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刀入鞘,可宁休神色却仍旧没有放松下来。
有一种直觉告诉他,暗中仍有人在窥视着自己。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明明没有察觉到对方任何一丝气息,可宁休明白此时要是一旦放松,那就无可挽回了。
他抬头看向远处,忽然福灵心至,朗声道:“铁剑门的兄弟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么?”
回应他的只有簌簌的夜风声。
宁休站在原地,停了片刻,搜刮完箫万里的尸体,转身离去,几个起落,便已经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
过了一会儿,远处才传出一道细微的声音,只听得一道风声响起,一道人影从远处林子里蹿了出来,来人速度很快,几个闪烁,落在了宁休方才所站立的位置。
一身干净的书生袍,四十来岁的年纪,整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比起武林中人,反而更像是一个落第书生。
来人正是“催命书生”宋高举,与宁休之间的缘分,也就只有在凤水溪那隔着燃烧大江的那一次匆匆对望。
宋高举看着地上箫万里的尸首,眼里满是凝重之色。
“真是了不起,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陵南江湖道四大宗师之一的君子枪会死在这里,这事倘若传了出去,怕是立即便会引起轰动。”
他随手拿起地上那根墨竹长枪,眉头微微皱起,低头思索道:“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年纪轻轻竟然就达到这个境界。无论是剑法还是刀法,都是何等的恐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前段时间忽然出现,然后又神秘失踪的鬼脸刀客就是他,而且龙儿应该就是死在他手里。”
宋高举原本的推断是除了鬼脸刀客外,还有一个用剑的高手作为帮凶。因为他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人能够同时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兵刃上,造诣都能达到如此高的地步。
可如今亲眼所见,事实不得不让他相信。
宋高举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箫万里身上的伤口,试图从上头发现宁休刀法剑招的奥秘。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困扰着他。
那就是宁休方才究竟有没有发现他。
“应该只是诈术而已。”宋高举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他对于自己的隐匿手段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可就在他站起来转身时,发现一个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是你!”宋高举看着来人,惊声喝道。
他怎么也想不到宁休竟然会去而复返!
“看来这位铁剑门的兄弟认识我。”宁休看了一眼宋高举腰间的佩剑,嘴角微微扬起,开口道。
“方才你究竟是如何发现我的?”宋高举神色渐渐恢复正常,看着宁休,沉声道。“宋某虽然自身实力并未达到宗师境,可自问隐匿敛气的功夫还算不错,方才我离你起码有三百米之远,如此距离下,我自信在这陵南江湖道无人能够发现得了我。就算是四大宗师都做不到。”
“你又是如何发现的!”宋高举质问道。
这个问题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困扰着宋高举,他一定要获得一个答案。
哪知宁休只是笑了笑,开口说道:“我若说是猜的,你相信吗?”
“就知道你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看着宋高举一脸不相信的神情,宁休双手一摊,开口道。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死人是不必烦恼的。”
“你说我会死?”宋高举抬头盯着宁休,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夺命书生”在陵南江湖道的名号虽说没有四大宗师响亮,可也是第一流人物,实力比起周群之强不弱。
“你以为自己能杀得了我?”
“杀得!”宁休神色平静道。
看着宁休的反应,宋高举怒极反笑:“虽然不想承认,可从刚才的战斗可以看出,你的实力确实比我要强上一两分。可那是必须在你全盛的时候,如今你刚经历一场大战,一身真气十不存七,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愚蠢地选择在这个时候现身。”
“因此要死的那个人是你才对,放着好好的活路不走,非要过来送死,你可怨不得别人。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杀死我吗?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出手?”宋高举缓缓拔出腰间长剑,看着宁休,冷声道。
“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宁休看了一眼被宋高举随手丢在地上的墨竹长枪,忽然开口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什么花香?”
宋高举愣了愣,感觉宁休有些莫名其妙,在这个节骨眼还问这种问题。
可听了宁休的话后,这时他好像真的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花香。
紧接着他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脸颊、嘴唇、手掌各处都传来轻微的麻痹之感,他看着宁休,又惊又怒,登时醒悟过来,怒道:“你在箫万里的尸体上涂了毒药?!”
宋高举挺剑就要朝宁休攻去,哪知毒药药效上来,刹时间消功蚀骨,一身功力竟然完全使不出来。
身子摇晃一下,竟是直接跌倒在地。
对于宋高举能够坚持到现在,宁休已经足够惊讶了,要知道他下的可是金波旬花之毒!
一般江湖人士哪怕只要闻得几下,立马便得晕死过去。而这宋高举可是实打实碰触到了肌肤。
而这就是宁休的底气。
“......你,你不得好死!”到生命最后时刻,宋高举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憋出了这么一句怨毒的诅咒。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宁休竟然会在一个死人的尸体上动手脚,方才从他的角度来看宁休是在搜刮战利品,实际上竟然是在下毒!
宋高举脸上死气越来越明显,没过片刻,便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再动。
宁休站在一旁,确认对方真的气绝之后,拔出身后挽留神剑,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然后将箫万里和宋高举的尸体全部扔了进去。
昨晚这一切,他一脸平静,转身离去。
而距离此地不过十几里路的黑风寨,此时却是化作了人间炼狱。
满地的尸首,整个黑风寨竟然没留下一个活口。
一个年轻的女子捧着脸颊,坐在黑风寨的房顶上,抬头往山下看去,冷淡的月光落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得有些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