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低头请示道:“王妃若不介意的话,可否让奴婢也瞧一瞧这帐本?”
半夏直接将帐本递给了她,道:“我本也不懂,你便替我仔细瞧瞧吧。”
素锦恭敬的接过帐本,果然是一页一页细细看着,好一会,才再度看向半夏,目光却有些闪烁不定。
半夏顿时了然,道:“素锦,你有话但说无妨。”
素锦目光扫过堂中众位管事,道:“王妃请恕奴婢直言,这帐目有问题。”
那几位管事立刻脸色一变,驳道:“怎么会有问题呢?我们打理这座庄子已经好些年了,从未出过纰漏。”
素锦不慌不忙,道:“王妃娘娘,奴婢打理过的皇庄不下其数,只要一看数目,便能知晓其间有没有猫腻。京中几位贵人每年皇庄的收入我也耳目能详,可到了咱们这儿,便只剩下二百余两,这中间的水份也未免太大了些。”
说着,指着几处细节给她看。
半夏细细看过之后,其中果然是有些问题。
那几位管事留心着她的神色,脸色微变,回道:“王妃有所不知,这田地之间之间的收成本就不均,咱们这几百亩地收成数年来都是如此,不信,您可以查往年的记录。”
素锦似是料到他们会不承认,不急不徐的一一指出帐目之上各项收入的偏差。
“若是按正常的换算,这庄子每年的收成至少要比现在多三倍以上。”素锦说着,道:“诸位若是不服,咱们可以重新对帐,顺便再对比一下其它府上的帐目,奴婢敢说,这数字会比现在更惊人。”
“是这样吗?”半夏问向那几位管事。
几位管事脸色都有些发白,却仍是硬着头皮,道:“王妃娘娘但请详查。”
半夏虽然未必全然信得过素锦,不过,看这几位管事也都有问题,当即点了点头,道:“既然都来了,那便查查吧。”
几位管事颤了颤,硬着头皮应了应声,这才退下去。
接下来去的第二处庄子情况也是相差无几。
“咱们庄上的地产量本就不高,即便是赶上风调雨顺,一亩地平均下来也就是三石的收成。这几年天道不好,更是亏损不少。庄子里百余口人,开销也不在少数,秋冬时节,我们还会种些蔬菜,但收成很也一般。”管事们一一诉说着情况。
半夏听到此,特地亲自前去田间查看了一番,又了解了一番地质和气候,心里突然有了一番打算。
不过,这也是一时能办成的事,所以,半夏并未声张,专心处理眼前的事宜。
经过大半天的筹算,素心素锦已然算出了一部分帐目,在天黑之际,交到了半夏手上。
“这批管事都是油滑之人,这几年里没少捞油水。之前负责的管家可能并不了解庄子上的真实情况,也被他们蒙骗在鼓里。”素锦递交帐目时说着。
半夏看那密密麻麻的数字便有些头疼,便直接问道:“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素锦答道:“这也简单,让他们补上亏空,若娘娘还信得过他们,便继续留用。若是可以,换上信得过的新人更好。”
半夏沉默了片刻,道:“容我好好想想再作决定。”
素锦点了点头,道:“天色已晚,娘娘早些歇着,明日再作定夺也不迟。”
庄子里的夜较之王府更为幽静,侍卫丫环们就在房子四周伺候守卫着。
房间内只剩下半夏和轻鸿。
见她依旧挑灯查看着厚厚的帐本,轻鸿忍不住开口,道:“主子,这事您真的要听从她们的意见吗?不知为何,奴婢总觉得不安,她们岂会那么好心,该不会,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吧?”
半夏自帐本中抬起头来,看了看她,道:“这些我何尝没有想过,不过,素锦在帐目上并没有骗我,这些庄子确实存在着严重的亏空。我想,唐李两位管家并非不知情,而是极有可能被他们收买了。”
“那您打算怎么办?这些管事想必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只怕不好对付。”轻鸿有些担忧的建议道:“奴婢认为,您倒是不妨把这情况告知宸王,由他出面亲自处理更为安全。”
半夏想也没想便拒绝道:“不行,这可是我亲自开了口要来的,这才遇到一点点问题便去找他的话,岂不要叫他给笑话了?”
