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与此同时,碧波苑白玉九曲桥的岸边一端,原本已经因着朦胧细雨而打湿的树叶,在这样的时刻也微微的滴下了水来,打在了树下两人无比阴郁面色的肩头;
桂妈妈伸出手,用帕巾将滴在蒋欣芸衣衫上的水轻轻擦了擦,而后又抬起双手,挡在了蒋欣芸的发髻上,以免蒋欣芸的发髻与衣衫处,在受这样的水滴侵扰。
可是现在,这样的连绵丝雨,就像是此刻蒋欣芸的心,飘摇不定,无法安然。
桂妈妈上前一步,来到了蒋欣芸的身旁,瞧着蒋欣芸那很是冰冷的眼神,她想要开口劝慰着:“夫人,现在已经快要到三更天末了,咱们还是回去早些安枕吧,不然明日怕是没有精神应对那些事了;”
‘那些事;’包含什么样的意思,其实两人心知肚明。
蒋欣芸依旧站在原地,看向那九曲桥另一边的尽头处,那里是碧波苑的所在,虽然现在里面依然熄了烛火,根本看不清东西,她也无法安下心神,回到院中入眠,尤其是在桂妈妈提起时,她更是有些焦躁的摇了摇头:“还是先不回去的好;”
微微的叹息声传来,仿佛是想掩盖住无法沉静的心神,她侧目,瞧向了一旁站着的桂妈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即便就是这般的看着,我也是无法安心;”
事实就是如此,这么多年在丞相府中顺风顺水的她,确实不曾有过现在这般的感觉,无论她想要怎样的劝慰自己安心下来,可是心中总是焦灼不安,更是因为这样的心境,没有办法回到院子中沉稳而眠。
转回眸,看着碧波苑内,她再次叹息一声,想要用尽力气去探听着那仿佛能在碧波苑内传来的声音,但是这里,除了周围细密的雨声,便是因为风起时,掀起湖面上水波的潺潺之声,便再也听不见其他。
想了半晌,她始终不放不下这颗已经难掩躁动的心情,她还是决定踏上那九曲白玉廊桥上,去看个,听个究竟,至少这样可以确定,今日她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已经成功,没有任何意外了。
这般的思虑着,她根本不听身后桂妈妈的劝阻,当即就朝着那九曲廊桥上走去,桂妈妈实在担忧自家主子会因此而坏了大事,但她也了解自家主子的心性,在万般无奈之下,她也只能选择跟在蒋欣芸的身后,若是有什么事,还可以照应着。
九曲回廊桥上,因着周围没有遮挡,又临近水面,刚一接近,那股浓浓的凉意便铺面而来,让蒋欣芸感到一阵的清寒,她没有想到,夜里这碧波湖处,竟然会是这般的寒凉。
廊桥上,有两名身穿黑衣的待刀护卫在看守着,见着蒋欣芸原本是带着随侍的妈妈在对面站着,现在却出现在了廊桥上,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是否应该放行。
正在犹豫之际,蒋欣芸上前,微抬着下颚,故意压低了声音,对着两名带刀护卫,低斥着道:“混账东西,今日你们主子的好事,可是本夫人安排的,如今本夫人只是想去确认一番你们主子是否安好,若是你们主子在里面出了事,只怕你们也难辞其咎!”
两人当即揖礼而拜,他们明白,蒋氏夫人所言有理,今日自家世子与蒋氏夫人见究竟有些什么秘事,两人也都心知肚明,就算不知,刚刚自那屋中传来的细密之音,也让两人明白了一二。
现在蒋家夫人想要近前查看,若是自家主子有事大可以日后全都推到蒋家夫人身上,这样至少可以保全了自己,可若无事,这般的让这位夫人进去,也没有什么可以伤大雅的举动,毕竟这件事可是这位夫人的主意在先。
这般的想着,两人当即轻声的退居到了九曲廊桥的两旁,一副颔额低眉很是恭敬的模样。
蒋欣芸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看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神情,她只想尽快到碧波苑的院门前,去听听,也好让自己安心起来。
夜里,凉风徐徐,蒋欣芸和桂妈妈轻手轻脚的来到了碧波苑的门前,她并没有示意桂妈妈开门,她知道,只要这门一打开,便会惊动了里面的人。
她不确定今夜的东西会有多久的效用,所以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碧波苑身处的地界很是宽广,只因湖潭后靠山,三面环水,四周安静异常,即便是蒋欣芸和桂妈妈到了门前的方向,侧耳倾听,也只是将内里的声音听的模模糊糊,不是特别的清晰。
声音随着周围的环境飘散,让两人都险些有些以为她们自己的耳朵是出了什么问题,其实不然,这里是沈府祖宗特意请了能工巧匠为其修建,外面看似简单,可内里却是暗藏玄机。
尤其是这碧波苑的构造,格外的出其不意,里面的任何寻常的声音都无法传到碧波苑的门外,而是会被周围的湖面上的水声所四散开来。
这也是即便郭心云和桂妈妈将耳朵贴在了碧波苑的门上,也无法很是真切听到里面所传出的声音一样,她们只是在水声随风而动的时候,会伴随着这样的声音,听到几许女子凄惨的惊叫之声,还有那抽泣连连的痛苦之音。
虽说无法确认这声音究竟是谁,可是那种哀求,哭泣的声音却可以让人清楚的感受到,这屋中女子现下所在遭受着一切的惨痛经历。
桂妈妈讥讽的笑意露出在了面颊上,她看着自家主子那狠毒无比的神色,悻悻的压低了声音,道:“主子的心愿达成了,看这小蹄子明日后,还怎么同您猖狂,只怕是日后,她都无颜在这个世上活下去了!”
这样的声音,让站在门外的蒋欣芸面上也稍稍露出一些面红耳赤之色,但只要她想到明日事发的时候,心中就是一阵的快慰。
她不管现在屋内是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状况,也不知这位惠南王世子究竟是用了何种的手段,可以令屋内的人发出这般歇斯底里的求饶之声,她只是知道,过了今夜,一切困扰了她几月的事情,便可以消散而去,再也不复返了。
现如今的一切都是这般的顺利,沈挽筝定是遭到了非人的待遇才会发出如此惊恐的声音,说不定还会被人折磨至天亮之时,即便是明日清醒,怕也是不能完好无损了,想到这儿,蒋欣芸的心中就痛快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