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镯子虽细看花纹精致,但乍一瞟却只是一只极为朴素无华的环,中间有一处开口,大概是为了方便戴上手,其成色有些暗沉发黑,似乎已经年代久远,被时光侵蚀才成了此翻模样。
色泽暗沉的银镯子被楼苍尘托在白皙的掌间,他眸子注视着手中的镯子,眸中含着些不明的意味,另一只手已经向萧仙伸出,等着她将手搭上来。
萧仙瞅着这莲花镯子眨巴眨巴眼睛,抬头看着对方那张俊美得让人迷醉的盛世之颜,“嗯?这是什么?”
楼苍尘没有回答她,薄唇微微牵起一个魅惑人心的笑意来,低沉悦耳的嗓音越发柔和起来,柔和得让萧仙想起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乖,伸手。”
萧仙倒是很听他的话,乖乖地把手伸出去,笑盈盈地扬了扬,“侬——”
楼苍尘轻轻抓住少女的左手,感受着少女肌肤细腻而滑嫩的触感,轻轻摩挲而过,他抓着少女手的力道很轻,所以感觉到那只小手轻柔的触感痒痒的,像是小猫的尾巴扫过面颊的温柔感觉。
幽深的黑眸带着一丝明澈易见的柔和,萧仙垂头看着他将镯子套上自己的左手,面上依旧是那笑盈盈的萌样,心中却忽然忍不住想笑,默默思考着,“这家伙连名字都不告诉我,这又是什么意思?”
看着那白皙的手腕上圈着一圈暗银色的镯子,眸中盈着浅浅怀念的俊美青年目光一转,与萧仙对视,“戴上后,就不要取下,知道吗?”
“为什么?”
这姑娘怎么这么……还要问为什么?
楼苍尘柔和的目光中忽然聚起丝丝阴郁冰凉的意味,带着些威胁的意思,“你若是将它弄丢了……”
萧仙立马缩了缩脖子,左手四指打直,拇指叠在掌心,做出发誓的手势,“你放心,我就是把自己丢了也不把它丢了!”
把自己丢了也不把它丢了?那跟丢了镯子有区别吗?
这丫头为何如此识相?他每次一变脸色就立马乖乖地点头。
眸中不由升起一丝笑意,可随即楼苍尘的目光就落到了少女的手上,长眉微蹙,“等等。”
“昂?”萧仙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却忽然发觉自己微微蜷曲的手别拉了起来,然后被人放在掌心摊开。
楼苍尘看着少女被自己拨开手指的手掌,发觉她掌心泛红红得厉害,与手掌边缘处的玉雪之色相距甚远,两相一衬,倒是越发让人觉得怜惜起来。
“手怎么这么红?”楼苍尘的眉形很好看,是属于凌厉但不算凶神恶煞的那种,看起来衬得整张脸俊美之余更多了些酷酷的冷峻,此刻拧着眉,变越发冷峻起来,“你刚才怎么从上边儿掉下来的?”
“……这个……”回想起自家师兄那个坑爹的御剑术,萧仙不由嘴角一抽,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比较委婉了,“咳咳咳我家师兄御剑技术实在有点独具一格,我一时手滑没抓稳咳咳咳……”
楼苍尘双眼微眯,“下次离你师兄远点。”
萧仙抽回手,轻轻将耳边的乱发拨到耳后,“你放心,我这辈子再也不敢上云似师兄的剑了,那哪是御剑啊,那简直是要死人啊。”
面色微微沉了沉,楼苍尘微抿着唇没有说话,“……”
看着他不说话,萧仙微心中有些慌,微微咬唇,看向楼苍尘的黑眸在这一刻忽然有些亮得惊人,又有些可怜巴巴的模样,就像软萌的小兔子,“好人呀,那个,真的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其实她早就从白莲口中听到了他的名字,只是那时在翡翠平原上,差点叫出口时却被他一句话说得干脆装作不知。
……这丫头。
线条弧度仿佛精细描绘而出的唇微微一动,楼苍尘却并没有回答萧仙的话,碧眸静静看着萧仙,忽然从空间中取出一个奇怪的绿帽子来……对……绿帽子……
这顶草帽直径大约有十五寸的样子,帽顶尖尖的,帽檐呈圆状包围在尖尖的帽顶外,也不知道是用什么草编织,通体苍翠碧绿得像夏日里接天的碧荷叶子,娇嫩欲滴,仿佛美玉雕琢。
绿油油的,碧莹莹的,青翠翠的……
这顶绿色的草帽其实非常好看,问题是……
“……绿绿绿绿帽子?”萧仙看着这顶绿油油的草帽那个内心真是无法形容的酸爽……这叫什么?送绿帽子?
