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大会之后的风波刚刚过去,三五七天后南域千宗本应该又回到往日清心寡欲的修仙生活。奈何谪星宗中传来的一念讯息却是给南域的修士们增添了茶余饭后的闲话。
事情是这样的:
讯息很简短,却是经过南域修仙联盟审批通过的。
这个消息传出来后,上至宗主长老,下到外门弟子都是津津乐道。多数宗门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来对待,要说对这个消息极度高兴的也有——苍古剑宫,准确的说单单只是苍古剑宫的大师兄明曜。
内容只有一句话:易言成与付雪倩解除道侣关系,从此再无牵连。
在问仙大会上,多少青年才俊都见识过了易星仙子的绝代风华,那月华星辉就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沾不得一丝凡俗;再加上谪星宗又是五大宗门,星练珀又是出了名的疼徒弟,背景是够硬了。这一纸合离书下来,谪星宗一时间被三山五岳前来求婚的修士们围得水泄不通。前来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据传闻说是连谪星大殿的门槛都被踏平了。
一波接茬一波何其麻烦。谪星宗倒是有一群有素质的弟子,接待好了这边的外宾,又马上去安顿另一边的宾客。热闹了半天,还没等这些闻风而来的年轻修士一吐心中倾慕之情,星练珀这边就又有了动作。
毕竟是五大宗门之一,星练珀估计是重新去精炼过他那星辰道袍,崭新笔挺,无尘无垢,点点星光相随身旁,外加他昂首低眉,吐息间沉稳淡然,俨然是一派绝世仙人的风骨。
星练珀先是说了一些欢迎各位前来拜访的客套话,然后就开门见山来了这么一段:“各位都是后辈中才华惊艳之流,雪倩得各位错爱实在是无以言表心中的愧疚之情,其原因是我家雪倩已经与苍古剑宫的弟子明曜定下婚约了,所以只能对各位说声抱歉。”
明曜,明曜是谁?不知道的人现在走到外面抬头就能知道他是谁——问仙大会第二名!宁皇啸的嫡传大弟子!
好了,南域就是南域,不比北域那么虚伪。当青年才俊知道结果之后就纷纷离开,还不带回头看的,关键是那凳子都没被坐热。千宗这边被谪星宗弄了个措手不及不说,就连那个所谓已经定下婚约的苍古剑宫都是一片茫然。
明了说,星练珀就是直接拿苍古剑宫给自己作挡箭牌,还没有先前问候的。
怎么样,有种你宁皇啸一剑劈了我啊?
换了平常,宁皇啸还真是不管你星练珀是谁。只要敢利用苍古剑宫的,百万里外就扔出他那柄敖金剑拦腰斩了你半座谪星山,信不信?
谁说不是呢?只不过他那不争气的大弟子明曜一听说星练珀说了这话,是恨不得马上变出八抬大轿上谪星把付雪倩给接出来。现在对星练珀简直是比他这个做师傅的还亲,别说是要斩了谪星,就是动动嘴巴,为了讨个老婆,明曜敢和宁皇啸拼命。
整件事情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经过大难,景尘这几天的修养,生机不但恢复更是超过了过去。在外的前辈已经正在返回接任长老;宗内学堂临时做了一个简陋版的凑合,样子是没有之前那个气派,不过弟子们看见白穷一干剑修留下来的剑痕倒是兴奋不已;瑶芊谷是重点改造地点,作为对女子的补偿,易言成不但安排男弟子重新种植植被,放养灵兽,而且将术修们轰出来的那个大坑中引入了瀑布中的水准备让女弟子在这里沐浴,取名——瑶芊湖。
突然多了一个这么大的湖作澡池,女弟子自然高兴;能在女弟子的澡池周围种植被,男弟子也是兴奋。
于是,整个宗门又开始正常运作。
半月后,易言成在易君湖里泛舟湖上,他的对面坐着的便是谪星宗的宗主星练珀。
清茶入喉,星练珀环顾易君湖的五座岛屿,但凡见过易君湖的人没有不说好的。因此这个宗主是心生向往,路过景尘宗时顺道过来坐坐。
“如今谪星与苍古联姻已成定局,你心中难道没有一点不舍?”星练珀神色有些严肃地对易言成说道。
面对这湖光山色,却道是儿女情长。易言成煮茶方开,提壶倒上一杯,又舀一瓢湖水继续烹煮。他神态自若,淡然说道:“我舍不舍没什么重要的,她与明曜是宿世姻缘,在这个时代之前就成就定数,没得改了。”
“哼!”星练珀一声冷哼,惊得湖水涌出波纹,滚滚暗潮如同他此时心情一样随时都会爆发,“若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就放手,我倒是高看你了。”
