“其实你师父喊你的,只是你一直没有醒。他说你是太累,需要休息。才跟我爸去了乱葬岗,要不我带你去?”
“好,你带我去。”季子墨说着来不及洗脸吃饭,急于想跟他去看看。
石林堂弟又说了:“大哥哥,你还是先吃饭,饿肚子跑不好。”
心里惦记苏清眉,季子墨哪有心思吃饭?他拒绝石林堂弟的好意道:“你叫什么名字?”
“石峰。”
季子墨在心里默念叨石峰记住在心里,然后说:“石峰你看见我师父跟你老爸去外面都带了些什么东西?”
“有,好像是铁砂。”
“铁砂拿来做啥子?”季子墨暗自奇怪,跟石峰走到院坝。他们家那条狗,一晚上的功夫,就对他表示友好,还冲他摇头摆尾的,不知道从那传来鸡鸭鹅叫的声音。
“不清楚,我也不敢问,怕老爸骂。”石峰带头走,厨房门口站了他老妈喊季子墨吃饭。
季子墨摆摆手感谢道:“谢谢婶子,我们去去就回来。”
师父愿意教季子墨如何给死人定妆,化妆,就是不太愿意把毕生的东西传授给他。师父说学这些没有卵用,只会损阴德,并且说他就是例子。
石林继父是外来人,加上户口在劳改农场。
尸骨没有埋葬在石家祖坟,而是埋葬在乱葬岗。他死后,劳改农场销户,最终他成为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其阴魂不散占据三里堆来兴风作浪,这是季子墨在后来听师父讲的。
农村多的事就像枫林镇这种乱葬岗。
乱葬岗里乌鸦呱呱的叫,乱糟糟无人问津的坟堆比比皆是,在这些没有人搭理的坟堆上长满各种野草。有的坟堆埋得浅,还露出了一角棺材。
棺材也是腐朽的,是用超薄的木板临时订做的,季子墨怀疑棺材里的死人会不会已经被蛇类吃掉了。
想到蛇,季子墨忽然觉得朱一萌的样子就像蛇。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出人家像蛇,不但如此,他还能从其他人的脸上看出奇葩的影像来。
如,狡猾的人,他看见的是一只狐狸的头。
凶残的人,他看见的是狼的样子。
第一次遇到师父,他看到的是一头牛。牛是人类的好朋友,任劳任怨,季子墨喜欢牛,就跟了师父。
但前提是,必须戴了玳瑁手镯才能有这个能力。
季子墨对玳瑁手镯很好奇,他无数次的问老妈手镯是谁给的。老妈总是敷衍他说是家传之宝,且传男不传女。
那本所谓的灵魂相吸书,其实是季子墨在遇到苏清眉之后,专门跑去书店买的。那部书的大致内容,就是要彼此深爱的对方,自我产生一种冥想,然后各自进入对方的意识中。
季子墨有觉得这部书的文字讲述太过夸张,虽然他没有尝试,在心里早就否定了这部书具备的能力。
一声老鸹叫,扰断季子墨的思维。
乱葬岗犹如与世隔绝的另度空间,四周静悄悄,空荡荡的。无论在哪一个时间段,乱葬岗始终弥漫着一种阴森森的氛围。
石峰在嘀咕“明明听他们说来乱葬岗的怎么会没有人?”
大清早,乱葬岗笼罩在一片雾气朦胧中。风从四面八方刮来,冷嗖嗖的钻脖子。季子墨本能的缩了缩脖子,拉了一下宽大的风衣领子对石峰说:“咱还是回去吧!”
“或许他们是去红房子了。”石峰走两步,突然想起对季子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