问他名字不回答还要送顶绿帽子?
看着萧仙那一脸纠结的可爱神情,楼苍尘忍住笑出声的冲动,努力做出与平常无二的神情,将手中绿油油的大草帽,轻轻扣在矮了自己许多的少女头顶,盖住那一定乌黑柔顺的亮丽长发,趁着这丫头这会儿看不着自己,悄悄弯了弯唇。
得,这回他真给她戴上顶绿帽子了。
给她将帽子戴正,手还轻轻抚着帽檐,楼苍尘一边缓缓笑着开口,“这绿草帽是件防御幻器,可阻挡两次星域间的风暴,以后若是遇上危险……”
防御幻器?
防个毛线!
谁他妈的这么恶趣味,防御幻器做成顶绿帽子?
当然最关键的不是这个,最关键的是……她问他名字,这丫的居然送她顶绿帽子!
如醇厚美酒般醉人的桃花眼中此刻聚着些怒意,萧仙磨了磨牙,将他压着帽檐的手挥开,“撒手!”
萧仙直接把头顶的绿帽子摘下,然后随手甩给他,踮起脚尖费劲儿地去够对方的头顶,然后直接把绿草帽子扣在他头顶,“戴好!”
去你大爷的绿帽子!
自己戴个爽去!
“丫头!”
萧仙没搭理他,忍住吐血的冲动,直接召唤出一股弱水化翼,头也不回地穿过袅绕白雾飞落向下方的山林。
“呵呵……这丫头还真生气了。”那一袭黑袍的俊美青年悠然踏于云端,看着渐渐消失的那抹鲜红颜色,心中有些空荡,笑意渐渐隐没,转身往来处御空而去。
远远就看见面色不太好的楼苍尘御空回来,王*不由伸长了脖子左右东张西望了一翻,却压根儿没瞅见自己先前看见的和楼苍尘在一起的那抹鲜丽红影,“哎?楼哥你怎么回来了?嫂子呢?”
左苏一扇子给王*糊了过去,将人拉到一边,“九爷,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可这回王*注意力可不在这儿,难得没跟左苏置气,还凑近他耳边低声道,“哎,左苏,你说楼哥这样子难不成是被拒绝了?”
王*一边和左苏说话,目光却在楼苍尘身上流连,然后像是忽然发觉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惊得一声大呼,“哎,不对啊,楼哥手上的莲君环怎么不见了?那不是他爹留下的遗物从来不离身么?”
“楼哥你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看着这家伙这副一听八卦就竖起耳朵精神抖擞得活像是吃了灵丹妙药的样子,楼苍尘心中有几分好笑,可一向在王*面前就板惯了脸,面无表情地缓缓道,“我没说什么,只是想送她一顶防御幻器。”
“防御幻器?”王*一愣,想着这送个防御幻器怎么还能把姑娘惹生气了?
“便是此物。”楼苍尘面无表情地将那顶没送出去的绿油油草帽,再次从空间取出,拿给王*看。
这顶草帽帽顶尖尖,帽檐呈圆状包围在尖尖的帽顶外,用不知名的青草编织,通体碧莹莹的得像夏日里绿色蚂蚱,绿得娇嫩欲滴,绿得让人头皮发麻……
“噗……”看见那顶绿得发亮的绿草帽的时候,王*脚一歪差点从云上摔了下去!
