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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真正意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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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继续往下想,深深地负罪感袭上心头。而于青原所说的那句话,此刻也终于慢慢的体会到了其中的含义。

“她对你的好,你总有一天会明白。”

黑长直对于蓝的用心的确是好的,不掺杂半点恶意。尽管一开始的时候,仅仅是因为于青原而连带着对于蓝好,但是往后一点一点的,已经真正发展成为对‘女’儿的那种感情了。黑长直一直都不愿意要孩子,就是担心会因此疏远于蓝。

这些事,于蓝都清楚。她不是傻瓜,黑长直用心是好的,对她的真心,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只是一直都在逃避罢了。

因为担心,轻易就接受了黑长直的话,那么对待已故的生母,又该用如何一种态度去怀念她?

所以于蓝才一直不敢回应黑长直对她的好。硬生生的在二人之间,划出一道分隔线。这些年来,于蓝的确是和黑长直这样隔着一道线生活着,即使黑长直一直想要跨过这道将二人分开的线,于蓝却使劲儿往后躲。

但是现在,不可动摇的分隔线,终于出现豁口了。

是因为这一次于蓝离校,黑长直不远千里到风见市来寻觅的原因吗?还是说发烧时在团子家受到黑长直的悉心照顾?

没这么简单。近十年,黑长直并没有做无用功。她的努力一直积攒着,这几天的‘波’折则是契机,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使于蓝再也没办法无视黑长直对她的好。

凌‘乱’的钢琴声停了,于蓝收回手放在‘腿’上。

不由自主的看向台下,看向那个正满脸担忧看着自己,手上缠着纱布的笨蛋‘女’人。

心神涣散了,没办法再继续演奏下去。

明明是那么希望远离那个‘女’人,然而现在,竟然觉得就算上不了芸苔大学,听从于青原和那个‘女’人的话,在家附近找个学校也不错。

那么现在该放弃吗?

站起身直接走人,不再继续了?

于蓝眼神飘过团子,飘过冼新海,又看了观众席上,艺考时的那几个评委老师。

台下,团子看着脸上尽是灰暗之‘色’的于蓝,轻声说:“完了。”

冼新海依旧是看着于蓝,嘴巴却动了动,小声对团子说:“我本来希望通过这个比赛,让她看到更加广阔的世界,然而失败了……她应该是要放弃了。”

黑长直完好的左手紧紧抓住裹缠在右上的纱布,她看着于蓝,眼眶红红的,大抵是对于蓝担心太过,情绪难以自已。

轻轻的摇了摇头,于蓝准备起身了。尽管是狼狈退场,但是也比死皮赖脸的坐在这里要强得多。旁边的主持人看上去也在犹豫着,皱着眉头,应该是在考虑怎么处理场面。

叹口气,于蓝‘揉’‘揉’同样红通通的眼睛。

好想哭,竟然以这种方式结束。

之后该用什么脸面去见团子,给用什么态度面对这些天来一直支持她,陪伴她的友川、梁小如以及吴道。

“真是差劲透了……”于蓝微微吸了下鼻子,吸口气,转过身体准备起来——下一刻却愣住了。

台侧,幕布后面,梁小如友川吴道三人依次站成一条线,笑嘻嘻的看着于蓝。

这是在干什么?于蓝疑‘惑’的看向三人。

发现于蓝看了过来,梁小如友川吴道一起刷的一声,把校服衣襟拉开,‘露’出底下洁白的衬衣。只见每人衬衣上都用红墨水写着一个大字,鲜红的大字被白衬衣反衬着,无比亮眼。从梁小如到吴道,三个字连起来就是:

别、在、意。

他们这是搞什么?

还有那三个字,别在意什么?

台下纷杂的议论声依旧不断地响起,言辞带着明显的讥讽意味。声声哂笑也偶尔传到台上,从四面八方朝于蓝涌来。

是别在意这些吗?

那就说得清楚一点嘛!

于蓝怔怔的看着那三个家伙衬衣‘胸’口上的显红‘色’大字,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才好。

但是还没完。友川三人集体转过身,把校服直接脱下来,这样衬衣后背也‘露’出来了。梁小如和友川后背上是和刚才一样用红墨水写成的大字,吴道则是一个超大的感叹号。

加、油、!

一瞬间,那些嘲讽和讥笑全都听不见了一般,于蓝的身边,静悄悄的。脑袋里只剩下加油!加油!

