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三十二(1 / 1)

陈卉以为所谓的“谈谈”是指说一说柯父的病情,谁知柯萌一上来就一副责问的语气:“你怎么能把我没申请助学金的事告诉我爸!”

陈卉愣了愣,不解道:“为什么不能说?那是事实。”

早上柯父也就是那么随口提了一句“好在柯萌这学期申请到助学金了,学校生活方面可以轻松一点”,然后她就诧异地抬起头,实话实说“柯萌没有申请助学金啊”。

当时柯父表情不变,伸手去够茶杯,却发现壶里没水,于是改成拿过一旁的旧杂志翻看。陈卉也就没在意,主动起身替柯父接水回来烧。

如果不是陈卉偶然泄|露,柯萌还真打算隐瞒她爸一辈子的。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班主任念到获取助学金同学的名字,简直就像是在昭告天下她柯萌很穷,生活窘迫到要靠助学金度日——尽管那是事实。

“当然不能说,我爸一直以为我申请了助学金的。”

这下陈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响,才轻声道:“你怎么能骗他,他可是你爸爸。你连你爸爸都敢骗,你还有什么慌不敢撒……上次数学课代表的事也是……”

柯萌脸色猛地一变,她想她一直以来可能都错估了自己在陈卉心中的形象,伤疤脱落了也会留下痕迹,陈卉嘴上说着没关系已经过去了,可心里其实记得比谁都清楚。

陈卉的眼眸清清亮亮,衣服一层不染,由内而外地散发出干净整洁的气息,高贵又圣洁。相较之下,柯萌就像是地上的泥,满口谎言,就为了成全自己那点可怜的虚荣心。

也对,是她高攀了。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公主,在农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时候,会惊讶地问:“面包那么便宜,他们总能吃得起吧?”

单纯都是靠金钱这座壁垒保护才能培养起来的,生活在炼狱中的人们,再赤诚的心也会沾染上世俗的黑。

没有哪本童话故事的结局是公主最后和平民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连童话里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现实里就更不可能发生了。

或许从一开始她们就不应该在一起。陈卉可以翻旧账一次,以后就会翻无数次,那根本不是对与错的问题,那是陈卉心中迈不过的一道坎。

柯萌突然就觉得累,身体像破了个洞,力气被抽得一点不剩,细细密密的冷意灌进来,让她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她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你走吧。”

“去哪?”陈卉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上前一步想抓住柯萌的手腕,被柯萌躲开了。

“你从哪来就回哪去。”

柯萌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陈卉笑都笑不出来:“我走了谁来帮你照顾爸爸?”

“他是我爸爸,不是你爸爸。以前不是,以后更不可能是。”

这话说得很绝,陈卉当即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柯萌淡淡地丢下这句话,不再看陈卉,径自回到病房。

陈卉慢了一拍,追上去后也不好当着柯父和一群陌生人的面和柯萌争执。

她这才感觉到真实的危机感,刚刚的话在脑中过滤一遍,渐渐品出柯萌的言下之意。

难过惊讶的同时忍不住生出一点痛恨,但凡存有感情面对相同的处境都不会如此干脆决断,不留余地,除非说的人不在乎。柯萌想甩就甩,她没法和她一样痛快放手。

“这是你的书包,拿走。”柯萌把双肩包抓起来,动作粗鲁地塞进陈卉怀里。

陈卉抱着书包站在那里,有点无措有点难过还有点茫然。她接受不了,明明前一刻她还为了和对方父亲处好关系,而绞尽脑汁地找话题聊天营造氛围,后一刻对方就要和她划清界限。

柯萌全当耳旁风,低头削水果皮,半天见陈卉还杵在那,于是赶她:“你怎么还不走?”

柯萌变得都不像记忆中那个软绵绵的可爱柯萌,她斜睨着陈卉,恶声恶气。

柯父皱眉训斥她:“怎么和同学说话的?陈卉,你别站着,坐,那有板凳。”

陈卉站在那感觉自己就是个多余的存在,柯萌强硬起来丝毫不留情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难堪。她自认没做错什么,心中本来也有不痛快,沉下脸,抱着书包转身就走。

柯父只当她们朋友之间闹矛盾,有心让她们两个和好,于是对柯萌道:“你去送送人家。”

柯萌没听到,她满脑子都是陈卉离去时毫不犹豫的身影,目的达到了她反而生气起来,踢了板凳一脚:“走得好!让她走!”