“楼哥,你……你还是做一辈子和尚算了吧。”清秀的面容上染上一种恨铁不成率的神情,王*嘴角一抽,看着楼苍尘真是都想替他飙泪花,“你就不能送别的防御幻器?”
王*说这话时内心都在默默替他默哀,楼哥啊,平时看你坑人的时候智商就从没低过,为何可以干出如此奇葩的事?
深吸一口气,王*凑近楼苍尘,伸手拍拍他肩,“楼哥,我跟你说,你这样别说娶媳妇儿,你这样出去别人不泼你洗脚水都不错了。”
“她很聪明,好像察觉了什么。”楼苍尘却忽然扭过头来,苍绿如草木叶子的眸子静静看着王*,流露出一丝无奈,“我只想护她安危……但不想将她牵扯进来。”
“你故意的?不是,你祸害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想不能把我扯进来呢?”惊得眼珠子一瞪,一副下巴落地的表情,王*倒也是个聪明的,立马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
楼苍尘上下打量他一眼,眼神颇有些鄙夷的意味,“你一样吗?”
这身形单薄的清俊男子顿时不服了,手舞足蹈地扬着自己四肢,“九爷我哪儿不一样了?你看九爷我细胳膊儿细腿儿的,像是去打架的材料吗?”
楼苍尘没搭理他。
看着对方不理自己,王*这脸皮厚的可不在乎,凑到楼苍尘眼前问道:“那莲君镯你送出去了?”
楼苍尘面色冷峻地从唇间吐出几个字来,“那只是只镯子。”
……问题那只镯子是你亲爹留给你的遗物!
比起楼苍尘倒是颇为秀气的眉毛微微轻蹙,王*沉默了一阵子,像是在思考或是回忆着什么,半晌才试探着开口,“你是不是连名字都没告诉人家?”
楼苍尘没答话,王*却明白了,“接下来怎么打算?”
……
山林间雾气没有天上大,萧仙落地之后就静静坐在一棵树上等着云似反应过来了来找自己,可她没等来云似,却等到了另一个人。
“师妹!萧仙师妹!”大声的呼喊从山林间传来。
又一声呼喊从下方的山间响起,听得萧仙心肝儿都是一抽,“萧仙师妹你还活着么?”
噗……还活着么……这是准备来给她收尸了么?
因为自己在树上,居高临下,倒是很容易就看见了在山林间大喊大叫的人——一个穿着粗布琥珀色袍子的可爱小胖子。
这小胖子是个少年,年纪不大,萧仙有些印象,之前似乎是跟在那十峰主背后来着。
萧仙站在树上朝着声音源处挥了挥手,“师兄,我在这儿!”
一听见萧仙声音,远方那小胖子就迈着小粗腿以一种不符合其体型的速度狂奔了过来,热情洋溢地对她招着手,“小师妹你好!我是你的三师兄杀千刀!”
“噗……”听闻对方这奇特的名字,差点笑出声来的萧仙轻咳一声,朝着这小胖子点点头,“咳咳,三师兄好。”
“还好还好,小师妹你没什么事!”杀千刀眼睛本来就小,这一笑起来,就几乎让人找不到眼珠子,还以为他是眯着眼呢,“刚才师傅忘了告诉你,千万不要上大师兄的剑,我当初不知道,被大师兄带上剑之后,直接滚了下来,还好不高,我又一身肥肉,没伤到骨头,躺了整整半个月才好!”
听着杀千刀对云似的形容,瞬间回忆起来自己不久前在那剑上的场景,萧仙嘴角一抽,“深有体会。”
杀千刀从怀中摸出两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的符纹萧仙并没有在符塔中见过,也就不明白是什么,“师妹,咱们先上小十峰吧,这是飞行符,可以御空一盏茶的时间,足够咱们到小十峰上了。”
秀丽的眉梢一挑,萧仙伸手接过符纸,低头注意着这符纹,然后抬头看了看他,浓密乌黑的睫毛轻眨,“那大师兄呢?”
