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廖泉泉选的这个男朋友,欧阳其实还是满意的。就算是用看欧家儿孙辈的眼光来看,这欧槿邪的相貌也是极好。他们欧家的基因,无论是蓉城还是北市,这男孩儿长得都是一顶一的好。如今看着这欧槿邪,他竟愣是没挑出什么毛病。
一杯咖啡已经喝完,欧槿邪有些享受地回味了片刻,实在是比廖泉泉那个好很多。
“泉泉去津沽处理廖杰的事情去了。”欧阳特意留意了一下欧槿邪的反应。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对于他女朋友跑到津沽去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你不在意?”这倒是让欧阳有些意外。
欧槿邪愣怔,不是很懂欧阳这个话题是从何而来。摇了摇头,他放下那支咖啡杯:“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若不是因为她有事,欧先生也不会有机会请我到这里来吧?”
对于廖泉泉的个性,欧槿邪是了解的。虽然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一提结婚她就顾左右而言他,明显的就是不想搭理他的话茬。可除那一件事之外,廖泉泉是典型的护短,恨不得把他牢牢护在身后才好,根本就不在乎他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倘若如今她在北市,他断然不会坐在这里面对着这欧家的老爷子。
“我们欧家……确实是欠了泉泉很多。”欧阳叹了口气,直言不讳地承认,“我很抱歉给你们之间造成了很多麻烦,也希望你能理解,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尴尬。”
情况尴尬……
这样的比喻廖泉泉从未跟他提起过,他不知道那个时候欧家经历了什么廖泉泉又经历了什么。台市的那夜让他伤透了心,对她却又更死心塌地了一分。一个站在他对立面的女人,可以高高在上看着他父亲的女人。曾经她在某个缱绻的夜晚迷迷糊糊地对他感慨——欧槿邪,你的家庭让我怎么敢去爱。
他沉默不语,那个问题他至今也没有回答过廖泉泉,甚至没再追问过她说的到底是不是梦话。
父亲离开前,一双眼睛深邃地看着他,一张儒雅的脸多了几分惋惜。父亲说,若他不是他冥王的儿子,想来这个时候的人生该是圆满的吧?有一个漂亮又懂事家庭出身又好的太太,想来生出来的孩子应该也不会差吧?
可是那又有什么呢?他若不是冥王的儿子,遗传了冥王的基因,廖泉泉也不会爱上他吧?他们爱的那么难,中间横亘着两个家族,几代人的信仰。可他仍执着地觉得他要定的只有她一人。
“现在泉泉是整个欧家的掌棋人,地位不低于你父亲当年。欧槿邪,你真的确定……这个女人你要定了?”那么多外界因素都可以排除屏蔽,现在欧阳担心的是这内部的问题。现在欧家最后的一点儿隐患似乎也没有了,他只在乎,自己这已经强悍到连自己都不能控制的外孙女,眼前的男人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踏踏实实地待在她身边。
欧槿邪进了欧宅,这件事情廖泉泉迟早会知道,欧阳也并未想过瞒她。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自己先出面说清楚比较好。
“小家伙仁义,觉得有些事情让你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恐怕到现在,你对她的很多事情都也是一知半解吧?”虽然管不住她,可欧阳依旧觉得,作为长辈,他应该为眼前这个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男人提前做好心理防备:“我知道冥王在世时的关系网络复杂,这些事情不只我知道,恐怕随便一个看过新闻的人都知道。小欧啊,泉泉接管的,是外界称之为百年世家的家族。其中黑的白的,正的斜的,外界知道的不知道的,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吧?”
