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到河边掬了捧水扑了扑脸,甩了甩头,像只落水狗,不过抬起头炯炯有神的目光在河灯的映衬下或许更像一头刚迁来的幼狮。
河边的人也不在乎夜色晚不晚,难得释放被长期压抑的自由的机会,肯定不能轻易地放过,所以折腾了一圈,人好像也并没有减少,只是大家不想走,张国康,也就是张新,却不想留了,因为饿啊。
兖州城的东南角,张新误打误撞的到了这个方位,从河边到这里也并不远,路上也路过了好几个巷子,这个巷子最为奇特,因为,这个巷子不是最短的巷子,但整个巷子竟然看起来只有一户人家。
虽说只有一户人家,但这条小巷却一点都不冷清,相反,非常热闹,很多人手里提着礼品,像是来拜访的,张新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家有如此号召力,巷子中央只有一户门,不会找错,大门向府内敞开着,灯火通明,门楣上“雷府”两个大字闪烁着土豪金的光芒,门口站岗的到不像是守卫,更像是收礼的,进一个,交一份礼,记录一下,看着里面像是在办喜事啊。
张新瞳孔闪过一道精光,说不好今天的伙食有着落了,天色黑,其他人都有在忙的事,反倒没人注意到张新,张新在侧面观察了好一会儿,这晚宴应该是刚开始不久,最关键的是没有请柬,只要随礼就行了,甚至还有几个人随礼都没,门口站岗的就直接引着进去了,看样子戒备也并没有那么森严。
张新在等,等一个机会,一个进去的机会。
张新一边观察巷口来的人,一边盯着门口收礼的和记录的两个人的情况,很快,过去了大概三波人,第四波人远远走来的时候,张新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来人大腹便便,但看着年龄不大,走路的姿势很嚣张,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后面跟着个小厮,右手还搂着个妞,脂粉很厚的妞,张新一看就觉得这不就是富二代搂个小网红嘛,标配,刚才进去几个空着手还让门口站岗的笑脸相迎的差不多就这种水平,这估计又是一个。果不其然,门口收礼的看到这一行三人,立马迎了过去,“陈少,您可来了,我们家少爷在里面等着呢,准备了上好的酒菜,其他几位都来了,就差您了”,赶紧点头哈腰的带路去了,门口记录的头也没抬,低头记录着,毕竟毛笔的书写速度太慢了,后面来的宾客很守规矩的自己报自己带了什么,等记录好了再把礼物放到指定的地方去,突然这人感觉又来了一个,头也没抬就问,“带了什么啊”,没人回应,“问你话呢,带了什么”,这人不耐烦了起来,说完还是没回应,就抬起头看看到底是谁,一抬头,面前根本没人,左右看看也没找到,心说许是忙了半天看花眼了,看看巷口也没什么人了,红纸上记录的人也已经很多了,差不多该来的都来了,就起身去把大门关了起来。
张新站在雷府的大花园的角落里把手里的石子随意丢在一旁,手扶膝盖半蹲着喘气,刚才那记录的倒不是看花了眼,那道黑影正是张新,张新观察好了进去的路线,趁着门口只有一人留守的时候,悄悄的走到门后躲了起来,本来手里握着石子是以防万一,万一那人起身查看,就把石子扔出去吸引注意力,不过还好,那人起身出去看是否还有客人了,很凑巧,张新趁这个机会头也没回的跑进了花园,客人可能都进去了,门口到花园的路上没有别人,不然张新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的,不管是巧合还是计算,至少还是混了进来。
刚才冲的太猛,张新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打量一下这雷府的花园,这花园还真没少花钱,池塘、假山、还有规整的花圃,占地面积很大,是自己见过最大的别墅,不对,应该说是宅邸了,张新手头没有指南针什么的,也分辨不出来哪里是南、哪里是北,不过古时候讲究坐北朝南,虽然现在不是中国历史上的朝代,但姑且就这么算吧。
那这样看来,大门朝南开,张新进门是有影壁的,这也是张新没被看门的发现的原因,影壁后面就是花园了,能感觉得出来,户主是有钱人,但是多少有点暴发户的样子,感觉院子里的各种山水、花草、摆件的组合是花了大价钱的,但是并不和谐,像是为了显摆,比如眼前的假山大小就跟院子中的小池子很不匹配,这就像是买了一台100寸的电视,但客厅只有10平,不过这些,张新也管不了,人家家里想怎么折腾是人家自己的事。
张新还在打量院子呢,厅里面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往外走了,院子里是没看见有酒席,本以为都在厅里吃,看这样子,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张新赶忙拉住旁边一位看着和善的问问情况。
“老哥,我第一次来,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还没吃就都往外走了。”
“小兄弟,你还以为这雷大富会好心给我们准备酒席?只有他那帮兄弟才有的吃。”
“那大家都是来干嘛的?不是来吃酒席的吗?”
