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完字,张慰如、范季美两人就马不停蹄的下楼,在楼下一间空白的包间里,两人急不可耐的连着拨打了十几个电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范季美也是心有余悸,心头既有兴奋的无法克制,也有恐惧的不明所以。
看了一眼同样不太好受的张慰如,范季美这才苦笑道:“张兄,这位王先生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刚才我差点连酒杯都拿不稳。说来,我也是在商场混迹了十多年的老人,见惯了风浪,却差点在包厢里丢丑,一把年纪,都白活了。跟你相比,就像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
可张慰如并没有顺着范季美的话说下去,反倒是脸色有些僵硬,良久,张慰如这才尴尬的喊住了已近快走道门口的范季美:“季美,等我一会儿,容我歇一会儿。脚麻了,迈不了步。”
原来张慰如在紧张之余,竟然有些迈不动道了。
两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奚落谁,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不过看楼上这位,说话间风轻云淡的口气,似乎在说一桩小生意。”叹了口气,张慰如在范季美的搀扶下,跺了一下已经发麻的双腿,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范季美倒是有点羡慕道:“能不花一分钱,就能拿下一条铁路的控制权,我倒是有点佩服你说的那位。可惜啊!”
“你嫉妒了?”
“你没有?”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结伴离开大华饭店,当汽车离开饭店门口的那一刻,正看到一个年轻人似乎在和饭店的保安正在争吵。
范季美倒是没在意,可能是年轻人是某个大人物的儿子,不然也不会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说话就差没有大吼大叫,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那个‘谁谁谁’的儿子。
对于范季美和张慰如,这个晚上注定将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而他们对年轻人的猜测,倒是有些不离十。
在何公馆没有找到一个适合做笔洗的包装盒,在大街上,耽搁了不少时间。才在一家玉器,卢筱嘉看到了一个不错的盒子,准备将这个盒子买下来。
可一开口,就让老板买盒子,让老板非常费解,当然配一个盒子也不容易,所以一口拒绝。这下可惹恼了卢筱嘉,公子脾气一上来,立刻就要撩起膀子砸店。要不是身为狗腿子的麻贵拦着,说不定这位少爷忘记了要赶场去搅合段宏业和王学谦的见面。
“少爷,您让这个洋鬼子打个电话问问不就行了吗?”麻贵在边上小声的提醒道。
卢筱嘉回头瞪眼道:“你以为我不想吗?这个洋鬼子能听懂我说的话?再说,洋文,它认识我,我可不认识它。都是你这个饭桶,怎么就平曰里不学几句洋文,给少爷分忧?”
麻贵郁闷的要死,脸上却显露出慌张来,心说:“连方块字都没认全,还学洋文。再说了,我要是会洋文,还用给你当跑腿的狗腿子?早就在上海滩给洋人做事,发洋财了。”不过这些话,也只能是心里头说说。真要被卢筱嘉知道了,说不定他的骨头都要被拆的一根不剩。
这时候,冷着脸在一旁丝毫不准备退让,趾高气扬的,金发碧眼的大华饭店的门房说话了:“两位,不要一口一个洋鬼子,你们这么说很不礼貌知道吗?”
卢筱嘉还在发脾气,突然后背一僵硬,愣住了。
扭头的那一刻,脸色有些不对劲,想要质问,却又知道这地方是租界,不是他能造次的地方。但是平白无故的连洋鬼子都耍他,心里头能好受?只能一遍遍的暗骂:“歼诈的洋鬼子……”
“既然你懂中文,那么请你打个电话,告诉里面,我们是今天请客的主人的客人。”麻贵见自己家的少爷,气的像是一只被吹起来的蛤蟆,就差呱呱叫唤了。
“两位是?”
麻贵连忙回答道:“我就不说了,关键是我们家的少爷,卢筱嘉,卢少爷。是浙江督军……”
麻贵正在自吹自擂的时候,突然脑袋被卢筱嘉重重的打了一下,‘啪嗒’的一声,就像是打在了一只伸长脖子的乌龟后背,原本脑袋伸的长长的麻贵,哧溜一下,缩了回去。卢筱嘉没好气的说:“还没丢够人?非要把老子的爹的脸都要丢一次?”