捧起茶,他打趣道:“听这话,星宗主是舍不得我这个前女婿。言成以茶代酒,当敬你一碗。”
易言成向星练珀敬茶一碗,饮尽。
“算了。”星练珀大袖一挥,扣住茶碗也喝了一口。他的心里也是两难,又道:“当日我读完雪倩送来的书信时,何尝没有想过你的难处。替雪倩寻找命星,重铸神通,找回前世因果。费尽心思,历经艰难,结果却是一纸和离书来成人之美。如果说你对她没有感情,我不会相信的。”
听着这话,易言成心里也有些惭愧,不由摇头道:“有些事情做得太急,也有些不厚道。”
“知道就好。”星练珀语气颇重,甚至有些责怪易言成的意思,他道:“你当时若留她在景尘一年半载,久而久之她不见明曜,待到朝思暮想之际你在成人之美岂不快哉。可……”
“可我却赶鸭子上架,硬将付雪倩骗回了谪星宗,令她对我心中气恼,反而更在乎我而不是那与她有宿世姻缘的明曜。您是觉得我这招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易言成照着星练珀的话接下去说出来,待看星练珀面色僵硬就知道这话是说对了。
“你在书信之中又夹了那封和离书,急促要让雪倩和明曜确立关系。你们分离不过数天就再次订婚,在外人看来不就像是早有预谋的……”
“奸夫**将我这个软弱的夫君给踹了,然后喜结连理,对么?”易言成知道星练珀说不出口,虽然话粗理不粗,毕竟是自己的徒弟。
从来到这里到现在,星练珀一直保持着往日严肃的长辈形象,直到易言成讲这话说完,他竟然出乎寻常地露出了一抹笑意。他的声音变得高亢:“既让雪倩对你气恼,又败坏了夫妻双方的名声,唯一的好处就是谪星宗得到了苍古剑宫一派的关系。如果没有一个缘由,你易言成不会这么做。”
“这就是星宗主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么?”易言成在星练珀露出笑容时就察觉到他是有备而来,这个前岳丈也是心境通透之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九九。
星练珀的神态更加从容,在这湖光山色的享受中闭上了眼睛。“你若说,即便你与雪倩不是夫妻,我还当你是我女婿,谪星宗任你出入;不说,我现在便离开这里,今后再也不踏入你景尘,我谪星宗的事情也用不着你来操心。”
**裸的威逼利诱……
“话说重了。”易言成知道星练珀也就是嘴上说说,他虚与委蛇:“说来话长。”
“言成慢慢道来,我有的是时间。”星练珀依旧闭目说道。
对面的是数百年阅历的一宗之主,易言成想反正都是要说的,干脆就坦白:“南域中一直有一个人在背地里做些事情。你还记得我在天机谷中寻找命星时前来搅局的人么?”
“那个黑色虚影?”星练珀当然记得,当时若不是青萧出手,易言成夫妇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没错,而且不止一个人。他们是杀死付雪倩爷爷,将柳晔宗灭门嫁祸给我爷爷的人,而且我猜想这次景尘四大长老丧生,也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星练珀将双眼睁开,眼中骇然无法掩饰。他思量片刻后,问道:“他的目的?”
“不知道……”
须臾之间,星练珀御剑升空返回谪星宗。在半空中,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易言成这么急着将付雪倩送回来,就是因为他不知道那个祸乱南域的人到底要干什么。
这才是最令人担心的,因为这意味他们连下一个要受害的人都不清楚,也无法针对性地去阻止。
星练珀因此急着赶回宗门开始着手防御工作。
易君湖上,易言成抬头目送星练珀归去,不久之后却从另一个方向看到凌道桓御剑回来。
晓寒降落在易言成跟前,迫人的剑威将湖水压出一个洞。
“没找到?”易言成问道。
凌道桓颔首,看得出他的样子很沮丧。
“新的四位长老已经就任,我和陈廖明日就动身去天机谷。”易言成说道。
“景尘由谁来镇守?”凌道桓心里是真的害怕景尘在受到一次摧残。
俯视湖面,易言成两眼像是穿透了湖水直达湖底。他道:“如今景尘正值多事之秋,大哥作为景尘大弟子责无旁贷。况且有魇先生和阿黑在,没这么容易被攻破,且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