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1 / 1)

醉仙楼内。

崔绣先把李时毓扶着坐下,笑道:“郡主莫急,你们这西北的酒可是比较烈的。”

李时毓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说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崔绣见状有些无奈,心道这郡主还真是个犟脾气。

他缓缓起身,走到帘子旁边,透过内有三种不同花色的帘子看着一楼的戏台,笑道:“郡主都到这里了,不去看看你的情人?”

李时毓撇嘴道:“你是说那花魁?”

崔绣微微一笑。

李时毓哼道:“要不是她痴心妄想,想做我的嫂子,我那次也不至于那般戏弄她。”

崔绣闻言有些惊讶,这醉仙楼的清倌花魁竟然还曾和那位西北王世子暗通款曲。

他好奇道:“那世子殿下呢?”

李时毓听到这个就有些烦恼,整个人都没好气道:“我哥不知道是被那狐狸精下了什么迷魂药,一天对她魂不守舍的,甚至还把自己逼去了边境,说是什么以缓相思之愁,真是气死我了。”

崔绣微微眯眼。

看来这对实际上并非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关系很不一般呐。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崔绣莫名有些心烦。

他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地“哦”了一声。

崔绣来到几案前,从袖中缓缓取出一个令牌放在桌上。

李时毓接过一看,疑惑道:“这是什么?”

崔绣解释道:“这是我几日前在芷泉巷中截下的一队伪装成江湖草莽的六扇门精锐中搜出来的。”

李时毓微微皱眉:“六扇门也在此列?”

崔绣叹了口气,道:“六扇门在西北的分舵虽然从势力上来看极为一般,甚至还比不上一些西北大门派,而且据我的消息其中也没有九品高手坐镇。”

他扇了扇那柄白玉柄的扇子,继续道:“但我总感觉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李时毓狡黠一笑,“我记得你当时不是说那位齐尚书的孙子在六扇门历练吗?”

崔绣闻言有些尴尬,“这个......的确是。”

李时毓突然抓起桌上的令牌,看着上面略有些凌乱的花木鸟兽,“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令牌。”

她拿着这块令牌左看右翻,轻声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个叫作紫阳山庄的江湖门派的令牌。”

崔绣闻言略微思索一番,却没有结果。

李时毓撇嘴道:“别想了,你好歹也算是个九品高手,这种二流门派怎么会上你们锦衣卫的名单?”

崔绣疑惑道:“既是如此,那郡主又是何以记得这个门派的?”

李时毓闻言有些结结巴巴道:“这个......其实我当时......”

崔绣好像明白了什么,笑眯眯地说道:“莫非这个门派曾经被郡主大人祸害过?”

李时毓轻轻咳嗽一声,清扬玉手,作势要打。

崔绣笑意不减,忙道:“应该是被郡主大人大驾光临过才是。”

他突然语调一转,“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而郡主又早就暴露了身份,这趟紫阳山庄之行怕是不能带郡主随行了。”

李时毓闻言那狭长英气的眉毛猛然一挑,“你敢?”

崔绣无奈道:“此事事关西北节度使一案,郡主还是莫要掺和添乱了。”

既然令牌的来处已经知晓,崔绣才不愿意带上李时毓这个拖油瓶。

这个西北小妖女虽然不像自己想象那般野蛮愚钝,但对于向来习惯独来独往的崔绣来说少一人等于少一事。

李时毓突然用手戳了戳崔绣的心口,挑眉道:“莫非你嫌弃我是拖油瓶?”

崔绣脸色如常道:“没有啊。”

“嗯?”

李时毓微微眯眼,扇了扇那柄罗缨扇子。

两人皆是手持一扇,李时毓摇着扇子,细细注视着崔绣的表情。

崔绣只是死不承认,面不改色,脸皮简直比北方那座长城的城墙还厚。

最终李时毓还是轻轻叹一口气。

就在崔绣以为她会就此罢休时。

李时毓幽幽道:“唉,可惜了。”

崔绣微微皱眉,给自己倒了一杯大曲:“可惜什么?”

那席红衣轻声道:“这个门派好像不是叫紫阳山庄。”

崔绣闻言嘴里的酒水差点喷出来,看了一眼一脸狡黠的郡主,心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妖女果然藏了一手!

