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晓寒出世以来,易言成深知财不外露,便又让老穆拿了把凡铁剑给凌道桓,以作常用。只不过,当老穆到了眠花岛时,凌道桓却非常激动地坐在外面,面色红得异常。
至于原因,易言成很快就从景尘宗那里听说了,不,他被迫听说了。景尘好男人凌道桓在不久前把自己给他的那件玲珑霓裳羽衣送出去,哪有女人不识此法衣,甚至赵子茜师姐破天荒愿意和凌道桓两人出去办任务,这个消息出现之时瞬间惊动了景尘的所有弟子。
那一天,易言成作为兄弟,非常够意思的去送行了,目送他们下了景尘山才离开。
在可喜可贺之余,易言成想起自己还闲不下来,晓寒出世,自己取出如意剑匣时看到那套雪鸾素霜还在旁边摆着,想起那时被付雪倩影响了心思,现在方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这一天,他去李景空的卧房和他打声招呼。
“你小子连赔礼都买了,人倒是忘记去了。”李景空在自己的房间一向没个坐像,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另一只脚来回晃荡。他听完易言成的说辞,当场哈哈大笑,还不停拍着易言成的肩膀。
易言成叹一口气,看着李景空道:“还不是被付雪倩那小妞无理取闹害的。”
“这倒不能怪她,柳晔宗的事情的确有隐情。我听渊叔提过,柳晔宗好像是进了谁的套。那时师傅的样子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他不说。”李景空抬头回想,突然一拍桌子,对易言成说道:“别管这个了,反正你肯定回去青岚阁的,索性再向西北多走几十万里路,把雪倩给接回来吧。星练珀那老家伙都修书过来了,女孩子家,那里闲言闲语不少。”
“行,就这么办吧。”易言成背靠木椅,眼望房顶,想想去了青岚阁也快到三月回门的时间了,很爽快就答应了。
麻烦的是,凌道桓和赵子茜下俗世办任务去了,光带陈廖怕到时候还得添点乱子。所以易言成当即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妥帖一点。
陆仙华出品,必属精品。
流光梭,日行百万里的飞行神物,就是耗道力了一点。好在钱印里的灵币可以化为灵力,易言成不由为自己的财政感到担忧。
暮色里,红云欲燃,罡风咆哮九霄。而这里有条青水河,环山而流,一年四季都有青雾薄山而上,山风中必携青雾,看起来就像是青色的风围绕着山登顶一样,青岚宗由此得名。
只因每一个宗门都在山上设有禁制,没有许可的人无法飞空上宗。易言成难得单独行动,谁曾想竟然还得爬山,这太阳快下山的。坐在山腰的某个台阶上,喝一口从景尘带出来的泉水,抬头看山顶,那条山路不见尽头。
山下不断传来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抬眼看去,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妇人挑着扁担,两头是满满的两筐灵菜,正健步如飞地往山上赶。妇人穿着粗布麻衣,面色慈祥,隐隐有笑意,见到自己后便停了下来。
“小伙子,来这里拜师啊。”妇人与易言成站在一个台阶上,见易言成身无道力,自然会想到这方面去。
虽说女子偏多是青岚阁的特色,但是也不至于连个运菜的都是女的吧,而且还在徒步上山,这个宗门到底是有多么节省。
开玩笑,会这么想的只有陈廖,易言成的想法是——这个妇人是个高手。女子中几乎很少有体修,所以她们在斗法时通常会比较喜欢使用道术,而不是道技。这位妇人身材瘦小,竟然可以扛得起两筐灵菜往万丈之上的青岚阁运,可见她的修为之深,早已经到达以道力托运天地万物的自然境界。
想必如此,易言成便笑着回答道:“不,大娘,我是来找人的。”
妇人笑颜依旧,未将两箩筐灵菜放下,打趣道:“莫不是来找这青岚宗的姑娘的。”
易言成起身说:“姑娘,也对。她千年之前是个姑娘。”
天下间第三代子弟何以可以谈论千年前第一代的事情,这可是涉及气运的大事。易言成张口要寻千年之前的青岚修士,怎么会是泛泛之辈。
妇人观他骨龄不过一百二左右,却又毫无道力,这好生奇怪。她温和地向易言成问道:“小伙子,我这也去青岚宗,这万道阶梯你一个人难走,一起吧。”
你一个人难走。难道多一个人就好走了么?
