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京北之前的几日内,青州沈氏祖宅的府中几乎相安无事,为了照顾着沈挽宁的身子,蒋欣芸无暇踏出院子一步,整日都留守在沈挽宁的床榻旁,细心的喂着沈挽宁汤药,关切着康大夫每日请脉的情形。
老太君也在这几日的时间书信给惠南王及惠南王妃,称其身子不爽,又没有待着大夫一路随行,所以请惠南王及惠南王妃应允,将康大夫留守在身旁,待回到京北后,定会再次派人将康大夫安然无恙的送回青州。
因着老太君是丞相之母,又是当朝诰命,惠南王和惠南王妃并没有拒绝,反而还派人送来了好些补品,还有叮嘱,请老太君务必照顾好身子,长命安康。
一直到了出发这日的清晨。
沈氏全族的人几乎都聚集到了沈氏的祖宅内,希望可以相送,这位不知此生还会不会相见的当朝丞相府的老太君,及丞相家眷。
人都是有‘登高望远’之心的,能攀附,仗着在明齐有这般权倾朝野势力的亲戚,谁不愿意上前,多多分上一杯羹,已做‘沾光’之事呢。
沈家大奶奶同老太君不舍的说着话别的言语,另一边那位姑奶奶又将自己的孙女徐纤兰推送到了老太君的跟前,饱含热泪,满眼的不舍。
可是这一切在旁人的眼中,谁都知道,她是在不舍老太君离开青州城,毕竟这一走,几人可以算的上是此生再也无缘相见了。
最后一别,一眼生离,一生已过。
另一旁,徐纤兰的手也在拉扯着一位妇人,满面难舍的看着,只瞧着那位妇人,面上没有任何难过的神情,反倒是面上笑着迎上了众人的目光,等再回首看着徐纤兰瞧着自己的神情时,她眉眼一瞪,似在警告,也似在提醒着徐纤兰,莫要忘了此番前去京北身份。
徐纤兰无奈,心中就算有再多的不愿,她也只能听母命行事,再者她也盼望着京北的繁华与富庶,能够留在京北,天子脚下的城中,总比日日待在这个小小青州县城里要高出许多地位。
徐氏姑奶奶见着徐纤兰在看自己的儿媳,明白了徐纤兰的意思,当机立断便将徐纤兰拉扯到了自己的身旁,小声耳语着:“记着,你这次去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咱们徐家日后的兴衰荣辱,那沈家的长子现在已经入仕,你若是真的成了他的正室嫡妻,日后就连你的母亲也跟你面上有光,皆是你再将你母亲接了去,岂不是一家团聚,又全了徐氏的颜面。”
徐纤兰明白其祖母话中的意思,一边是自幼长大的地方,一边是心中向往的城池,她虽然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一旦到了真的要离开的时候,她也是有倦意浮现在面庞上的。
瞧着孙女低着头,徐氏姑奶奶眉眼环顾四周,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家人的身上,于是趁人不备,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交在了徐纤兰的手中,道:“这个东西你收好,已被不时之需,记住,只要生米熟成熟饭,她沈家也不能将你退出丞相府,只能认下这门亲事!”
徐纤兰刚开始还想要拒绝,可是当徐氏姑奶奶说出此番话的时候,她有些犹豫了....
然而,就在两人窃窃私语,以为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的时候,雪砚站在沈挽筝的身旁,提醒着自家主子徐家姑奶奶的异动。
结果,沈挽筝刚刚回眸,就见着如此的一幕,她唇角浅笑,看来不安分的人,始终都是不安分的,也罢,多一个也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徐纤兰没有办法拒绝其祖母的话,只能悄然的将拿在手中的白色瓷瓶放在了袖口中,面上忽然浮上起了一丝红晕,她知道,这件事做了,日后她就是丞相府的长子嫡妻,不做,她就要回到青州城这样的小地方,它日嫁一个毫无建树的纨绔子弟。
与碌碌无为的平民之妻相比,当然是官家夫人来的体面,富贵,这样的相较,还是显而易见的。
另一旁,沈家大奶奶依依不舍的拉着老太君的手,双眼不满了血丝,想必昨夜因为第二日老太君的启程,而感到伤怀没有安眠,她看着老太君,眼中的泪意已经涌现;
“你在京北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多写信回来,让我知道你还好。”
老太君的神情上也有所动容,不断的拍着沈家大奶奶握着自己的手,想要安抚,却一时半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点着头,道:“好,好好...”
“若是有事,就告诉一声,虽然我这身子骨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年,但是你记住,只要你言语一声,沈家定会为你丞相府全力以赴。”
沈家大奶奶的话让所有人都颇为动容,看着两位老人话别的情形,也不有不少前来送行的人,眼眶中有泪意流动。
可是千言万语,终须一别。
天色大亮后,丞相府的一行人还是踏上回往京北的马车,因着怕众人瞧见沈挽宁现下的样子,老太君特意安排了刘妈妈让沈挽宁的马车在黎明前离开,至城外等候,所以众人才不知,原来丞相府中早有一人已经先行一步。
在众人的相送中,丞相府家眷的马车在带刀护卫的随侍下,渐渐驶离了青州沈氏祖宅的门前,众人相互挥手离别。
清晨的风起,掀开了沈挽筝所坐的马车窗帘,只见一位清冷的美人坐在其中,双眸温和的手持一本古籍,在详细的端看着,车内的丫鬟不时的递来一盏茶水,一盘点心,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半晌车内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直到出了青州的城门后,迎来一片绿野步入众人马车的车外,沈挽筝才缓缓的放下了书本,掀开了车帘,朝着外面的景色看了过去。
来时还是初夏,回去的时候,已经是盛夏,想必到了京北,就已经是初秋的开始了。
“主子。”
雪玥将沈挽筝递给她的书收好,放在了一旁随行的箱子内,道:“您说那徐家姑奶奶和那位徐家姑娘在沈家门前说着什么啊?怎么看上去神神秘秘的。”
沈挽筝微闭着眼,感受着窗外的清风,听到了雪玥的话,她回到车内做好,等她再次睁开眼时,那股子和煦早已不见其踪,反而是一片冷凝漠然而出。
“能有什么,不过就是一些妇人手段罢了,她们也不想想,我丞相府嫡长子的正室夫人,可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