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寒鸦长啼。
袁将军府邸在镇子东爆九尺巷子的尽头,青砖院墙,红瓦屋顶,院子里种着北地常见的松柏,冬青。
袁震十一年前跟随顾家军北上,因着家中高堂尚在,需要一个主事的人,正室夫人便留在京城,并未跟在身边。
但正值壮年的男人,又是朝廷命官,纵是夫妻情深似海,也捱不过十几载光阴,更何况是在这个男权当道的世界!所以,如今而立之年的袁将军,在极北又添了两位妾侍,三名通房,已经算是洁身自好了。
今日,袁将军府上的王、江氏两位妾侍一大早便领着几位公子,梳洗一新,捧着暖炉站在院子门口等待将军归来。
午前,袁大人确实是回来了,但两位花枝招展的美娇娘迎上去,却并未瞧见夫君的温声软语,而是,自己的夫君竟是搂着一朵娇媚柔弱的解语花!
王氏出身官宦人家,做了袁震的妾,还要与江氏那般低贱之人争宠,本就委屈万分,如今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越发出息,心里还存着平妻的美梦,孰料,这是又有小骚蹄子来分一杯羹了!当下,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上,显出几分厌恶来。
“父亲…”王氏不着痕迹地推了自己的儿子一把,又使了个眼色,袁四郎便上前对袁震行礼道。
“嗯,过来,这是你三姨娘”
袁震还算是个有担当的,今日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与这位姑娘过从甚密,自是要负责的。否则,一旦要落人口实,此事被顾将军知道,只怕明年的升迁又是没了希望的。
江氏机敏,听闻此言,赶紧越过王氏,上前握住拿娘冻得冰凉的手——
“妹妹路上冻着了,快快进府来,五郎,去跟管家说,给三姨娘备一碗姜汤”
说话间,手臂上一只翠玉镶金镯子就滑到了那三姨娘腕间。
“谢…谢谢夫人”
那三姨娘口中一句夫人更是了江氏,愈发笑得温婉大方。
“老爷,妾身先带妹妹进去暖暖,可别冻坏了身子”
袁震将战马缰绳交与下人,挥了挥手,示意她去了就是。
王氏站在原地,心里恨恨地啐了一口,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老爷,妾身…”
“四郎,与你姨娘一同回去吧,晚些时候再到书房来”
王氏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袁震噎了回去,她心里一惊,莫不是方才不小心叫老爷瞧见了什么?
可恶!又叫江氏那贱人抢了风头去!
“娘…”
回去的路上,袁四郎被王氏一脸阴沉的模样吓住了,呐呐地开口,不料,被王氏捂着嘴,恨声骂道:“你想害死谁?在外面再叫娘,仔细叫人听了去!”
这会儿入了夜,江氏领着那新来的,名唤水芜的三姨娘进了花厅,水芜身上穿着一件簇新的淡红襦裙,一张羸弱的脸,柳叶儿眉,樱桃小口,娇美可人。
“来,水妹妹,坐下吧”
江氏有意将水芜安排到袁震身爆便将平日里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此举又是惹得王氏一阵冷眼。
一家子用过晚膳,水姨娘便柔柔弱弱地对袁震说道:“将军,妾身身上冷得紧,将军能陪妾身说会儿话么?”
袁震被美人一双幽幽美目瞧着,哪里还记得别的,便亲自牵着美人白嫩的柔荑进了他自己的院子。
“张管家,叫厨房备些热水,老爷那里用得上”
王氏摔了书中的茶杯,阴沉着脸吩咐候在一旁的管家,而后,扬长而去。
江氏坐在桌爆摸摸袁五郎的脑袋,为他倒了一杯茶水,“再喝些,喝完姨娘带你上街瞧瞧龙灯去”难得的节日,外头热闹着哩。
小桑这爆今日,白万生亲自将官府的加印地契给小桑送上门来。
小桑瞧着他的诚意,便叫那两名女弟子解了白茉莉的睡,结果,这位白,怎么说呢,有些太过天真单纯了,死死扒拉着小桑的衣袖,就是不跟白老爷回家,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情况——
“桑哥哥,人家要那个灯笼~”
白茉莉牵着小桑的衣袖,指着不远处摊子上的龙灯,着一口娃娃音,对小桑撒娇道。
“素尘,去买”
“公子…”素尘委屈极了,今日公子难得大发善心,放了师兄弟们一天假,说是夜里带大家见见世面,可是,望望自己怀里这一大堆面人、荷包、草编蚂蚱…他都快哭了,白真是个麻烦精!
拿到素尘千辛万苦挤进人群中买来的小龙灯的白茉莉:“桑哥哥,你真好”
被他们家搂着小姑娘的公子摸摸人家小丫头的脑袋——“嗯,乖”
素尘:“…”
转过街角,小桑瞧见了一处稍微冷清的摊子,便不着痕迹地将白茉莉带到了那里,身后弟子们也渐渐靠了上去。
走近一瞧,这里竟是个卖古籍的小摊,老板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
小桑弯下身子,随意翻拣着,不时打开看两页。那大爷也不管,只笑眯眯地坐在一边照看着自己火盆里的东西。
蓦地,小桑动作一顿,这是——这是一本缺了封面的泛黄小册子,配着艳丽的图画,字迹竟然也是清晰异常的,于残破的书身截然相反,最让小桑在意的,是小桑方才不经意瞥见的一页!如果没有看错,那一只白色小兽的图画,是普洱!