“这雷大富说是要纳妾,今天这是什么定亲会,大家都是来送礼的,雷家在兖州城是第一大户,我们这种小本买卖逢年过节要交买路钱才行,只有成亲才收礼啊,这哪有定亲还收礼的,这雷大富就是想找个由头多收我们一份礼啊,他都纳了十几个妾,还要纳,唉,这些姑娘也真是可怜,我这今天是想看看趁着喜庆,能不能要回去年赊的账,要账还要搭一份礼,这账要的,唉……,小兄弟,你是来干嘛的?也是来要账的?是哪家的?我们今后说不定可以合作合作。哎,小兄弟?”
这老哥介绍的还挺详细,张新怕露馅,听到想听的就躲开了,果然这位紧接着就追问张新的来路,还好张新已经走开了。
张新还在想怎么办,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刚才说话的老哥还站在院子里,旁边还站着几个,估计也是来要账的,几个人抱起了团,这会儿雷大富和他的朋友从厅里出来了,虽然没见过,但这派头,加上周围几个刚才见过的“富二代”的陪衬,显然就是刚才那位老哥口中所说的雷大富。
雷大富左右各搂着一名风尘女,两名风尘女陪着职业的笑架着雷大富,这雷大富五短身材,长得很对不起观众,脸上有如月球表面,一张倒三角脸,两个眼睛睁与不睁没有区别,最特别的是,雷大富竟然没有眉毛,反正是丑出了新高度。
“你们怎么还不走。”雷大富醉眼朦胧,摇摇晃晃的指着那几个要债的店主问,居高临下的派头十足。
“雷公子,那个,那个,那个”,说话这人犹豫了半天鼓起勇气接着道,“我们的账可不可以结一结。”
“你要跟我算账?”雷大富瞪大了那双绿豆眼,似是要发怒。
“对……不对,是结账,雷公子,您在我们店里赊了三个月的账了,我们今天能不能结算一下。”那人生怕说错话引来麻烦。
“哦,结账,不是算账”,雷大富显然已经喝糊涂了,“你是哪家的?”
“城东的蔡记饭庄的。”
“哦”,说着对后面的仆人吆喝道,“给我拿点钱来。”
后面的仆人立马递上一个荷包。
“总共多少钱啊?”雷大富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问。
“共计黄金20两。”
“黄金20两?有这么多吗?”雷大富皱了皱眉。
“这有账本,您过过目。”说着,这人立马掏出账本,准备递上前去。
也许是在朋友面前不能折了面子,雷大富一挥手:“不用了,给你就是了。”
然后把20两黄金往那人身前一丢,那人迟疑了一下,弯腰捡起钱,转身便走了。
雷大富和他那些朋友发出了一片让人很不舒服的嘲笑声。
其他的掌柜只能无奈摇摇头叹口气。
“你们一个一个的上来报要结多少账,本少爷今天心情好,都给你们结了。”雷大富一副大方的样子,围着他的男男女女赞不绝口,各种“雷少好气派”,“雷少好大方”,看的张新在一旁一愣一愣的,心里一阵感慨,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在哪都能碰到装逼和跪舔,也真是不容易。
刚才跟张新有过交流的老哥拿着账本咬着牙上前一步:“朱记酒楼黄金5两,这是账本。”
“给你”,雷大富对账本视若未见,还是直接把钱丢地上羞辱人。
那老哥也是一跺脚拿了钱扭头就走。
其他的人陆陆续续也都拿到钱走了,只剩张新了。
“你怎么还不走?”仅剩的张新还是成功的吸引了雷大富的注意力,即使张新还没想好自己该怎么圆。
“说吧,你是哪家的?要多少?”张新没开口,雷大富倒是不耐烦了。
“张……张记杂货铺,黄金1两。”张新低着头,硬着头皮就说了一个数,也不知道有没有这家店。
“黄金1两?没有了,给你2两,滚吧。”雷大富说着把钱扔张新身前,带着那帮人转身回席了。
张新看着眼前的黄金,丝毫没有像之前那些人一样的犹豫,拿了钱转身就走,真是有多快走多快。
其他的掌柜来要账,觉得雷大富羞辱他们,张新可没有这种感觉,天降横财啊,瞎编的都能要到账,生怕他们醒酒了会反悔,出了门,抱着钱就跑。
别说晚饭有着落了,虽还不懂这2两黄金的购买力有多少,但之前第一个要账的,三个月也就20两而已,这2两说什么也能顶一个星期了,还不搞个三五瓶,岂不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