“我给他传讯就好。”杀千刀又从怀中掏出另外一张黄符来,很是嘚瑟地朝萧仙扬了扬。
等到杀千刀以符纸折成千纸鹤放飞出去寻找云似,萧仙便踩着黄符飞掠过一座座高山峻岭,跟着杀千刀往小十峰上去。
萧仙跟着杀千刀踩着飞行符来到小十峰上时,瞧见的就是这葱郁青山间的一处,小院乃是竹木所建,大约两三百平米的样子,屋顶没有瓦片,只是用木板竹片盖好,然后又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极其简单地便构成了一间间屋子,院子被枯黄色的木篱笆围起,正中有一道入院的木门,小院里种着不少绿意盎然的植物,院子侧面有一条清澈的溪流潺潺流过。
这里处于小十峰中上的位置,再往上几百米的海拔才能登顶,这里因为海拔已经高得惊人,傍晚雾气小,可以看清天空,却依旧看不见雾海下的山脉。
杀千刀瞅一眼远方赤红落日将隐没于西山的势头,回过头来对萧仙真诚地笑了笑,转身就欲离开,“小师妹,现在都傍晚了,这边没法住,我这就去找大师兄帮你盖间木屋!”
“等等!”萧仙却迅速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裳,惊疑不定道:“三师兄,你是说我住的地方要临时盖?”
就算眼前的稻草小院小了些,但总不至于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吧?
对方却不像萧仙那么一惊一乍,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了,淡定点头,“对啊!”
这回可让萧仙不明所以了,不由挤着眉一脸被惊吓到的样子问:“小十峰没有地方住吗?”
杀千刀叹了口气,白白净净的小肉脸上满是痛心疾首之色,“师妹你是刚来,还不明白,咱们师傅要是称希尔星第一老抠门,连第三都没人敢染指!”
话音刚落,他就伸手给萧仙指指前方的小院,“你现在看见的就是咱们小十峰的接待客人的地方。”
就这茅草院子?
萧仙虽然已经从初月口中听过小十峰‘穷困潦倒’,可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状况,一副下巴落地的模样瞪着眼前的茅草小院,默默咽了口唾沫,消化着眼前坑爹的场面。
“师妹啊,你是不知道啊……”杀千刀探了探肉乎乎的大手,说着说着他倒是憋着嘴开始心酸了,那小眼睛里简直都快冒出泪花来,“咱们小十峰从来没有出现过多少板砖之类需要花钱的东西,我们住的地方,都是自己随便找个地儿,砍些木头竹子搭建的,床椅子桌子都得自食其力自己做,大厅里那些茶杯,碗筷都是我们自己雕刻出来的……”
碗都要自己雕?
萧仙转眸,红唇微启,柔媚清润的声音顿时飘入对方耳中,“咱小十峰真的这么穷?”
“哎。”杀千刀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一身红裙的萧师妹,继续诉苦,“其实每峰每年都有分发下来的金币,加上师傅又是符师,其实穿金戴银都不成问题,怎么也不至于穷成这样,不过……顶不住咱师傅抠门啊,他不止抠门,还经常连我们都不放过。”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这双眼含泪的可怜三师兄又补上一句,“我跟二师兄是会把钱藏起来,就可怜了大师兄了。”
听见杀千刀说大师兄,萧仙脑海中立刻闪过那个看起来老老实实,可御个剑就跟开过山车似的俊朗白衣青年,“云似师兄?”
杀千刀点点头,然后一脸感慨地继续道:“你知不知道为何大师兄总是穿一身白衣?”
回忆起那俊朗得惊为天人的白衫青年,萧仙挑眉,示意对方继续说。
“其实大师兄一早都是喜欢穿些深色,比如黑的、深蓝色的、深灰色的衣裳,他刚入门时衣裳虽不说也多华贵,但也是上乘,自从拜了师傅为师,大师兄性子老实得有些木讷,身上的钱多数都被师傅打劫了,大师兄穷得买不起新衣服,生生把那些黑的灰的深蓝的衣裳穿得洗成了白衣……”
噗……
萧仙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自己拜入小十峰其实就是上了贼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