不着痕迹地四处瞧了瞧,小桑又随意挑了几本旧书,找了一本同样是奇怪文字的书册,才又捡起那本小册子,一起递给老大爷。
“三两七钱嘞”老人家尾音拖着长长的,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大爷,可认得这是什么文字?”小桑接过那几本旧册子,随意地翻开一本,问道。
“啊哟,这是极北早年哈吉部落的历书呐,哈吉文,如今可不多见了…”
老人家接过,凑到火盆前一瞧,便递给小桑了。
“是嘛,那可真是捡到宝贝了,不过,这又是什么文字,大爷可晓得?”
小桑递过去的,是那本没了封皮的小册子。
“这个呀,小老儿也不认得,这是家里祖上搜罗来的,一直卖不掉呐”
老人家将火盆里烤熟的红薯递给小桑一个,笑呵呵地回答道。
“谢谢您呐,晚辈日后再问问别人”小桑也不介意,吹吹红薯上的灰尘,分了一半给身边早就不耐烦的小丫头,便捧着热乎乎的红薯啃了起来。
一行人告别了旧书摊,便到了最热闹的主街,今夜舞龙灯的地方。
遒山弟子甚少下山,自然是看得津津有味;白茉莉虽是看过不少回,但到底孩子心性,也是喜滋滋瞧着。
只有小桑一人,她早就见过比这里更加精彩的龙灯表演,有老京城的,有唐人街的,也有程家巷子口街坊们的表演…如今隔了千山万水,再看另一个时空相似的景致,只觉得索然无味。
她便趁着大伙注意力都留在街心的戏耍之时,悄悄退出了人流,站到街边店家廊下,远远瞧着熟悉又陌生的热闹场景。
“嘿,小子,要不要来一点,最好的美酒!”
小桑难得的忧伤情绪被一道爽朗大方的声音打断。
顺着声音瞧去,是一位身着大红劲装的姑娘,剑眉星目,朱唇,琼鼻,波浪一般弯曲的发,浓艳却又不乏直爽。
拿娘手中提着一只酒坛子,还未开封,但看那坛子上陈旧古老的痕迹,便知道,这必定是什么陈年佳酿。
小桑好酒,也好美人,自然是欣然应允。
拿娘勾唇一笑,当先纵身提气,落在不远处的屋顶上。
小桑紧随其后,衣袍猎猎间,已经坐在姑娘身边。
“小子,叫什么?”
拿娘大力拍在小桑肩上,豪爽开口。
“桑秋,姑娘你呢?”
小桑不以为意,一撩衣摆,鸦青色的毛皮大氅铺陈开来,在闪着冰霜的屋顶上流泻出一地暗沉的光华。
“水蔓菁,小子贪杯?”
听闻“桑丘”二字,拿娘并未像他人那般惊异,只是依旧随意自然地问道。
“贪杯倒不至于,只是好酒罢了”
“呵呵,同道中人,来,咱们好好品品这酒!”
这位水姑娘将那酒坛提到小桑面前,小桑接过,一撩袖子,抬手便拍开了泥封,瞬间,一股浓郁的酒香飘散开来。
闻着味道,小桑目光一深!
小桑自幼便过目不忘,尤其是对于自己感兴趣的物什,不巧,这酒她好似喝过,在贱人玖那里!
“离人醉?”
果然——
“小子真识货!三百年的好货色,今夜有口福了!”
那水姑娘豪情万丈地提起酒坛子,仰头便哗哗地灌下去:“畅快!给!”
小桑接过一瞧,不多不少,正好剩下一半!
这般美酒她自然不喜欢牛饮,便慢悠悠地一口一口喝着。
浓郁的酒香继续在空气中四散,身边的姑娘被勾着馋劲儿,一巴掌扇在身下的瓦片上:“他娘的,小子你磨叽个啥,直接一口下去,不是畅快?”
“美酒如美人,当温声软语,细嚼慢咽,方能品得个中滋味!”
小桑站起身,冲着她柔和一笑,一双在月光下愈加明亮得眼眸,熠熠生辉。宽袍大袖,衣袂飘飘,淡然沉稳的气质。
观之,只叫人心中生出万般浩然之气来,飘飘乎其人,昭昭乎其气!
饶是水蔓菁这般不拘小节之人,也是不知不觉看呆了去,一双璀璨明亮得眼眸中,尽是迷离之色。甚至,面前的小子不知何时凑上来在她面颊上吻了吻,将酒坛子放到她波澜壮阔的胸前,都未曾感觉到。
等她回过神时,只能瞧见远远的一道鸦青色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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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给大家讲个笑话吧~
卖个萌~刷下存在感~
笑话如下:
酒店里,一位探险家向人述说:
船沉没了,我们上了救生船,在海上漂泊了几个星期,我告诉你们,真是饿得死去活来。我们各自啃了自己的鞋,其他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大家问:
其他人的生存能力不如您吗?
探险家答道:
不,是我的鞋号最大!
此笑话是贫僧从《读者》杂志上抄的,大家表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