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朝歌在叩谢后,眼神便落在了那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上;
这对玉镯在一个雕刻极为的精美的木匣当中,刘妈妈当着两人的面缓缓的打开,在红色绒布的衬托下,玉镯水润清明,是件极为难得一见的上乘绝品。
常年在欢悦府那种地方生存的许朝歌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却独独没有见过成色这般好的莹绿玉镯,她那有些激动的神情当即就浮现在了面颊之上,还有那得到了身份已定的骄人之态,但是也只一瞬的功夫,便全都消失在了她那看上去让人怜惜不已的神情上,就仿佛是没有被任何人所瞧见一般。
可再怎么隐藏,她都无法逃过沈挽筝这个猎人的双眸,她坐在一旁,微微的勾起了唇畔,这般精彩的表情她怎么会就这么错过呢。
老太君用了这么名贵的礼物给两人做了见面礼,其用意只怕是在场的都不曾知晓,只觉得是老太君新欢林妙之,顺带才给了许朝歌,已做一视同仁之状;
可沈挽筝的心里却明镜很,书中曾经记载,老太君的这对莹绿玉镯是产自一块百年难出的玉料之中,当年这块玉料的被人发现后,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人不惜亿万两银子,也要将其定下,因此还出现了几家争夺自官服的事情。
这官府知道了,自然皇室也就知晓了,明齐的皇帝便命人将这块玉料收入了国库之中,后来有特意请了极为能工巧匠,将这块玉料打磨成型,出了十对玉镯,五条玉链,还有十几支玉簪,玉戒等等....
当时这些东西绝大部分都赏赐给了后宫娘娘们,但仅有三对流出了宫中,而这一对,便是前些时日,因着沈挽筝献计有功,陛下论功行赏时,被陛下赏赐给了沈安远,而沈安远又极重孝道,在回府的时候,就拿着这对玉镯,直奔了老太君的院子。
莹绿玉镯,虽说是这么多年都难得一见的珍品,其颜色绚丽,水润度极好,颇受宫中娘娘们的喜欢,但它与翡翠的剔透相比,却不及翡翠光彩照人,只是被人们争相追逐的一件代表着身份东西罢了。
说到底,玉是好玉,至于如何给予这好玉的身份,也是要看发现玉的人是如何评说的;
玉石之美有千万种,这莹绿玉石不过就是难得而已,其在玉石的地位中,不及昆仑,更不及羊脂,风头也就是一时无两,百年难得的东西怎么比的上千年流传下来的东西引人珍贵呢?
可既然给了,那也要看给的人是如何的拥之;
以玉镯来警告许朝歌和林妙之,这老太君的心思还真是剑戟森森,使心用幸。
因着这件事一直闹到了近三更天的时辰,现下老太君的身上也有了些困乏的感觉,在吩咐了众人几句明日的事情后,便将正屋内的所有人都散出了自己的福瑞堂,而后她便在刘妈妈搀扶着回到了内寝之中。
她斜靠在椅榻上,微微闭上了双眼,刘妈妈一边帮着老太君卸下了头上的钗环,一边轻声的道:“老太君,今日的事,您不觉得有些蹊跷吗?相爷平日里是什么人,那可是您都亲眼看着的,一向克己守礼的人,怎么就在今日寿宴时这般的冲动?”
刘妈妈看着老太君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异样,于是更加壮着胆子继续,道:““尤其是这两位妾室进门后,夫人那边只怕绝不是个容易安静的性子,现在大夫人刚刚回府,您又让夫人抄写佛经,看似禁了足,尚且可安稳一段时日,可这段时日内一旦出事,依着大夫人这般安静的心***婢担忧大夫人不知该如何应对。”
椅榻上的老太君看似在闭目养神,但她的脑中却很是清明,在深深舒缓了一口气后,开口,道::“嗯,确实,事情起初时我便怀疑,今日的事情,依着远儿的性子,是有些让人出乎预料,平日里再怎么不顾及,他也会因着颜面而隐忍不发,可今日他倒是有些全然不顾的模样;”
说着,老太君顿了顿,冷哼一声道:“难不成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因美人者,而失了理智?也难怪,那许朝歌长得倾国倾城,性子又是那般的软弱,只要是个男人,恐怕都会对她动心不已吧;”
“至于唐可秋...”老太君想了想:“她既然是府中的大夫人,那就该学着端起大夫人该有的架子去处理府中的事情。我也知道蒋氏那边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可那又能怎样,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她再闹,也闹不过人命去。”
刘妈妈有些疑惑:“那老太君,夫人那边,咱们要不要提早做些准备,防着点...?”
“防着什么,你以为她蒋氏傻吗?”老太君唇角一动,露出很是轻蔑的笑意,原本就有些褶皱的脸,在这样的笑意下,更衬得让人惊悚连连;
“她知道要拉拢什么人才是她在府中能巩固从前地位的依靠,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她会怎么去闹,说大了无非就是警告几次那许朝歌和林妙之,无碍的,我若是蒋氏,此时我就该惊醒了,这般闹,只会让远儿离她越来越远,两人的隔阂也是越来越深,这可不是她蒋欣芸愿意见到的。”
说话间,老太君头上的钗环已经全部卸下,刘妈妈又帮着老太君揉捏着小腿处:“那老太君,您究竟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难不成您是想自今日开始,就削了夫人在府中的地位,还是说...您准备捧着这三姨娘?”
老太君缓缓的挣开了双眸,神色上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世家府邸之中,有哪一个是安静度日的,想要相府后宅如往日般安稳,只怕因着蒋欣芸,也会是难上加难了,但是,只要相互制约,权衡的没有错漏,这府中就不会整日的无风起浪,这就是我今日为何要如此决断的将那许朝歌迎进府中的意思;”
刘妈妈在此时才想清楚老太君的话,原来老太君是想利用许朝歌在相爷心中的位置,去制约蒋氏这些年在府中的跋扈,她能如此,无非也就是仗着与相爷多年的夫妻之情。
今日,相爷出言,如此的保护许朝歌,就足矣让人看清,这许朝歌已经近似于完全替代了蒋氏在相爷心中的位置,所以,老太君的制衡之意,便是牵制,有了许朝歌,蒋欣芸再想要造次,也要顾及一番自己在沈安远心中的地位了。
看来这相府之中,已经在慢慢地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