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他吧。”半夏对小顾说着,同时,对那少年道:“给你娘吃点好吃的吧,她已经没时间了。”
少年面色瞬间煞白,有些不敢相信的回头看了看那老太太,忽然在半夏面前跪了下来,道:“大夫,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娘吧。我就这一个亲人了,求求你,无论如何要救活她呀。”
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生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半夏不禁想起了初来这个时空的时候遇上的叶安。
“我才刚来,暂时还没有医这种病的配方。可是你娘……你给她准备些吃的吧。”半夏虽然心有不忍,却不得不以实话告知。
少年脸色瞬间便一片苍白,仿佛天要塌了一般。
“不好了,老张又吐血了。”中庭里突然有人乍呼了一声,半夏不由得转头看过去。
那些京城来的大夫一听这话,竟不约而同的僵在了原地,脸色简直比吐了血的病人还要难看。
半夏见状,不禁奇怪,这老张什么来头,怎么这些大夫们反应这么大?
离她最近的一个大夫忽然扭头朝她看了过来,道:“姑娘,要不,你去给帮忙看看吧,看他还能不能有救。”
半夏也正好奇这个人物到底是谁,脚下便不由自主的跟着众人的目光,朝中庭走去。
“大夫……您还没给我娘看完呢。”身后,那少年焦急的喊着。
半夏虽然心有不忍,不过,那老太太确实没有希望了,这里病人太多,都是刻不容缓。
因此,半夏脚下只是微微顿了顿,便又继续往前走去。
“大夫……”少年不死心的还想追上来,却被凤睿派来的几名护卫拦了下来。
半夏很快便到了中庭。
这里用木头搭出了几间简陋的屋子,那老张便躺在其中一间屋子的草席上。
看他身上的衣着,半夏这才知道,原来他也是这次被抓过来的京城名医之一。
怪不得那些大夫会是那样的反应,物伤其类,看到自己的同伴得病,他们想必也是胆颤心惊。
因为他们自己也随时可能变成这副样子。
老张脸色灰败,嘴角流出的血都是暗红色的,还泛着股腥臭。
半夏上前替他把了脉,发现他还算不得太严重。
想了想后,半夏拿出携带的银针,扎在他周身穴位上。
随即,又从带来的药物当中取出两枚药丸喂他服下。
不一会的功夫,原本昏迷不醒的老张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跟过来的其它大夫见状,不禁一阵惊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她,道:“你给他吃的什么药?他都已经昏迷两天了,想不到竟然还能醒过来。”
半夏解释道:“不过是几颗保心丸而已,我刚用银针为他疏通了一下穴位,让药效更快的被吸收,他现在只是暂时恢复意识。”
老张虽然醒转,却依旧很虚弱,几乎连话都有些说不出口。
他被派过来才不过短短几天,想不到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咱们准备的药材都有哪些,带我去看看。”半夏突然发话。
半夏虽然曾为这些大夫在凤睿面前求过情,不过,当时她易着容,所以,在场的人虽觉得她有几分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然而,她是由凤睿和玄宇亲自送过来的不假,又有那么多护卫“保护”,所以,这些大夫自发的便认为半夏是凤睿派来的人,对她暗生防备之余,却又不得不保持一片恭敬。
半夏提出去看药材,于是便有大夫亲自为她带路,将她引至后院一处杂物房。
屋子里倒果真是堆满了药材,都是些瘟疫常用的药,可见,凤睿还真是“有备无患”。
“这种因洪灾引发的瘟疫看似症状类似,但其实染病的原因不尽相同,所以,是要根据实际情况对症下药的,这里的药,多数用不上。”
半夏一一认真检查过后说着。
饶是那些大夫对她存着一分顾忌,听了这些话,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姑娘,这些药材都是我们几个经过讨论后准备的,你不懂没关系,但可不要乱说。”
半夏耐心解释道:“我刚才仔细检查过好几个人,他们都有呕吐泄下的症状,这些药虽然看似对症,可是所有服过药的人症状却没有减轻的迹象,相反还出现了脱水,所以,我们恐怕得重新寻找病因了。”
看她说得还有些道理,一位年长的大夫问道:“看你似乎还懂些医术,那依你看这病该怎么治?”
半夏看了看他们,道:“我的确有初步的打算,所以我打算先让老张试用我的方子,因为这些病人里,他的身体底子相对更好一些。”
一听她竟是要拿老张试药,那些大夫立刻便反对,道:“不行,老张可是我们医会的领头人,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这莫大的损失,你赔得起吗?”