欧槿邪点了点头。他当然都明白。欧家,就是埂在他和廖泉泉中间最大的层级差别。不要说是他,就算是换个普通世家公子在欧老爷子眼前,他也依旧会觉得,这个男人配不上廖泉泉。
眼前的老人依旧面容和蔼。他知道,这个老人在一步又一步试探他的底线,顺便告知他若想迎娶廖泉泉的后果。
想清这一层,他反倒笑得轻松:“老爷子。若是此时泉泉在这里,恐怕又会说你拿层级观欺负人了吧?我记得泉泉说过,小时候她身边总有那么群人,这个炫耀说是某校长的女儿,那个家里又有谁是当官的。天天仗着家里那点儿小势力从老师那里捞到好处。而她,一旦在外面提起家里些什么事情就要被骂被打。所以她最讨厌有人拿身份地位去压她。将心比心,她也最讨厌在不必要的时候拿身份地位去压别人。”
想来真正的世家子弟应是这般教育的,不用身份地位去为自己谋取利益讨得好处。欧槿邪明白,这欧家的教育方式没有问题,却也能理解,对于一个小孩子而言,本应有的公平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改变了规则,是多大的一种伤害。
廖泉泉确实讨厌这些。
欧阳心里明白,更明白自己今儿分明就是在作死。嗯,这个现代的词语很明确地形容了他此时的状态。可是一把年纪了,有的时候,老是个优势:“小欧,我们欧家的女婿,可以没钱没地位没身份背景,可我绝不允许再出第二个廖苍。”他的女婿已经很让他头疼了,他不希望外孙女再走这条老路。廖苍对欧家好歹还有所图,身份背景家庭出身总的来说也算是简单的。可这个欧槿邪,天生下来就是冥王的儿子,这对于欧家对于廖泉泉而言,该是多大的麻烦。
“老爷子可能不知道……”被质疑的人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我放弃了我父亲的遗产继承,现在跟池墨一起有一个合伙的公司,平时靠拍拍戏做做代言赶赶通告赚钱。”已经有许久没有跟老人聊过天了,欧槿邪并未觉得眼前这个老人是在刁难自己。人家家外孙女都要嫁给他了,还要拖着整个家族,作为长辈,欧阳盘问他许多事情都是理所应当的。
冥王的家产,少说也要有几个亿吧?这么庞大客观的遗产说放弃继承就放弃了?
欧阳对眼前的男人又多了几分好感。不是谁都有这个勇气放弃一切的。不管他是为了泉泉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只这勇气,他活了六七十年依旧觉得需要好好点个赞。
眼见欧阳态度放缓,欧槿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改变了一下坐姿:“所以老爷子,您大可放心,我对当上门女婿没什么兴趣,泉泉可能也没那个福气能嫁入豪门了。”从始至终,她要的也不是嫁个豪门,而他也没想过会再去依附着谁。签下放弃继承的文件时他曾想过,他的这个决定,即使父亲还在,应该也是不会说什么的吧?人总要放弃一些,才能再得到一些,上帝从来公平。
欧阳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书房外某个本应出发去津沽的人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听到动静看到他出来一愣:“竟然这么快?老爷子这就放过你了?”
“喝了杯咖啡的功夫而已。”欧槿邪点了点头。
欧烁转过头去将手机递给一直站在后面的管家:“我今天不上班,有打电话过来的统一说我不在就是了,等我明天再处理。谢谢瑞叔。”
等邵瑞拿着他的手机走远,他才回过头来看着自己这个板上定钉的未来妹夫:“你也别怪老爷子,他只是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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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明白。”都说侯门深似海,更不要说是个百年家族。对于有些深不见底不可猜测的事情,欧槿邪选择连问都不去多问。
欧烁却摇了摇头:“你不明白的。
泉泉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她父亲当作一个可以攀高枝的工具。她小的时候长得可爱,又聪明伶俐到不行,廖苍无论走到哪里都愿意带着她。若是有哪家开玩笑说想定下娃娃亲也是满心欢喜的应下。她讨老爷子欢心,廖苍就打着欧家的名声在外面做事情,即使出了事也用廖泉泉的名声去求得爷爷的原谅。后来小姑看不下去,不许廖苍再带着泉泉出门,亲自教养她还让我们这些做哥哥舅舅的看着她,老爷子又背地里去把那些廖苍用泉泉名义答应下的事情一一给解决了,这才没出什么大祸。在廖苍的眼里,廖泉泉就是个被他用来当棋子儿当摇钱树的工具,当她不能发挥什么作用了,就连着小姑也要被他冷漠牵连。论年纪,我该叫你一声哥,槿哥,爷爷只是害怕再出第二个廖苍,把他千辛万苦从大熔炉里救出来的外孙女落得跟小姑一样的下场。”
豪门世家。这种评价欧阳从来看得清醒明白。这就是把双刃剑,用的不好,遭罪的是自己家人。
看着不知何时蹭到自己身边的廖晌乖巧地叫着他姐夫,欧槿邪有些发怔。
他从来知道廖泉泉是不容易的,她身上那些浅浅淡淡寻常人都不易察觉的伤痕似乎是在无声控诉着某段心酸的过往。可廖泉泉不曾同他讲过。她与他说的,是她在六镜的辉煌在欧家的得意。
曾经他觉得自己活得不容易,以为上帝对他不公,才会让他爱上一个人却不可得。可上帝也好漫天神佛也好,廖泉泉又何曾说过公平与不公平?他记得最清楚的,是那女人一脸灿烂地说着她自己的理论——公平这种事情,是对强者而言的。就她廖泉泉来说,公平与否是她自己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