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贻并不知道故乡的一切,包括它的毁灭。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部分的历史。
他在那里出生,成长,接受训练,通过考核,成为保护城市的勇士。后来的失责,使他离开了那里,当他得知故乡被其他族人联合毁灭的时候,他还在外面流浪。后来他曾回到过那里,那里只有少数的人烟,却不是熟悉的面孔。四处都是荒芜的景象。古城堡被破坏的看不出样子,只剩下断壁残垣,各种民居也因为没有人而破旧不堪,最终坍塌而长满刺草。刺草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上面长满了刺,绿色的刺让人不得靠近。
他试图寻找亲人的痕迹,但是什么都没找到。他向每一个见过的人打听亲人们的下落,但是没有人知道怎么回答他。毕竟战争结束后,没有消息说有人活下来。他一直不相信亲人都死去的事实。他整日以泪洗面,最终变得麻木。他四处流浪,同时也在肆意发泄,时间使他渐渐忘记这些事情。他也将过去放下了,但还是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
他住过山洞,睡过马圈,在草原被狼追赶,在河边被牧人驱逐,他加入过很多团伙,但最终都以盗窃他们的东西而结束。他救过受伤的孩童,也曾因打架闹事别关押在地牢。随着时间和地点的变迁,他也收获了很多东西,但是大部分他都不愿记起。那块黑色的石头不是捡来的,是抢来的。从一个年幼的灵者手里,后来那个年幼的灵者试图反抗,但是被他用石头砸伤了腿。不能走路。
他听到那个灵者说这是一块金属石,不过从颜色和硬度来看,应该是属于黑金属一类的。那黑金属可是非常珍贵的金属,数量比红金属要少的多。那年轻的灵者本来想拿着这块黑金属交给他的师傅,但是在那之前他想到处炫耀一番,告诉大家他的伟大发现。
尹贻还是嫉妒了,他先是用他猎到的皮毛来交换那块黑色的石头,后来不知怎么的,灵者激怒了他,两人扭打起来,最终尹贻拿到了石头后就跑了。
现在灵者的伤应该好了,但是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走路了,当他看到离去的亮亮的背影,心里有了一些愧疚,那个灵者的年纪和现在亮亮的年纪一般。
贝格城,那是他家族所在的城市,整个家族的外围是一圈高大的白色石围墙。石块很大,长宽都超过了两木。围墙的厚度足足有五块石块的长度,这样在围墙顶上就可以建立瞭望站。一般守卫城的黑金卫士每天都会来巡视。
贝格城有三十个瞭望站,每个站都有两个或者三个黑金卫士负责,每个黑金卫士掌管的守卫有十到二十位。这仅仅是在瞭望站的人数。在每一个瞭望站的下面都设有城卡,有的城卡每天进出的人很少,比如在东北方向的一个叫古力的城卡,外面是一望无际的田园,农人一般在农忙季节才会大量的出入。在不是农忙的季节,这里的城卡就关闭,仅留下几个守卫每天巡查。
在族城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房屋,人们混居在一起,各种职业的人们都住在一起。他们虽然有自己的家庭和院落,但是,当夜幕降临,红火燃起,大家的热情就像每天的太阳一样从未消退过。他们唱歌跳舞,做游戏。城里有许多小型的广场,也有几个大的广场。那是灵慧者宣传知识的地方。
啊,一想到灵慧者,尹贻的心中就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就像那个老人的身上有无尽的能量,无论是谁,无论他多么的悲伤难过,他都会在灵慧者的话语中得到安慰,得到解脱。
此刻,尹贻是那么期待再次听到老人的声音,再次看见老人满是皱纹的脸。每当尹贻想到关于贝格城以前的一切时,他是多么的心痛。那是一种于耳朵无声的痛,却在心里发出巨大的声响,仿佛高山在崩裂,大地在颤抖,天空立刻就要塌陷了一般。尹贻在地上趴着,一直趴着,直到天黑。
尹贻没心没肺地生活了很多年,直到今天遇到了亮亮,那个已经长大的孩子,他又一次想起了过去的一切。他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在回避。回避已经发生的事实。回避自己失去亲人的痛苦。
现在,尹贻缓缓站起身来,用胳膊擦擦脸。
他将这一切再次埋在心底,确保自己不会再次崩溃。
他再次看了看天空,那已经是灰色的天空了,看不见远处的太阳,该是被乌云压住了,四处渐渐起了薄雾。他走出树林,望了望南方的天空,雾桐族寨里面已经燃起了点点火苗,就像曾经的贝格城一样。
尹贻向西北方向走去。他已经一天多没吃过东西了,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也没有休息的地方。但是不休息的话,他就没有精力,于是他四处寻找能够过夜的地方。
终于,他看到了一辆货车,这辆车正是果子李留下的那辆车。正好,上面还有一张较厚的布单。这样,尹贻在车里睡了一夜。他开始饿的肚子叫,但是他也没法子,夜里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法找吃的,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这样他过了一个清凉的夜晚。但是这里的天气在早晨冷的异常。他被冻醒了。清晨中他经过一片果树林,但那不是由专门管理果树的人所栽种的,所以他可以吃个饱,果树多数是梨树,还有一颗桃树,但是这些果子都不大,还有很多坏掉的,很多是被鸟和虫子吃剩的。他匆忙吃完就上路了,虽然他知道夕阳大道的路,但他从没有走过正经的大路,他从来都是走没有人走的路,准确的说是走没有人可以看见他的“路”。他在夕阳大道的不远的地方前行。
在路上,他可以看到有各种木车在其他的小路上加入夕阳大道,还有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子甚至在大路上踢球。
有一辆很大的木车,有四匹高大的雄马拉着,木车的后面有四名骑马的随从跟着,不用想这肯定是一位大人物。车上足足可以做六个人,而且里面足够宽敞明亮。
只是车里面并不是尹贻想的什么大人物,而是他的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