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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湖之骑士(1 / 1)

「……从你的身手来看,想必绝非无名的骑士。我问你!」

Saber下定决心,朝隔着水雾对峙的敌人大声呼喊道。

「既然你认出我是不列颠之王阿尔托莉亚·潘德拉贡而向我挑战,就应该出于骑士的荣耀报上自己的来历!隐瞒身份挑战就如同暗算!」

倾盆大雨般的水声中混入了「咔哒咔哒」的清脆金属声。虽然很轻微,但那潜入耳中的声音冰冷得让人胆寒,毫无疑问是Berserker所发出的——在黑雾笼罩下的全身铠甲正在颤抖着。

那是彻底覆盖四肢的铠甲如水波般微微震动,相互撞击所发出的声音。

「你……」

Saber终于察觉到那仿佛爬过地面的怨嗟呻吟般诡异声音的来源。

那如同被碾压、抽泣般的声音源自黑色头盔的深处。Berserker浑身抽搐着,表露出了无可抑制的感情。

笑声——当Saber如此理解之时,无以言表的恶寒贯穿了身体。

她毫无推测和根据,只是凭借第六感的指引明白了——自己之前的诘问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可惜她察觉得太晚。对她而言会唤来最糟诅咒的语句,早已由她自己亲口说出。

涂满黑骑士全身的黑雾卷起漩涡开始收缩。在倾泻的水雾中,漆黑的甲胄终于显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那是既不华美也不粗俗,却又能将机能美与华丽绝妙结合的完美铠甲。

工匠竭尽所能、细致入微的铸造,使其显得既威武又洗练。就连上面无数的伤痕都成了彰显其赫赫战功的雕饰,为其增添了勇猛的风采。那是所有骑士都会情不自禁羡慕的理想战斗装束。

Saber认识曾身披那身铠甲驰骋战场的勇者。他在卡默洛特的圆桌上是比任何人都耀眼的无双剑士,比任何人都杰出的骑士和忠勇的武人。

「你是——怎么会——」

真希望自己看错了。他才是体现「骑士」本来面貌的理想化身。那威武之姿决不可能成为被狂乱诅咒所侵蚀的漆黑身影。

黑骑士一边仿佛嘲笑Saber的想法般狞笑着,一边将手伸向剑鞘中宝剑的剑柄。那剑既非拾取也非抢夺之物。这个始终隐瞒自己姓名的英灵,终于亮出了他自己的宝具。

Saber只能束手无策地凝视着他慢慢拔出剑鞘里的宝剑。

不会错的,剑身设计与她自己的宝剑如出一辙——作为经非人者之手锻造证明的精灵文字刻印。锐利刀刃在月下的反光有如闪耀光芒的湖水。那是遭受任何打击都绝对不会毁坏的无穷之剑。

那把剑只有被歌颂为「完美骑士」的他才有资格拥有,其名也贵为「无毁的湖光」——那是比自报家门更能表明持有者真名的证据。

「……Ar……thur……」

怨嗟的喊声回荡在黑色头盔中。在这一振之下,由于之前Saber的一击而产生龟裂的面罩破碎了。

从碎裂的面罩中露出了发黑的面孔。

过去曾经使无数妇人羡慕的美貌已经荡然无存。他因为昔日的憎恶而消瘦憔悴形同鬼怪,只有充满憎眼的双眸放出光芒。那是因为诅咒最终丧失了自己的一切,活死人般的相貌。

「……啊……」

Saber只觉得膝盖一软。不屈的骑士王由于绝望而忘我,好像无法承受击打在肩膀和脊背上的水滴重量般,跪倒在湿漉漉的地板上。

——即使身为英雄,也会落得丧失最低限荣耀的下场——

过去,曾经有人向她如此谏言。

这么说来,那诅咒从当时就已经开始了吗?

「……你是那么……」

Saber看着眼前早已没有往日的尊严和显贵、堕入狂乱之座而彻底改变的身影,热泪滚涌而出,只是质问道。

「……你是那么憎恨我吗,吾友……就算变成那个样子……是如此憎恨我吗,湖之骑士!」

那是直到最后都保持荣耀,为荣誉而奋战到底的少女——

败北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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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寂之中,一股焦臭味扑鼻而来,这栋庞大建筑的某处似乎发生了火灾。

卫宫切嗣不徐不急地,迈着果断轻巧的步伐缓缓走进了无人的门廊中央。

他适度放松全身的肌肉,不向任何部位施加多余的力量。另一方面,神经就像比冰封的湖面更加静谧清晰的镜子一样,倒映出周围一带的全景。比听觉更敏锐,比视觉更明晰,没有任何死角。自己化身为对任何些微的动静都会立即察觉的探针,在黑暗中闲庭信步。

言峰绮礼应该就在这冬木市民会馆的某处,等待着卫宫切嗣的到来。

从结果而言,切嗣所策划的埋伏计划确实全盘落空了。但是他丝毫不感到懊悔。因为他总算得以把握言峰绮礼这个充满谜团之敌的真面目,还算是大有收获。正因为切嗣的各种预测都落了空,所以才依靠消去法得出了答案。

一言以蔽之,那个男人对圣杯毫无兴趣。

通常情况下,所有Master都会为了追求圣杯而争斗。这一先入为主的观念直到今天为止一直蒙蔽了切嗣的眼睛。正因为如此,言峰绮礼那与圣杯无关的举动,才会使切嗣感到疑惑不解。

