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旦之时,黎明破晓之前。天空灰蒙蒙的有些阴沉,主要是月亮下去了,星星也渐渐的隐秘了踪迹,才让人有种压抑的垂云暮雨的感觉。实际上,这将又是一个艳阳天。只不过,在光明未照耀大地之前的黎明,光线格外幽暗而已,甚至不如在子夜,月亮好的时候,月光如银的透亮。
马三胡子转辗反侧,也是毫无睡意,耳畔倒是听到一干学者学子们心情复杂的谈话,一时兴起,干脆,把人送去,免得夜长风多。
和茅以升等人一商量,顿时获得赞同。
虽说,黑夜行舟是大忌,但这是在钱塘江里,也不是东海,也没有什么浅滩甚至要比阴霾的苍穹,更加的晦暗不已。
心头暗骂道:“尼玛,原来这帮小子把老子当成饭票了!”
可他又什么办法呢?
总不能将这伙兄弟都赶走吧?真要成了孤家寡人,估计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其实对于马三胡子来说,东山再起谈何容易?没有了地盘,以前在大道上收路费的买卖也没有了。
其实当路匪也不好过,别看马三胡子占山为王,像是土匪头子的样子。
真要是碰到横的,也不会给他面子。甚至不怕动刀动枪,当土匪也窝囊的很。只能捡软柿子捏,好在总不会每一个路过的商队都是硬茬,混个温饱是没有问题的。
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加上这两年,浙西不少地方爆发了瘟疫,商队也很少经过浙西,即便过路的,不少都是军队化装,做的是杀头的买卖。根本就不怕土匪,也让马三胡子伤透了脑筋。
其实,他这次想乘着机会,离开浙西,去上海混迹一番。
说不定还能让他找到机会,不过一大群人,是否能走到上海滩都难说,让他愁苦不已,这可都是一群永远也吃不饱的饿死鬼啊!
夏天,天亮的本来就早。
寅卯交替的时辰,也就是早上五点钟左右的样子,天际就泛出一丝鱼肚白,很快天大亮了起来。而这个时候,正好是二十来人,刚刚渡过钱塘江的时候,即便是早晨比较凉爽,马三胡子也是累的一身的臭汗,喘着气,将缰绳甩给了跳上岸的老金,将船绑在了江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老金费力的将船拉倒了江边,距离岸边差不多也就一两米的距离。
众人也不在意,纷纷跳下船,涉水上岸。
对于茅以升、郑华、罗英,还有他的学生来说,这一天多的经历就是一场噩梦,而现在这场梦终于还是醒过来了。
至于他们是否会延续接下来的工作,似乎三个当事人都没有要离开的样子。而对于马三胡子来说,这是一个让他担心,让他心里没底的开始,也就是说,当茅以升等人的噩梦醒来之后,轮到马三胡子的噩梦开始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沿着大路走到了西湖边上,其实耗费了不少时间和体力。
但各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思,绑匪也是人,也知道好歹。知道大哥是遇到了难处,碰到了大有来头的人物,不得不低头。可他们又是一群有无都可的杂鱼,去了不嫌多,少了也不会让人觉得失了‘礼数’,其实正一伙人都去了,才是被一网打尽的结局。
走到半道,‘贼老头’闷闷不已的看着几个过得去的同伙,眼神指引了一番,都不愿做这个出头鸟。
只好由他自己出面了,加快了步伐,走到了马三胡子的边上,当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距离的时候,‘贼老头’甚至还刻意加快了步伐,带着马三胡子走了一段,和其他兄弟拉开一些距离之后,这才低声的在马三胡子的耳边说道:“大哥,您看?”
“什么事?”
马三胡子心里头正是没底的时候,‘贼老头’之所以混了这么一个诨号,原因很简单,这家伙虽然不算老,但已经成精了。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兄弟,时常有人受伤的,可他身上连一块皮都没曾蹭破过。土匪也好,绑匪也罢,都是高风险行业,这就很让人怀疑了。
很简单,这家伙是个碰到好处就占,遇到危险就撤的滑头。
“大哥,我估摸这次您诚心而去,王家也不会过多的为难你。毕竟留人一线,将来好想见。可是兄弟们这么大摇大摆的一起去,就会给人一种前去示威的样子。我们当然是去认错的,可架不住别人会不会这么想。”
马三胡子心里头气的就差骂娘了,可他已经没力气和这些手下生气了,心中一个劲的哀叹:“乌合之众!乌合之众啊!”
摆摆手,有气无力道:“让兄弟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算了,让老金跟着我吧!他和对方见过面,至少混个脸熟还是不错的。”
“大哥……我们不是……”
“不用多说了。”
……
马三胡子不追究手下的不讲义气,但是老金却义,晚了!”贼老头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说话一语中的,一下子戳到了老金的软肋。
老金涨红着脸,愣在当场。
反倒是马三胡子走过来,也不说话,一把拉着老金走了。其实马三胡子心里头也挺郁闷的,这老金连好话都不会说,什么老子遇到难处了,过不去的坎了?
把老子说的,好像是自寻死路一样。
帮派的人,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多半有些迷信,马三胡子也是如此。
不知不觉之间,一行人走到了张庄别墅。
马三胡子扬着脑袋,羡慕的看着眼前的大庄园,眼热的很,暗想道:这要花多少银子啊!
正当犹豫着是否该去叫门的时候,却被庄园的门房驱赶道:“滚,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这是你该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