崔绣谄媚一笑:“郡主要是告诉我这块令牌的来处,我愿意帮郡主完成一件事情。”

李时毓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狡黠。

小子,跟姐姐玩心计,嫩死你!

她瞥了眼崔绣手中的扇子,一把抢过。

崔绣还没反应过来,那柄白玉柄的绣有山河社稷的扇子就被李时毓拿在手中。

“你!”

崔绣眼神有些阴沉。

当年那个老太监把这柄扇子交给自己的时候,曾经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那是他很不美好的回忆。

李时毓抢过扇子,用手轻轻摩挲了下扇面上的山河,感受到手上轻轻的触感,一席红衣笑道:“难怪你没事就喜欢玩扇子,这扇子可是比我那柄好玩多了。”

崔绣看着她把玩扇子的神情专注,嘴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不知为何心里的气就消了些。

他瞬间又恢复平静。

年轻人无奈道:“那郡主可以告诉我了吗?”

李时毓又是把扇子把玩一番,笑眯眯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必须得带上我去!”

她把扇子收到身后,嘴角微扬道:“其实就叫紫阳山庄没错。”

崔绣闻言用手指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可郡主不是已经大驾光临过了吗,身份已经被暴露。”

李时毓眉毛一挑:“谁说的?”随即转身去到屏风后面。

崔绣又是一阵无奈,心道这小妖女究竟是又要闹哪一出?

九月十一是一个黄道吉日。

街上算命的说今儿个天上神仙,像那天庭四门将、老君金星都会相聚一堂,一起喝个好酒,代表一年一聚,感情不疏。

所以今天又是个适合订盟的好日子。

紫阳山庄门外,各路马车仆役早已是排起了长龙,因为就在不久前,那位紫阳山庄的紫阳真人成功突破了七品巅峰,达到了八品境界,从此登上神仙道,往事皆是过路人。

这一日,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各路人马皆是出动,齐聚紫阳山庄给那位紫阳真人拜贺,深怕落了一个对这尊新晋霸主的不敬以后怕是少不了给穿小鞋。

而在这冀州一带,以前的四大门派并立争锋的局面已是不复存在。

蓝月门,白满楼,黑水崖已经不能够再与紫阳山庄相提并论,从此四家相争持续数十年的局面终于被瓦解,那个曾经并列的“老四门”已经是过去。

正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位八品高手,在这距离凉城较远的冀州一代,实在是可以称得上是一手遮天了。

紫阳山庄的管家是一位身着青衫的老人,在门口站得笔直,双手附后,笑眯眯地迎接每一位客人,跟着各路牛鬼蛇神打着交道,管家心里头十分畅快。

各路人马虽然对于这个紫阳山庄的看门狗十分不顺眼,却也不敢暴露一丝,脸上都是笑意。

老人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神色阴恻,嘴角微扬。

多少年了,这四家相争的局面总算是有了个着落,连那冀州十三县的县令都不约而同拜见山庄,这些小门小派除了依附他们紫阳山庄还有别的路可选吗?

从此只能是紫阳山庄在这冀州一带一手遮天了。

老管家笑着送进一位官府千金,看着女子清纯的神色心里有些燥热,念念不舍地把千金送进山庄内,还不忘摸摸那玉手,勾搭一下那俏脸,惹得那女子一阵娇呼,再笑眯眯地回到门口,往车队后面望了望,心里一声冷笑。

当初蓝月门不是很狂吗,那蓝月姬以一介女子身份当上蓝月门掌教后,甚至还狂到没边地说那什么魔教教主是她的信仰?真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还有白满楼那老儿,真当别人吹捧你两句白楼剑仙自己就真当自己是剑仙了?

最后是这个黑水崖的和尚,满嘴仁义道德,莫不是以为这样就能继承京城里头那座国师府了?

老管家心中对这些前来拜见的客人不屑一顾,但面子上却做得很足,满脸笑意,一身青衫迎风而立。

当门口迎来一辆蓝色马车时,车内是一个妆容艳丽的女子,华丽服饰仅仅是遮住了一些重要部位,外面披了一层料子里带有不同花色的轻纱,她轻轻拉起窗帘,对着老管家眼神妖媚:“胡管家,我们倒是有两三年未见了吧,今日终得一见,倒也算解了奴婢的相思之愁啊。”

蓝月姬声音甜纯中带有一丝妩媚,老管家听了笑眯眯道:“如此甚好,甚好。”

他眼神中的猥琐丝毫不加以掩饰,对着车内妩媚女子不断打量,舔了舔嘴角。

这个狂到没边地骚婆娘,老夫今后定要让你知道以前你玩的那些男人不过是银枪蜡烛,老夫才是真正老而愈精的擎天霸王!