但是,切嗣今晚看清了绮礼在圣杯降临仪式上的战略,发现自己从根本上搞错了。

绮礼在将这冬木市民会馆作为祭坛使用方面,做的准备实在太不周全。这座脆弱的堡垒作为魔术的要塞来说原本就先天不足。他却没有采取任何防守措施。就算时间紧迫,至少也应该设置简单的陷阱和屏障才对。再说如果真来不及准备的话,又怎么会做出召集其他Servant前来决战的举动呢。退一百步来说,就算他果真的对作为防御手段的魔术一窍不通,那又为何会选择四个灵脉中最不适合防御战的地点呢。

想到这,切嗣也只能认为——对言峰绮礼来说,圣杯的降临是次要的。那个男人单纯只是因为这里被伏击的可能性最低,才选择了冬木市民会馆。比起顺利使圣杯降临,他更希望在与Master的最终决战中获得有利的主导权。

言峰绮礼的目的不是圣杯,而是实现其过程中的流血。那理由既无法探究,也已经不需要探究了。只要能明白那代理人的目标是谁就足够了。

切嗣缓缓握住Thompson·Contender的枪把,手指传来那坚固胡桃木的触感,他思索着只在照片上见过的男人面容。

现在即使思索自己到底在何处如何与言峰绮礼结下因缘,也只是空虚的尝试。切嗣的人生并未安逸到可以断言从未与人结仇。只是纯粹因为对切嗣的私怨而闯入圣杯战争的局外人——只能基于概率上的理由排除那种可能性。虽然一介外人在圣杯战争中生存到最后,并导演了搅乱圣杯归属方向的闹剧,这种可能性极小,但是现实就在眼前,切嗣也只好当作事实接受了。

卫宫切嗣从未寻求过事物的真理和答案。对他而言,值得关心的从来都只有「状况」而已。

他只是在心中发誓要拯救更多的人。被拯救的生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衡量牺牲与救济的天平与理由以及情况都毫无关系。他就是如此生存的。他决不会愚蠢到去探询自己行为的意义。

所以——切嗣心中已经丝毫没有曾经对言峰绮礼所怀有的畏惧和危机感。

从知道他的目的何在起,那男人就降格为单纯阻碍切嗣前进的障碍物。无论对方是怎样的强敌,只要确定是自己必须挑战的人,那就再不是抱有感情的对象。没有畏惧、没有憎恨、既不轻视也不心慈手软,考虑的只有排除一事。那就是切嗣给作为杀人机器的自己所赋予的唯一机能。

可以称为冬木市民会馆主要部分的,是涵盖一楼到三楼的大型演奏厅。绮礼将死去人造人的遗体安置在了完成全部装修、只等待首场公演的舞台上。

在其柔软的腹腔内部,有着明显的异物感。大概是混入脏器的圣杯正在恢复原貌吧。虽然绮礼现在可以切开腹腔将其取出,不过他却并不着急。只要再回收一个Servant的灵魂,外装应该就会自动崩坏而显露出圣杯。自己只需要等待便可。

Archer在大桥与Rider对峙,Berserker在地下停车场阻止Saber。一切都一帆风顺。现在已经无人打扰绮礼了。

他离开演奏厅来到走廊。顿时,弥漫在空气中的黑烟扑鼻而来。起火点应该是地下的战场。从气味的深度来看,火势似乎已经蔓延到了建筑物的各个部分。不过包括火灾警报器在内的一切对外联系线路都已经被切断,只要火焰不溢到建筑物之外,就不会被附近的居民所察觉。

每走一步心情都愈发激昂,祝福的圣句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主使我的灵魂苏醒,请以真主之外引导我走上正途。纵然我在死亡的幽谷漫步,也不惧怕魔鬼,因为真主与我同在——

他就在这里。现在自己必然与他相遇。

卫宫切嗣就在附近。正如绮礼渴求他的到来一样,他也正追寻着绮礼。

火焰已经驱散黑暗,在走廊的各处晃动着翩翩起舞。热气抚摸着绮礼的脸颊,但他毫不在意。自己心中翻滚的血潮比火焰更加炽热。

绮礼现在第一次感到了祝福。一生中从未眷顾自己的神,终于给了他启示。

他所追求的就是这憎恨的渲泄,这战斗的喜悦。

——您的杖与鞭抚慰了我。您在我的仇敌面前为我设宴,在我的头上敷油,漫溢的福杯必将使恩惠永伴我身——

火舌顺着墙壁窜上天花板,化为通向炼狱的路标邀请着两个男人。

他们默默地前进,昂扬地前进,毫不犹豫地走向决斗场。

于是,他们邂逅在地下一层——舞台正下方的大道具仓库。

在滚滚黑烟的彼端,卫宫切嗣看到了身穿法衣的修长身影。

在热气蒸腾的彼端,言峰绮礼看到了宿敌的黑色大衣。

手上所持的黑键的光芒,辉映着魔枪枪身的光亮。

两都都察觉到了杀意,彼此都对那炽烈早已有了觉悟。

那么,就不再需要交流的言语。

两人终于亲眼直视彼此,他们同时理解了一个结论。

七名Master。七名Servant。那些只不过是所谓的「状况」而已。

对卫宫切嗣而言,这场战争是——

对言峰绮礼而言,冬木市整个战场是——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击倒眼前的仇敌而存在。

熊熊烈焰中,剑锋在跃动。

左三把,右三把,代理人抽出共计六把黑键,疾驱而上。

暗杀者之枪的准星瞄准了乘风逼近的影子。

此时此地,最后的对决无声地拉开了帷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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