听她这么一说,轻鸿不由得乐了,道:“原来,您这是要做给王爷看的,让他知道,您可是位贤惠的王妃。”
被她说中了心思,半夏不由得嗔了她一眼,道:“行了,折腾了这一天也累了,明天再说吧。”
房中布置虽然简陋了些,却也收拾得干净妥当,轻鸿伺候她洗漱完躺上床榻,这才在外面偏厅里的软榻上睡了下来。
半夏躺在床上思索了许久,此行素心素锦也算是尽心竭力,难不成,是她估算错误,她们的目的仅只是调虎离山而已?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便想起了凤宸。
这个时间,不知道他睡了没有?她不在府里,府中会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也不知是不是睡惯了王府的床的缘故,虽然身下的床榻也很舒服,半夏却有点难以入眠,脑海里思来想去,渐渐便只剩下凤宸的身影。
忽然,寂静的夜里响起一丝轻微的响动。半夏刚刚焕散的思维立刻被拉了回来。
然而,凝神细听之下,又不再有任何动静。
外间的轻鸿也没有动静,看来,是她神经绷得太紧了些。
半夏翻了个身,重新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种强烈的直觉涌上脑海,她一手摸过藏在枕头下用来防身的匕首,反手便挥了出去。
这是她用来对付偷袭者练就的招术,曾经和完颜陌交手时用过,可谓炉火纯青。
就听“哧”的一声,有液体随之喷洒而出,溅在她手上身上。
半夏本就只是凭着直觉挥出的这一刀,万万没有想到会落在实处。
更别说那飞溅起的液体。
心惊之下紧接着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轻鸿听到动静第一时间飞奔了进来,道:“主子,发生什么事了?”
说着,打起火折子,点亮了房中的油灯。
灯光映照下,半夏一眼便看到,她的床单上飞溅了一大摊鲜血。
而在床头地上,一条一米多长的蛇吃力挣扎着,蛇头被利器划开大半,仅有一层皮连着,断口处溢出不少鲜血来,把地面也染红了一大片。
轻鸿不禁心惊,“这屋子里怎么会有蛇?主子,您没被咬伤吧?”
半夏摇了摇头,望向地上的蛇,也有些惊魂未定。
刚才,若非她凭着直觉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轻鸿忙检查屋内各处,唯恐再有蛇冒出来。
半夏则下了床,拿匕首挑起地上的蛇头,察看着它的毒牙。
在确定再无其它威胁之后,轻鸿也再度折了回来,看向她手中的毒蛇,一阵心惊,道:“是彩环蛇!”
那蛇通体乌黑,只有七寸处有一小截彩色花纹。
“这蛇在乡间倒也很常见,毒性虽然不足以致命,却会让人神志不清,重则疯癫。”轻鸿心有余悸的解说着。
“你看这蛇……是偶然吗?”半夏问。
轻鸿看了看四周,道:“伺候您入睡之前,我明明是四处检查过的,并未发现异常,这蛇竟然能潜入房内,确实很蹊跷。而且,彩环蛇很少主动攻击人,只有受到惊吓和威胁时才会伤人的。”
半夏也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
不过,对方的手段较之以前倒的确是高明了许多,用毒蛇一来神不知鬼不觉,便连轻鸿也无从防备。
二来,事发之后可以推得一干二净,称之为意外。
半夏目光在屋中搜索着,最终落在了一旁脚落的薰香炉内。
上前一查看,果然,炉内除了薰香,还有一缕淡淡的残香。
半夏心念一动,唇角不由得扬了起来,将轻鸿招来,附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
轻鸿先是有些震惊,继而浮起一抹快意的浅笑,悄然向外而去。
半夏收拾了一下床铺,又检视了一遍门窗,转身准备躺回床榻时,忽然门外有细微脚步声响起。
轻鸿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吧?
半夏疑惑间正欲回头,便是这么短暂的一瞬,腰间忽然一紧,被人拦腰一把抱住!
半夏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反手便要发招。
“你迎接本王的方式倒真是特别。”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只手轻易便捉住了她的手腕。
半夏几乎傻了,“凤宸?你怎么来了?”
“本王还以为,你多少该有些欣喜才对。”凤宸一把将她身躯扭转过来,面向着他。
就见他一脸风尘仆仆,眉宇之间却是一片清亮,正打量着她。
半夏是不敢置信,哪里顾得着欣喜。
不过,当迎视上那双清亮的黑眸时,一切便变得真实起来。
半夏呼了一口气,由衷的露出一抹笑意来,道:“刚经历完一顿惊吓,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惊吓?”凤宸眉头立刻皱了皱,道:“怎么了?”
半夏抬手指了指那床被她扔在一角的带血的薄毯,以及薄毯旁那条已然停止了挣扎的毒蛇。
凤宸眸底顿时一片凛冽,神色瞬间阴沉了几许。
落水之事才过去多久,这些人却依旧不肯罢手,手段还越发阴毒,丝毫也不忌惮,真当他不存在了吗?
“你准备怎么做?”凤宸问着。
如果她再不出手的话,只好由他来动手了。
半夏甜甜笑道:“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都省得费脑子了。”
说到这儿,她又道:“倒是你,好不容易我离开了王府,他们必然会有所行动才对。你作为男主角,竟然偷偷的跑出来,他们还怎么玩?”
凤宸不以为意,道:“你不是都有所安排了吗?”
半夏知道,他表面上对府内的事务并不过多过问,可是,府中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却没有一件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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