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凤祁?怎么会是凤宸的父亲?这让她还如何去面对凤宸?
这么想的时候,半夏才惊觉,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还是代入了紫悦的情感。
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流的终究是苍家的血的缘故,所以,就算那对父母与她素未谋面,就算她再怎么告诉自己,她只是半夏,可心底里那种亲情血缘的牵绊却依旧在无形的影响着她。
就像她对云娘,对绎心,对无影村的每一个人。
更何况,她现在也是一个母亲。
换位想想,若是有人为了得到她而设计陷害凤宸,害得小野成为孤儿,还被人四处追杀,光是想想,她便会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
“本来,我并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的。”看她脸上写满了纠结痛苦,玄宇眼里凝起一丝心疼,道:“可是,我不想看你继续被凤家的人蒙蔽。”
“你说的这些,我要想一想。”半夏往后退了退,似乎这样就能离这残酷的事实更远一些。
玄宇大概也知道,要她一时之间接受这样的事实并不容易,因此,也并不强迫她,道:“其实,你只要安心在这儿再待一段时日,什么都不用去管去想,其它的,便都交给我来做吧。”
所谓的“其它的”,半夏多少能猜到指的是什么,但现在,她是真的顾不上这许多了,只想沉下心来好好理清这件事。
不过,就在次日一早,半夏甚至不用刻意去打听,便听到宅院里的丫环们在纷纷议论着外面最新的消息。
“听说了吗?城里这几天死了不少人了,好可怕。”小梅人最是活泼,率先开了话题。
“不止是咱们城里,我听说城外死的人更多,都是得病死的。”小棠边说边咋舌,脸上一副怕怕的表情。
“唉,也不知道会不会殃及到咱们,我昨天听阿强他们说,这可能是疫病,好像挺严重的样子。”小荷也是一脸忧心忡忡。
“你是说护卫营的那个阿强?”小梅眼前一亮,拉着小荷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其它人也纷纷投来求知的目光,这倒是让小荷的虚荣心一时膨胀起来。
于是,也就毫无保留的道:“你们也知道,阿强他们是经常要出去执行任务的,所以,对外界的消息也最是灵通。他告诉我,这次的疫病非比寻常,这几天里,城内相继有人死去,其中有几个好像还是有些身份的人,都没能救过来呢。”
“啊?是不是真的啊?”其它几人立刻便害怕起来,道:“那要是这样,岂不是连咱们这儿也有危险?”
小荷也是一脸不安,道:“所以,没看今早上那位就下令了吗?以后咱们便是有事要外出,也必须亲自向他报备。外出的人也不许立刻就进门,得先让大夫细细诊断完了,没有染病,才可以回来。”
“照这么说,咱们若是不出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吧?”小棠是几人当中胆子最小的,迫不及待的便想确认着。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到处都是人心惶惶的,咱们也尽量多小心便是。”小梅细细叮嘱道:“阿强跟我说了,得先万记住别跟外面的人接触,就算是外面的东西,也不能随便碰。”
“那你有没有听说,那些得疫病死的人,他们有什么症状?”半夏听到这里,突然插了一句。
几个丫环原本是在屋外闲聊的,谁也没有发现半夏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们身后,顿时骇了一跳,忙纷纷起身向她拂了拂。
半夏的身份在这宅子里有些奇怪,在其它人眼里,她不过是个阶下囚,被软禁在这里罢了。
可是,属于玄宇的护卫和丫环对她却极为恭敬,把她当成主子一般对待着。
尤其是这几个丫环,大概是受了玄宇特别的吩咐,对她伺候得可谓是无微不至,未敢有半点怠慢。
“姑娘恕罪,奴婢们一时忘形,吵到您了。”几个丫环忙齐声道歉。
“姑娘问你们话呢,你们如实答了便是。”紧跟在半夏身边的冬枝替半夏开口应着。
昨天玄宇说让她贴身保护半夏,等半夏回到厢房后,冬枝便主动过来找她了,如今,已是形影不离的跟在她身后。
冬枝的身份平时就是这几人之首,此刻听她发话,她们自然不敢有所迟疑。
“这我倒是听阿强说了,这病发作起来,毫无征兆,病人都是突然就发烧了,上吐下泄,通常两三天后,身上便开始生疮溃烂,要不了三五天,就没命了,而且……”小梅说到最后,似是有些忌惮,欲言又止。
看她脸色微微泛白,似是有所顾忌,半夏开口道:“没事,你直说无妨。”
“我是怕吓到姑娘您。”小梅看她似乎并不介意,这才说道:“听说,那些患病的人后期都会吐出一些奇臭无比的腐物,据说,那是……那是他们烂掉的肝肺……等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人也就死了。”
“啊……太可怕了。”其它几个丫环抑制不住惊呼着,等想到半夏还在跟前时,又忙掩住了嘴,但一张张小脸都写满了恐惧。
半夏眉头也深深锁了起来。
如果小梅所说的没有夸大的话,这样症状的疫病,她倒还真是没有见过。
想到此,她忙又问道:“咱们这宅子里喝的水,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倒是不等其它几个丫环开口,冬枝便立刻答道:“咱们后院里有两口水井,平时都是自己打水喝。”
半夏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一般疫病的传播途径都是通过水源,井水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姑娘放心,咱们只要不外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冬枝怕她担心疫病传染,不由得安抚着,“再说了,除了宅子里的大夫,咱们尊主也会些医术,您不用担心的。”
半夏倒是不担心自身的安危,不过,如果事情真的像小梅所叙述的,她担心,要不了多久,整个城里便会大乱。
想到昨天外面的喧闹声,半夏又问道:“我听昨天外面吵得厉害,官府还没有给百姓发放粮食吗?”
