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泉……我知道你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可是……你其实不用这么做的。”看着被层层烟雾包裹住的廖泉泉，他觉得跟在老爷子眼前的廖泉泉相差太多了。
北市的降雪将层层雾霾都压了下去，她看着眼前依旧不是很清晰的天空：“这个世界不幸的人那么多，我只是无辜中枪的其中之一而已。你说我不用那么做，可是我又能怎么做呢在洛杉矶举目无亲的感觉应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吧？你知道当我看见那些出没在黑夜里的雇佣兵想到的是什么？我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一群人，活的比我还惨，连自己每天活着是为了干嘛都不知道，盲目地做着一个杀手去杀他们连人都不认识的人。六镜就是棵大树，一棵让这些人找到依傍的大树而已。”
“可是……”
门外的敲门声适时响起，管家邵瑞推门而入，向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大小姐，二爷回来了，打电话说要见你。”
兄妹俩都愣在那里。比起欧烁，欧珩在欧家可是比老大欧珽更忙得存在。欧烁在小红楼地位再高也只不过是小辈里的佼佼者，真正跟在顶级上司们身边天天走访国内外的人是他的父亲欧珩。
而这个时候，他点名说要见她，是见身为欧家掌棋人的她，还是见已经被外公戳穿了身份的杜曦？她皱了皱眉眉头，转过头去问邵瑞：“瑞叔，二舅说要在哪儿见我？”
“我跟你一起去。”欧烁不放心地看着她，总觉得她一个人应付不了自己那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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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倒是笑了笑：“小二爷，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
欧烁表示不服：“什么叫做大人之间的事情？你才多大，就跟我说这种话？”
“小二爷你别忘了，除了是你妹妹，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是整个欧家的掌棋人。我拿掌棋人的身份跟你说话，你说你是不是小孩子？”
在欧家掌棋人这个身份面前，无论是谁都会像个小孩子。这个身份的重量太重，重到连欧烁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也好欧煜也罢，他们会跟身为表妹的廖泉泉争执耍赖闹脾气，却绝不敢跟身为欧家掌棋人的廖泉泉闹。不要说闹了，他们可能连眉头都不敢皱一下。这就像当年，无论蓉城的欧家闹得再怎么凶，到了老爷子眼皮子底下也都乖得跟小绵羊似的。
做了个请的手势，欧烁表示这会儿一点儿都不想掺合她和自家老爹的事情了。
欧珩所住的小区离廖泉泉安置欧瑶和给自己买的公寓所在的小区并不远，车程恐怕只有五分钟，即使是步行也不过是一站半地公交车的距离。这个小区的私密性极高，在五年前廖泉泉还没出国起就已经是附近住宅社区中平米价最高的。只不过这里只住两类人，要么是有钱没处花的煤老板暴发户，要么就是被附近的行政单位机关归于自己名下然后以低价出售给级别较高的工作人员。而欧珩显然是属于后者。
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还真没想到自家二舅住的离自己竟然能有这么近。
她还披着那件大红色的斗篷，走在雪天里让站在二层书房中的欧珩一眼就看见了她，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廖泉泉。
别墅中的光线很敞亮，厨房里是二舅妈做菜的香味儿。那是属于家的味道，她已经很久没闻到了。
“舅妈在做什么好吃的？”家里有保姆给开了门，她礼貌地向二舅妈打招呼。二舅妈姚淼，说起来出身跟欧家虽算不上门当户对，也可是个小康人家出生的女儿，对她从来是挺好的。只不过在他们家里，做主的永远是她那二舅欧珩。毕竟经济决定地位嘛。
姚淼听到她的声音，举着炒勺从厨房现了身出来：“泉泉来啦~你舅舅在楼上等你呢，一会儿留下吃饭，我做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油焖大虾。”
她笑着答应下来，却不知道一会儿是不是还真的有胃口吃这顿饭。
“舅舅。”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廖泉泉一眼就看见欧珩站在楼梯口等她。快有一年没见得舅舅还是老样子，一身笔挺的西装无时不刻在提醒着她他作为一个政界人士的近身和敬业。