老管家对着蓝月姬邪魅一笑,招了招手,让马车放行。

既然肉都送到嘴边了,老夫若是不把她吃下去,那岂不是禽兽不如?

蓝月姬笑颜如魅,放下了车帘,马车缓缓行驶。

之后她嘴角鄙夷。

就凭你这个给紫阳老儿看门的一条老狗,也配上老娘的床?

此行她,白满楼那位剑仙,还有那个黑水崖的老和尚,来前曾经私下做了一次约定,这次决定站到同一个阵营,共同对抗紫阳老儿。

紫阳山庄近来势大,不仅那紫阳老儿已经晋升八品,连这给紫阳山庄看门的老狗胡继宽修为也达到了七品巅峰,完全足矣以一门之力抗衡三家合并。

那副妖艳容颜轻轻叹了一口气。

此次不成功便成仁,自己好不容易才坐上了这蓝月门家主的位置,难道天要蓝月门亡在她的手中吗?

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投靠那座六扇门,不过听说那座六扇门在西北的分舵连一位九品高手都没有,虽说九品对于她们这些江湖门派而言的确是遥不可及,可若那紫阳山庄执意要与她作对,难不成六扇门还会为了她一介床榻上的玩物而与那八品境界的紫阳老儿作对不成?

至于那凶名滔天的金吾卫,就更不用想了,恐怕自己还没走到那座西北王府的门口就会被那位据传刁蛮无比的郡主给认成魅惑王爷的妖精给打成个半死了。

老管家胡继宽站立在门口处,看着眼前两位老熟人,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笑意绽放,“哟,这不是白楼剑仙和黑水神僧嘛,真是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这二人皆没有乘坐马车而来,一位白衣老者腰间佩了一柄古铜色剑鞘的古剑,面容冷峻,而另一位则是一个身穿黑衣的老僧,老僧面容和善,脸带笑意。

那位白衣老者冷笑道:“你胡管家近来可是步步高升啊,恭喜恭喜!”

近来有些传言道那紫阳山庄的胡管家不知得了何处的高人相传,一身修为突飞猛进,从七品初阶只用了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便达到了七品巅峰,一身浩荡内力直逼他们这些老一派冀州江湖掌门人,实在是让这位白楼剑仙嫉妒不已。

黑衣老僧微笑抱拳道:“恭喜胡管家。”

老管家闻言心中冷笑。

一个心眼比针尖儿还小的白楼老儿,一个黑衣笑面老和尚,真当他不了解这些老对手了吗?

老管家笑眯眯道:“那就还请二位进到府中一叙。”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管家送进两位老江湖后,又陆续接过几位客人,终于送完了最后一批。

他看了眼天色,已经不早了。

今日歇息之后,明日的大宴就会开始了。

正当他准备关门的时候,他突然远远听见外头传来马夫扬鞭吆喝的声音。

老管家眼神微眯,站立在门前。

待那辆马车靠近,琉璃帘子扬动之间,他陡然看见车内一个惊为天人的婢女和一个玉面春风的公子哥。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老管家不知联想到什么龌龊,立刻色欲冲心,笑眯眯地就欲上前掀开车帘。

但李时毓只是从车窗扔出了一块鸟兽花木令牌。

老管家一见令牌,马上清醒几分,背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忙捡起令牌恭恭敬敬地交回到车窗处,低下脑袋。

然后他眼神瞥见一只五指青葱如玉轻轻拿过了那支令牌。

老管家几乎使出了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定力让自己不去触碰那只自己一看就忍不住臆想联联的玉手。

马车缓缓进入府中,老管家仍是站在门口,眼神有些阴霾。

他心中种种积怨结在一起。

等老夫突破了八品修为不再受制于紫阳真人甚至与他平起平坐,你们这些玉颜美人还不是尽收老夫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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