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阳对于林枳言曾经自杀过一事,觉得非常的震惊,笑容那样灿烂的人居然也会自杀?是什么让她如此想不通,她心底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沉重的伤口。
他问起顾淮南,顾淮南的神色中也染上了痛苦,告诉他那都是些陈年旧事了,现在没有必要再提起,很显然,他不想再说过去林枳言身上发生了什么。
然而林枳言醒来后,忘记了原来的一切,又怎么会突然沦陷于噩梦,难道她潜意识里还记得曾经的事情,那些事一直存在于她的记忆深处,时不时的跑出来折磨她?
但现在他不能问林枳言梦到了些什么,她本就被吓得七魂丢了五魄了,要是他再问起,岂不是在将她逼入绝境,在心理学方面他懂的实在不多,事情仿佛有了一股阻力。
顾淮南虽然心里着急,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他只能寄希望于张子阳,却不想他也没有了办法,从医学上来说,她脑部重伤,在短时间醒来后,神经负压,有这样的状况是正常的。
但也不能排除有其他的可能,就比如她心理上有疾病,也是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的,所以他建议顾淮南带她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可问题就是她不一定会配合。
不,她一定会非常抗拒,何况她已经失忆,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又怎么会对心理医生的问题作出准确的回答,这根本就是遥不可及的想法。
张子阳决定回去问一问他的朋友再告诉顾淮南要怎么处理,于是便离开了,顾淮南走进屋里看到的就是林枳言坐在床上愣愣发呆的模样。
自林枳言被噩梦缠身后,便总觉得心里焦躁不安,当天晚上她不敢再闭上眼睛睡觉,同样的,这件事也把顾淮南吓得不轻,外面夜色已经渐渐深沉。
但林枳言却迟迟不敢闭眼,她总能想到中午时的那个梦,恐怖而惊悚,在她心里烙下了深刻的印记,像是一道无法再愈合的伤口,她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
顾淮南想要把她搂入怀里,给她安慰,但此时她已经清醒,她拒绝他的拥抱,将他推得远远的,神色中满是疏离与冷漠,不想搭理他,不想与他多说一句话。
甚至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她的脑子里很乱,关于过去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哪怕只是一点破碎的画面,有的只是那一个接一个的噩梦片段,搅乱了她的心神。
就连呼吸也有些不匀称起来,凌乱的在光线充足的房间里响起,又是急得顾淮南心中一阵绞痛,她身体状况实在是太糟糕了,他明天就带她住进医院里去。
窗外灯火辉煌,天空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那些浓重的黑暗蔓延到了天际,只城市里五颜六色的灯光反射到天上,带来了丝丝的光芒,看起来不是那么恐怖。
因为林枳言怕黑,房里的灯全部都亮了起来,每一个角落都被照耀得清晰无比,没有一丝昏暗,连林枳言白得病态的肌肤也看得一清二楚,他越发心疼。
他看着她望向窗外的茫然目光,心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已经受不起折腾了,只要她难过,他便比她还要难过上万分,他强忍下怒气,走到窗边刷啦一声拉上了窗帘。
“我们明天就去医院。”听到顾淮南略有些愤怒的说出这句话,她仍然没有一点反应,只静静的看着远处发呆,仿佛并没有听到他说话。
顾淮南见她如此,眸中逐渐凝结起一层冰霜,却也清楚她的痛苦,意识逐渐飘远,想到曾经她遇到痛苦时也是这副模样,抗拒着任何人的接近,同样也抵制着他。
那种要失去她的惊恐又一次袭来,他感觉又要抓不住她了,向来霸道的他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他想到了张子阳中午给他的一瓶安眠药。
“记住,不到逼不得已一定不要给她吃这个,就算吃也只能吃半粒,控制好用量。”张子阳的话历历在目,安眠药并不安全,他不能再让她的生命受到威胁了。
他沉沉的望了她一眼,便走了出去,他准备倒一杯温热的牛奶,让她喝下去,就这么睁眼到天亮是绝对不行的,结果他端着牛奶进去喂到她嘴边。
也没有见她张嘴喝一口,顾淮南彻底被激怒,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牛奶倒了一些进去,她不得已吞了吞,却因为太急,而咳嗽了起来,她终于回过神来。
大力推开顾淮南的手,那杯牛奶由于巨大的冲击力摔在地上应声而碎,仿佛是摔在了顾淮南的心上,那一片片锋利的碎玻璃就这么割着他,他好像听到了血肉分离的声音。
而林枳言呢,她恍恍惚惚的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缓慢的转过头目光悲悯的看着顾淮南,她不想喝牛奶,他为什么要逼她呢?
沉默了片刻,安静的房间里传来林枳言放声大哭的声音,她太害怕了,她真的太害怕了,她不敢睡觉,不敢做梦,梦里面的魔鬼真的很恐怖,比起顾淮南恐怖上万倍。
顾淮南觉得心被狠狠的揪疼着,他紧紧的抱住林枳言,仿佛用尽了毕生力气要将她融入身体里,怨恨着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有什么就冲着他来啊。
他愿意替她去承受这一切,自她们车祸醒来后,他的内心就像被火烧一般,厉尽了煎熬,如今终于等到她醒来,原本以为他终于等来了她。
没曾想,她竟然会忘记了他,好吧,即便如此,他依然可以等她,等她恢复记忆,或者一直不恢复也没关系,感情可以重新培养,一切可以从头再来。
可又为什么让她来承受失忆后的这些痛苦,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他无能为力,头一次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作为一个男人,最大的煎熬也无非就是如此了。
他已经在尽力的配合着她的感受,不敢惹她生气,不敢与她作对,最终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真的很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