情不自禁的抬起手,在眼睛上‘揉’着,把快要从眼眶里面溢出的液体抹去。于蓝控制不住的笑了,脸颊红扑扑的,没有了刚才那种惨白的颜‘色’。

“傻瓜。”于蓝自言自语。

台侧,胡子男一脸怒气的把梁小如友川吴道用力推了出去,然后又把幕布拉上。

“世上再没有他们这更傻的傻瓜了吧。”轻声自语着,于蓝重新在凳子上坐好,面向钢琴,面对观众,裂开嘴欢笑起来,但是因为刚才还是哭丧的脸,所以现在笑得超级难看。

“刚才发生了什么?”冼新海疑‘惑’的问。

团子看着台上的于蓝也有点搞不懂状况了。于蓝明明是打算退场了,但是在准备起身的时候,莫名迟疑了十来秒,然后重回到位子上。前后没有其他什么变化,然而气势却截然不同。

黑长直也察觉到了于蓝状态的改变,不由得‘激’动起来。“不要放弃!蓝蓝……”

舞台顶部,以及演厅的天‘花’板上,颗颗明亮的灯光像极了满天繁星。于蓝抬起头,仰望这星空,长舒口气。

一下子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坐在凳子上脚尖挨不到地面,‘肉’呼呼的小手笨拙的在琴键上摁压着,发出一连串不成曲调的音符。

补习班,年轻的漂亮‘女’老师黑着脸训斥不能用钢琴玩。

欢笑着奔跑,环绕在妈妈身边,看她吃力的把新买的钢琴往练琴室里搬。

学会了两只老虎,回到家兴冲冲的给她弹。

繁复的乐谱,灵动的音符。

一点点都在脑海中回忆起来。

坚持了这么久,怎么可以这么轻松就放弃!

闭上眼,眼前重新变成一片黑暗,睁开,又是纯粹的洁白。

这才明白,人总是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遗失了许多宝贵之物。

不知道,现在重新拾起,是否还来得及?

主持人走到于蓝身边,小声询问。于蓝侧头对她笑了笑,然后讨来了话筒。沉默了几秒,终于慢慢张开嘴‘唇’。

“抱歉了,因为我耽误了大家这么多的时间。本来都已经打算退场的,但是一想到,这样做实在太对不起对我寄予希望的老师,以及帮助我鼓励我的同伴,所以又死皮赖脸的坐在这儿。”

于蓝的声音没有平日里那么清脆,可能因为情绪的‘波’动使嗓音也变的有些沙哑。者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在偌大的演厅里回想着,于是议论声和笑声都停住了。

“于蓝这是……”团子在自己脸上掐了两把,确定不是做梦。

冼新海的神情也有了变化,变得比刚才凝重了许多。

“现在,我想对某个人说一些话,我想大家也会对此感兴趣的。”

主持人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办。犹豫了一下,还是稍稍往后边退了一点。而观众席上,刚刚平静下去的议论声又响起了。

“这‘女’生究竟想干嘛?”

“该不会是准备演讲吧?”

“别搞错好不好,这是钢琴比赛呀!”

“当做即兴演出不就行了,很有意思不是吗?”

“好像的确很有趣,反正头疼的是举办方,嘻嘻……”

……

于蓝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轻呼口气,把左手也抬起来,两手一起握着话筒。

“三周以前,有人问了我一个问题:‘对你来说,钢琴是什么?’当时我的想法是,这人脑子应该有问题吧?我没有能够回答出这个问题,因为实在想不出钢琴是什么。

自那以后,我就时常考虑这个问题,但一直得不到答案。

我回忆过去,从我小时候开始接触钢琴开始,它便一直伴我左右了。如果不是这个问题,我还真不会静下心来好好的思考,钢琴对我来时,究竟是什么。

所以尽管没有得到想要寻找的答案,却使我明白了别的一些东西。

我很感‘激’这个问我问题的人,因为他,我想通了一些事。

有些人,是将钢琴当做兴趣,所以弹琴带给他欢乐。

有些人,是将钢琴当做事业,所以弹琴令他们做出成绩。

有些人,是将钢琴当做名望的基石,钢琴使他们被社会认同。

有些人,是将钢琴当做阶梯,凭借它来敲开学府大‘门’。

我应当是最后一种人吧,毕竟现在还在为考学努力着。可是经过这些天的思考,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但是却又不清楚自己将钢琴当做什么。

于是‘迷’茫了。

所以,钢琴是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可是——”

偌大的演厅里面,不知何时竟然变得静悄悄的了。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台上,看着那个拿着话筒双手却在不住颤抖的‘女’孩。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努力去寻找,对自己来说钢琴真正的意义所在不是么!

我的水平不高,可是为了‘弄’明白,钢琴对我自己来说是什么,我会一直学习它,喜欢它。

所以我宁愿一直不明白钢琴是什么,因为假如有一天,终于明白它代表的意义的我,对于钢琴的眷恋,恐怕就到此为止了。”

于蓝看向台下的冼新海,笑靥如‘花’。

“不得不说一声抱歉,到现在还是无法回答出你想要的答案。

但是对我来说,不知道,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主持人轻轻走到于蓝身边,似是提醒不能再继续说了。于蓝对她歉意的笑笑,转而看向台侧的评委说:“我放弃这次比赛了,等下评委老师不必给我打分,就算打分我也知道我肯定是最后一名。”

苦笑了一下,于蓝收敛笑容,感叹的说:

“不过,能允许我再弹一遍么?毕竟在这个舞台上演奏,对我有特别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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