当晚柯萌再次陪床,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天还没亮就醒了。

她如前一天那般照顾父亲,只是神情始终不放松,像是在提防着什么即将到来的事物或者人。

一直到国庆节的最后一天,陈卉都没有再来过医院。

也就这样了,看来是默许了。她应该高兴不是吗?

柯萌去厕所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扯出个冷笑,却发现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十月八号开始上课,当天各科老师抱着一沓卷子公布九月的月考成绩,班主任雷厉风行,利用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安排学生重新选座位。

柯萌的数学成绩依旧半死不活,但是总成绩比上个月提高了不少,名次也有所提升,挤进了班级前五。

如此一来她选择座位的机会便大得多,只是最有选择权的还是万年稳居第一的大班长陈卉。

她们在教室外按顺序站成一排,第五名和第一名离得很近,进去前陈卉回头看了柯萌一眼,里面的内容有些复杂,柯萌淡淡地移开了视线,假装没看见。

陈卉坐在第一排靠近走道的位置,柯萌路过第一排没有停顿,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不用回头都能猜到是谁。

柯萌用力挣了一下,没挣脱掉。

陈卉声音低低的,手上的气力却不含糊:“四号那天我被我妈关在家里,直到今天才被放出来。”

三号她们不欢而散后,陈卉赌气关机饭也不吃,用家庭影院放电影,真的是纯“放”,看了好几部一个台词都没过脑。虽然前一天在医院陈卉想替柯萌缴费没成功,但是支付宝账户里已经充值了几万块,后来又忘了返还回去。

支付宝绑定的银|行|卡是陈卉母亲的,陈卉母亲第一时间收到短信通知。钱数对于她们而言不算多,但对于陈卉而言一口气花这么多就显得匪夷所思。

自家女儿省心得过分,除了学习和钓鱼外几乎对任何娱乐都不感兴趣,只有陪母亲逛街衣柜里才会被硬塞进几件新衣服,对于这样的陈卉而言,什么事情能逼她一口气花几万块?

陈卉母亲推掉一部分工作,提前赶回家。陈卉从没隐瞒过父母什么,这次也是实话说了,她母亲听完面色更凝重,却没再深究。陈卉当时还松了口气,结果第二天她就被软禁在家里,她母亲也没去工作,四天来一直在家里看着她。

内情很长,教室里不方便说,时间上也不允许,陈卉只能简洁地概括。

她觉得柯萌会理解,柯萌却不这么想。陈卉母亲是大音乐家,哪来那么多时间陪陈卉瞎耗?更何况软禁的理由还那么无理取闹。陈卉糊弄她,连个理由都找得这么敷衍。

柯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嗯,所以关我什么事?”

陈卉递出橄榄枝主动示好,也没指望能立刻缓解两人的关系,但至少不要再跟个仇人似的针锋相对,柯萌的反应完全超乎陈卉的预料。

陈卉抿紧唇,错不在她,能忍让到这种地步已是极限,要她贱|骨头似的低声下气,她做不到。

再温柔的人,三番五次被打脸,也会造|反。

她们耽误的时间太久,班主任早已注意到,伸着脖子对她们喊:“快点选,后面的同学还在等着呢!”

陈卉松开手,柯萌头也不回地坐在教室另一头的第一排——离陈卉的位置足够远。

晚自习前几分钟,同学们对于新换的同桌存在着股新鲜劲,偶尔交谈几句来熟悉彼此,教室里有点吵,连角落里都仿佛能听到嗡嗡的讨论声,唯独陈卉那一块安静得有些过分。

尽职尽责的班长大人,今天难得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维持课堂纪律,她孤零零地坐在第一排,旁边的座位是空的。

班长同桌的位置在众人眼里自然是个香饽饽,想和陈卉同桌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每个人都被拒绝。第一排的好位置自然不能空着,班主任把陈卉单独叫出去,后来几个成绩好却坐在教室靠后位置的同学也被叫了出去,说了什么柯萌不得而知,只是等她们回来,陈卉的同桌还是空的。

柯萌的视线越过重重阻碍落到陈卉脸上,距离太远,只能看到一个侧脸,看不清神情。课本被翻开摊在桌面上,过了很久还是那一页。

柯萌脑海中不期然地冒出月考前,那场关于她想提出什么样的要求的对话,她说她想和陈卉坐一起,眼角余光都是彼此。

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滋味复杂难辨。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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