虽然挨打了,但麻贵已经习惯了。连忙讨好的献媚道:“少爷说的是,刚才差点犯了大错。幸亏少爷提醒,不然让老爷知道了,小的这颗脑袋就悬了。”
“你是卢筱嘉?”看门的洋人问了一句。
卢筱嘉一怔,随即撇撇嘴,不悦道:“这有什么好冒充的?”
保安反笑着说:“两位进去吧?”
这让卢筱嘉郁闷了,没想到自己都快气的硬闯了,反倒是洋鬼子就问一个名字,就客客气气的说,他可以进门了。卢筱嘉还没明白过来什么情况呢?
但至少有一点他是肯定不信的,他的名头在上海滩还没有这么好用。
要不然,这脸上的伤,就是最好的佐证,不过这仇,他卢筱嘉迟早要报回来。
可让麻贵都想不到的是,看门的洋鬼子客客气气的让卢筱嘉进去的时候,卢筱嘉又一次犯病了,这次少爷病比以往的都严重。
脸色不善的卢筱嘉质问看门的洋人:“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就敢放我进去。万一我不是卢筱嘉你怎么办?”
“要是进饭店的是一个坏人,哦,对了,是一个杀手,你该怎么办?”
……
说到时杀手的时候,连看门的洋人都脸色一变。麻贵额头冷汗练练,心说:“少爷哎,有指着自己的鼻子,打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是杀手的人吗?”
“抱歉,我们少爷喝多了,有些神志不清。”
麻贵抱住了情绪莫名。
但是按照他的回忆,好像也是该吃吃,该喝喝,寻常的在平常不过。
从侍者的口中得知,卢筱嘉正在上楼,段宏业心情复杂的看向王学谦,王学谦后者像是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似的,开口道:“你不能拿铁路股份,连证券交易所的股份都不能拿,不然就不是政绩,而是倒家财产。不过,辛苦费是少不了你的。”
随即,王学谦也叹气道:“你要知道,拿多少钱,段公不会动怒,这其中不过是一场交易。但是明面上的事情,我们要做干净了。倒是以后有这种好事,你是可以坐下来分蛋糕的。”
段宏业没好气的翻白眼道:“那就要等我家老头子下台之后的事了。”
带着一丝怨气,反倒是王学谦好笑道:“如果是卢筱嘉,十万大洋的一笔汇款单子,我是不会心疼的。”王学谦当然不会心疼,不花一分钱买下一条价值1000万的铁路,会在乎十万大洋的公关费吗?
关键是,王学谦是摸准了段家的脉,真要是段宏业拿了这笔钱,他这次生意估计也泡汤了。
真以为金铭九是真的给段宏业当保镖那么简单?
天晓得,万一要是段祺瑞怕他的宝贝大儿子,贪财,用他的名义收受贿赂,是来监督其人的,也说不定。段祺瑞虽然在位上的时候,借款无数,也将大量的东北地区的利益出让给曰本人。但真要是家里人受贿,还真的没听说过。
段宏业苦笑,还真的让王学谦给猜着了。对面坐着这么一个人,让他一时间感觉很无语,似乎一眼就把自己看透了,心里所有的念头都动不得。
不由心中哀叹:“老爷子,你干嘛把儿子发财的路都给堵住了?您儿子可是娶了九房姨太太,不乘着您老在位的时候多捞一点,将来你的孙子、孙女们可怎么活啊!您老不待见儿子,也看在孙子、孙女的面子上,给条活路不是?”偌大的一块蛋糕,自己辛辛苦苦的切下来,最后却只能看不能吃,说出来谁信啊!
恰巧这个时候,门口传来卢筱嘉略带吃惊,甚至惊喜的声音:“段哥,什么十万块,我没错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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