“进来吧。”欧珩打量着她身上那长长及地的红色斗篷，万般思绪最终只化成一声叹息。所有人都妄想着能控制这个欧家表小姐，在老爷子宣布完接班人人选之后他们甚至都觉得，廖泉泉只不过是只漂亮的花瓶，到头来可能终究得被家里那群人摆布的团团转。可是一年过去了，她虽然好像也没干过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可一些小事上做的谨小慎微，真的是一点儿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他还没有开口，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廖泉泉倒是先笑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舅舅没事也不会百忙之中把我叫到这里来。”
“哪里哪里，泉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可惜他的客套很快就被廖泉泉给打断了：“这副在老板面前的官腔和客套，二舅就不用用在我身上了吧？有事儿您大可以直说，舅妈楼下可还做了油焖大虾等着我去开饭呢。”还真别说，对于她而言油焖大虾的诱惑力可是大多了。
“六镜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欧珩叹了口气。这个外甥女儿，可真的是一点儿余地都不留。说话这样的决绝，还真的是有欧家掌棋人的风范。
“所以呢？”明明是被揭穿了秘密，她却一点儿都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舅舅问了个所以。事实上她也很想知道，家里这些人到底都是些什么态度。
桌上还放着壶热茶。欧珩倒出两杯来，将一杯放在她手边：“我年轻的时候，总想着去学哥服装剪裁，以后当个裁缝开家服装定制什么的。这服装我还真的学了，可到到来，终究还是没能抵抗得住命运，在小红楼里做着个半死不活的职务。小烁也是。欧家这些人啊，只有你妈妈敢反抗，虽然也没什么效果，不过你竟然做到了。”
他这话说得没毛病，倒是听得廖泉泉眼睛都瞪圆了。怎么回事？这一个个的反应怎么都跟想象中不一样？说好的一个个都很生气呢？这怎么在自己的二哥和二舅这里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我这样的反应，你很奇怪？”看着廖泉泉这样一幅表情，欧珩不意外然地笑了笑，“还是你觉得，我应该发一大通脾气指责你做错了事情？你在洛杉矶那么长时间，只怕家里老爷子都不一定能管束得了你，我再生气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六镜这么多年连国境线都没迈进来过，我又有什么必要在老爷子没开口之前先生气？”如果说欧烁是因为叛逆，那他则是因为早就看明白了。没错，欧家这么多年来的太平都是小红楼许的，可毕竟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哪天小红楼就翻脸了。他早觉得欧家需要一个更强大的依靠，只可惜身在红楼之中力不能及，就算家里有个琰立集团可以傍身，可那毕竟也是在小红楼的荫庇之下才不至于有麻烦。廖泉泉做的事情，虽说出格了点儿，但终究是合了他的心意的。
“你那个六镜……”转而想想，他还是微微皱了下眉头，“我可是听说，六镜做的生意都不怎么清白啊……”
“这年头，能在国外立住脚的生意，可没多少是真的清白的。六镜承担的只不过是扫清国境边界上那些可能会危害到境内安危的事情。虽然说赚的钱是不怎么干净，不过那也是老外的钱啊，有没祸害得了国内的人。”赚外国人的钱，她可是一点儿心理阴影和负担都没有。
听到她这样的解释，欧珩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既然跟国家安全没关系，那我也就管不着什么了。只不过老爷子那里可能就没这么好办了。你需不需要我出面去给你小小的摆平一下？”
她淡定地摇了摇头：“二舅有这份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件事情吧，我还是自己去解决比较好。”她惯来推崇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这件事情或许二舅是想提前给老爷子打个预防针。可这预防针自己前期打的已经够多的了，要是再多来一针，她倒还真怕老爷子打针过多产生了什么副作用。
“那你可要小心了。”瞧着廖泉泉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还真有几分自家小妹年轻时的样子，只不过这丫头，可比自家小妹要有能力多了。当年自己那个妹妹啊，好像也没能像廖泉泉这样硬气。她倒了还是有几分像她父亲的，即使她不承认，这也是事实。
这样的谈话，可远比她起初料想的要愉快多了。虽然她也清楚大舅和老爷子绝没二舅这么好说话，不过能搞定一个是一个，总比全家都跟自己对着干的强：“所以……舅舅啊，我们是不是能去吃饭了？”
“你这丫头！”欧珩笑骂她。果然即使什么都变了，这一点还是没变。她到底还是他看着长大的那个唯美食美酒不可辜负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