半夏倒没想到这老张原来这么有来头,可是,其它人的身体太过虚弱,她怕万一……
“说起来,这些人里也有不少年轻人,怎么一个个身体却连个五十多的老人都不如?”
“你还不知道吗?这里的百姓大多很多天没有吃过一点像样的东西了,就算没有这场瘟疫,活活饿死的也有不少,身体能好到哪儿去?”其中一位大夫回着。
虽然这些京城名医平素里都是眼高于顶的,但是身为大夫,对种对病人天生的怜悯与责任倒是并未丢下。
其实,但凡有点良心的人,在见到眼前这般惨景后,很少还有人能无动于衷的。
半夏听完他的话,再环顾四周的景象,一张张瘦骨嶙峋的脸确实让人心生不忍。
“凤睿既然能派你们来给他们治病,难道就没有给你们发放粮食吗?”
“是发了,不过,那点米,根本不够吃。”有人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厨房方向,道:“这不,都是混着挖回来的野菜熬的清粥。”
半夏上前一看,那一大锅粥清可见底,有一大半都是野菜。
半夏顿时明白了,怪不得只有老张身体还算硬朗,想来,他们这些人虽然被凤睿囚禁,但还不至于饿肚子。
半夏正要开口说什么,突然前院似有人吵起来。
“走,去看看。”半夏暂时放下心中的念头,领着众人回了前院。
见她出来,原本还在喧闹的几个人顿时静了下来,其中一人上前来,道:“大夫,你既然有药,为什么不能救救我娘?她真的快要不行了。”
半夏一眼便认出,这是先前那个少年。
“你娘病得太久,我真的已经无能为力了。”虽然这话很残忍,但半夏还是不得不再跟他说一次。
少年眼眶都红了,却并不甘心,道:“你都没有治,怎么知道没有救?你刚才不是还救醒了一个吗?求你,也给我一颗药吧。”
他年纪虽小,这份救母的执念却甚是感人。
半夏不禁摸了摸腰间,那药瓶里还剩下两颗药丸,这是要留给老张的,因为她还要靠他来试药呢。
而那老太太的五脏六腑已受疫病侵蚀,加上年事已高,就算是她现在配制出药方来,只怕也很难再救活她了。
“这药,我已经所剩不多了,只是暂时保住心脉而已,并不能治好你娘的疫病,而且,一颗也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跟他一个小毛孩解释这么多做什么?”有大夫不耐烦的回着。
并不是他们没有同情心,但身为医者,在已明知结果之后,理智便总是占上风的。
“让厨房给那位大娘多分一碗粥吧。”这是半夏目前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说完,她再度看向那几个大夫,道:“你们考虑得怎么样?如果成功的话,老张便可以捡回一条命了。”
几人相视一眼,道:“那如果失败了,老张会怎样?”
“会死。”半夏的回答简单明了。
“那可不行。”一听会死人,那几人立刻便退缩了。
“在京城别菀,如果我不让凤睿留你们一条命,你们几个现在坟头大概都已经长草了吧?”半夏本不想提这件事的,不过,遇上这样一群老顽固,也是无计可施了。
“京城别菀?那不是……?”几人怔了怔,再看了看半夏,这才反应过来,均是一脸惊讶:“那个书僮是你?”
半夏也不多作解释,道:“你们现在既没有办法医治老张,又不愿让他接受我的医治,莫非,其实你们是存着私心?毕竟,他可是你们医会的领头人,他要是一死,这个位子大概就得换人来坐了吧?”
“我们……不,我可绝对没这么想过。”这些老名医最是看重名声,一听这话,立刻有人迭口澄清。
“我也没有。”其它人纷纷附和。
“既然这样,那就把老张交给我吧。”半夏干脆利落的道:“治死了,算我的,这你们总可以放心了吧?”
众人顿时不再说话。
他们已经奋力争取过了,半夏又自愿承担一切责任,那么,能救回老张,自然是没事。一旦老张有个什么意外,他们也不至于对医会,对老张的家人没法交待。
权衡利害之下,这件事对他们是有利而无害的。
见众人默许,半夏便再度入了老张所在的房间,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他的病情,斟酌着开出了药方。
其实,半夏心里也是没底的。
不过,既然理论上说得通,即便是反其道而行的事,她也要试上一试。
做完这一切,她又替院中其它人诊断了一番。
这座宅院虽然破落,地方倒是不小,前前后后一共收容了四五十个病人,半夏一一检查过后,便命人以轻重缓急之分,将这些人划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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