正当易言成这么暗想时,妇人利索地起步了。易言成想跟上去,刚起步,他清楚地感受到山下吹上来的风正在不断地推妇人向上,每当她脚步悬空之时,青岚便会送她一程。风速不见,妇人只会越来来越快。
地势,一个人长期处于一个地方,清楚这一方土地的运转规律,并能为己所用。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修一方水土,妇人与地势相合,她的每一步都有大地土木的力量相助,可以说不需要用什么道力,就可以直上山顶。
势学当真是博大精深。
精通此道的易言成观妇人的步伐身法和青岚的吹向,两者相合,一眼便洞悉了上山之策,立刻飞步上山,紧随妇人之后。
看到易言成竟然如此迅速便跟了上来,妇人心中惊讶之余还有些欣赏。心想,不知道这是哪位师兄师妹的故人。
不过半个时辰,青岚宗的山门就出现在眼前了,只不过是后山门。易言成随妇人进去,走进了一条幽静的竹林小径。竹子苍翠欲滴,根根挺拔有力,其中隐隐还传来一股清香,人迹罕至,鸟语花香,这一点与眠花岛差不多。
天色已晚,妇人的步伐渐渐变缓,目视前方,声音却是跟易言成说:“小伙子,就不怕我加害于你?”
星辰运转,竹林森森。妇人气势瞬间一变,一下子成为了竹林的中心,周天星辰,一花一木皆在向她朝拜。风过此处,落花飞叶此时化作利刃,矛头直指易言成。
布衣妇人未显道压,易言成也如同群山压顶,他知道这是青岚阁最基础的神通?草木皆兵的境界运用。只不过根据他对南域的了解,整个青岚阁中能将此境界运用的如此娴熟的,莫过于一代的老祖们了。
“大娘,不,前辈说笑了。您若要杀我多的是机会,何必让我的血污了您的底盘呢。”易言成虽这么说,但是本身并无道力的他,在这草木皆兵前,岂能好受。
局势如此,两人依旧在漫步自若,一人领路,一人跟随。不久就看见竹林里的一块空草地,上面只有一座架空的竹楼,它的做工精细,架构精致,当是玲珑之作。
妇人驾轻就熟的打开其中禁制,放下灵菜,转身请易言成进来。
“小伙子,青岚阁女子偏多,男弟子入夜必须回到自己房中,若不是有身份的来客,入夜绝不开方便之门。我这里简陋,你就屈居一晚,明早再上宗吧。”
易言成点头称是:“晚辈一介布衣,冒昧来访本是不对,哪还有什么屈居不屈居之说,这里多谢前辈收留了。”
他心里明白,自己身上有太多秘密,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提防,修为越高的,越是如此。这位前辈虽说好心收留自己,何尝不是怕自己上山别有用心。
妇人慢条斯理地取出抹布、掸子,然后进入了一间空房间。她的动作很熟练,很快就为易言成腾出了一间房间,轻轻把门关上,笑嘻嘻地走出来。
“小伙子,今晚就睡那里吧。”妇人指着那间关着门刚刚被她打扫完的房间说道。
已经找张椅子坐下的易言成颔首,示意明白。
夜色如水,易言成看着竹楼里的摆设很简单,三张椅子,一张桌子,一套茶具,几盆灵植不外如是。从窗外望过去,竹影重重,四周一片寂静。
这时,妇人从厨房里端出几道小菜,非常文雅地轻放在桌子上,继而取出两套碗筷。
“小伙子,你是肉体凡胎,来吃些东西吧。”妇人面容慈祥,不但没有前辈的架子,而且还亲自招待他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来客。
青岚阁有此先辈实在是后辈之福啊。
易言成羡慕青岚弟子的同时,自己踱步来到桌旁,坐在椅子上,准备大快朵颐。当他看见桌上小菜,他开始再一次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折腰玉笋、半铅华、笑面芙蓉、枭雉肉……
这些食材都是有毒、药两面性的,单吃其中一样都能刺激不同穴位,达到激活穴道,促进道力循环的功效。但是胡乱吃下去,它们之间的毒性就会相互被激发,到时候回天乏术。
出来混了百八十年了,易言成自然知道医理。这些药物毒性相生,也能够相克。
妇人见易言成愣在那里,便知道他看出来其中的端倪,只是依旧装作不知道。非常客气地将碗筷递给易言成,说道:“小伙子,别客气,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