小梅等人虽然足不出户,但对外面发生的事也都一直在关注着,闻言纷纷摇头。
“别说是发粮食了,听说昨天带头的几个后来都被悄悄抓起来了呢。”小棠等人似乎并不知道这一是有人暗箱操作,而且幕后的主谋便是这长院里的几个领头人物。
半夏听到这里,眉头便皱得更深了。
官府不发粮也就罢了,竟然还抓人?
这不是更容易激怒那些百姓吗?
凤宸怎么可能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半夏心底隐约便有些不安起来。
就算,他不便泄露身份,但也绝不会对这边的情形束手不管。
到底,他在计划着什么?是否有应对之策?
现在外面这么乱,他应该无暇顾及她这边了吧?
其实,这样也好,半夏不希望他再因为她而冒险。
上一次才好不容易逃离,如今这宅院的戒备表面看着没变,其实更森严了许多。
意识到自己又开始下意识的担心他的安危时,半夏忙收敛了一下心神。
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她是不是应该管着点自己的心?
万一,凤宸的父亲真的是杀害她父母的真凶……
半夏发现,这个念头已经在她心底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坚定了。
接下来的两天,便连半夏也明显感觉到了宅子里气氛便得紧张了许多。
首先是吃穿用度,变得十分谨慎,再后来,每个人的脸色也越发有些凝重和不安起来。
“昨天傍晚,东城门外险些发生暴乱了。”冬枝向她汇报着外面的动静。
半夏一听,忙问道:“怎么回事?”
冬枝回道:“听说,是邻近几个县的流民都集中到了这里,想要进城,可是,守城的官兵不肯开门。”
这半夏倒并不意外。
如今疫病爆发,城外的流民染病的可能性更大,如果冒然放人进城,说不定会让疫病扩散得更快。
何况,城中根本没有粮食供他们生存。
只是,若放任那些流民在城外不管,一来城外的疫情必会愈加严重,二来,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如果暴乱真的发生,后果可就严重了。
“官府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吗?”这是半夏最为关心的。
“听说,昨天那知府大人开始发烧了。”冬枝说这话的时候倒颇有几分兴灾乐祸,道:“府衙里的人连夜逃出来不少,都说他是得了疫病,现在,只怕是自顾不遐吧。”
“就没有……别的动静吗?”半夏试探着问。
“您说的别的动静,是指的什么?”冬枝不太明白她的话。
看她是真的不懂,半夏索性再挑明一些,道:“京城方面,就没有派什么人来赈灾和解决这些事吗?”
冬枝摇了摇头,道:“这倒是没有听说。”
半夏心下里更奇怪起来,同时,一个疑惑开始在心底里滋生。
“冬枝。”半夏看屋内并无他人,便问道:“那天夜里,有人来救我的事,你知道的吧?”
冬枝平素里对她都是知无不言,但在听到这个问题的那一瞬,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犹豫起来,道:“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半夏却不管她是何反应,接着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那个人,他后来怎样了?有没有顺利逃出去?”
“这……”冬枝一脸为难,似是不知道要不要回答她。
“你但说无妨,放心,我不会告诉你家尊主的。”半夏催促着。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冬枝把头低下去,避开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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