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不掉的啦,昨晚已经盖过章了,那件衣服我要保留起来,永远都不洗,回去我在旁边画几片叶子,当艺术品裱糊起来。”他说着,怕我着凉,又把我抱上床,替我盖好被子,然后在被子里拿出他白色的衬衣来。上面有我初夜的落红,像一小朵玫瑰花,血迹已干了,变成了暗暗的深红色。
时光流转,春回大地,“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在人间最美的四月天里,我和龙大伟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接受了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
如果,时间就此停止,在这最美丽的时刻,那么一切都是如此完美,我感觉我是全世界最最幸福的人,因为我有龙大伟,我便拥有了全世界。哦不,对于我来说,全世界都不及龙大伟一个人这么重要。
但是,太阳依旧会一天天地从东方升起,从西边落下。太阳还是一样的太阳,却会在人和物的身上留下时光的印记,带走一些东西。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我和龙大伟去度蜜月的时候,我的公司和龙大伟的工地总是打电话来催我们回去,好像没有了我们俩,他们就缺手断腿似的。度完蜜月回来后,刚调整好心情投入工作,我妈又开始了催生,她想要抱孙子。
下班后,龙大伟到公司来接我,他不允许我加班,让老谭给我安排了专职助理,他不允许我累。其实每天回去让我妈念叨,我心想还不如加班呢。
这不,刚回到餐馆,嘉玲就端来一碗黑糊糊的汤,说是我妈亲自炖给我喝的,加了各种名贵药材,喝了有益生育。
“呕!”我看到汤有点反胃。
“啊!依文姐,你是不是有了?”嘉玲大呼小叫地说道。
“胡说。”我笑着摇头说道,连续喝了十个晚上这样的汤,我闻到都想吐了好吧。
我妈走过来,打量了一下我的脸,说:“周依文,你的脸色怎么有点不对劲儿呢?要不是有了,就该是生病了,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妈,你别小题大作了,我哪有什么事啊?”我心里一阵烦闷,心想可能是被龙大伟宠习惯了,我发现我的脾气越来越不好,动不动就烦躁。
“叫你检查而已嘛,又不是叫你打针吃药,你那么不耐烦做什么?我看你啊,完全让龙大伟给惯坏了!”我妈戳了一下我的脑门,端起桌上的汤,叫我喝下去。
我捏着鼻子喝了一口,“哇”地一下就吐了,晚饭还没吃,胃里空空的,我吐得眼冒金星,翻江倒海,胃里的胃酸都给吐了出来。
“不行不行,现在就得去医院,哪有这样吐法的?一定有什么问题。”我妈焦急地喊来正跟我爸一起在应酬客人的龙大伟,叫他赶紧送我去医院,然后还不放心,亲自跟上来,盯着我一定要去检查。
龙大伟抱着虚弱的我,温声道:“什么都别去想,闭上眼睛休息,呆会儿我会抱着你下车。”
我缓缓闭上眼睛,倦意袭来,我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被针扎醒的,护士在帮我抽血化验。然后是各种检查,心电图,ct等等,一番折腾下来,已到深夜。我真的出了问题,又被送到了肿瘤科。这一次,没有人撒谎,没想到那次的撒谎竟是成了我人生中的一次练习。
我真的得了绝症,那个长得圆圆胖胖的医生,是黄光泽的舅舅,他神情凝重,跟我的家人说着我的情况,嘱咐说得赶紧住院治疗。
听说化疗是很痛苦的过程,会让人的头发都掉光的,然后人会变丑,依然治不好,再然后痛苦丑陋地死去。我可不想要那样的结果,我强烈要求,我要放弃治疗,我不想住在医院里浪费掉我人生中最后的时光。
在我一再要求下,龙大伟抱着我回家了。我妈这次却没有流一滴泪,人到了最痛苦最难受的时候,通常是流不出眼泪的。
我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我爸说要带我去他战友的中医院重新检查,他没办法接受我突如其来的病,他觉得一定是医院弄错了。
第二天,为了让我爸相信,我去了中医院检查。其实我的内心也希望着是当初的医院弄错了,多么想,中医院检查的结果说没事。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不管到哪里去检查,只能一再确认,我是真的得了绝症。
我紧紧地抱着龙大伟,不断重复着说:“我不要治疗,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只能活一天也好,我要你陪着我,哪里都不要去,我不要吃药,不要打针。”
在我的坚持下,我爸妈只好依了我,把我带回家。
龙大伟天天二十四小时陪在我身边,他的心里刀割一般地难受,我能想象,没有人比他更痛苦了。如果我要钱,他可以赚很多的钱给我,我要他的爱,他可以倾尽一生的爱给我。但是,如今面对我的病,他却学不会世间的医术来为我医治。
他在我的身边看各种医书,在网上查找各种资料,他希望可以找到办法治好我的病。他说,他是完美男人,如果自己心爱的女人去了,他活着就没有意义了。
我说:“大伟,你要继续活着,替我活着,帮我照顾爸妈,生意不要管太多了,只要你和爸妈平安就好。”
这次,他没有惯着我,没有听我的话,他依旧在网上查着资料。夜已深,我在他的怀里睡着,他还在对着电脑。
夜里,我被痛醒,我身上已开始痛了,而且越痛越剧,听医生说,这病到后来,很多病人都是活活被痛死的。
我闭着眼睛伸伸手,每次我一醒来,只要动动眼皮,龙大伟都会来抓住我的手,问我是不是要喝水,问我是不是要上厕所之类。但是这会儿我的手伸了老半天,他都没有回应。我忍着痛睁开眼睛,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这一看,我被吓了一跳,他身上发出半透明的光,对着我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大量像文字一样的符号,我一点也看不懂。我张开嘴想叫他,但是我由于我的身体太虚弱,加上身体的疼痛,我还没喊出声,便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见龙大伟依然在我身边,我便放下心来,我最怕看见他身体发出光了,好像他随时就要消失了一样。这对我来说比死还难受,我还活着,我就希望他也能活着,跟我在一起,多一天也好,多一分钟都好。
“大伟,昨晚你对着电脑,发生了什么事?”我问他。
他意味深长地望着我,说:“依文,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我点点头。
“天亮前后,东方地平线上有时会看到一颗特别明亮的‘晨星’,它不是光源,人们叫它‘启明星’;而在黄昏时分,西方余辉中有时会出现一颗非常明亮的‘昏星’,人们叫它‘长庚星’。这两颗星其实是一颗,即金星,你听过关于金星的故事吗?”
“听过,太白金星,《西游记》里的老神仙。”
他莞尔一笑,说:“其实,金星是个帅哥,根本不是老头,他与其他的星星都不一样,他时而在东方高悬,时而在西方闪耀,他是一个掌控爱情的神仙。只是,他掌控了一千年别人的爱情,自己却没有经历过爱情。天上的神仙每工作一千年,便可得到天神的奖赏,就是可以到人间做一回人。于是金星向天神请求,他要到人间去,他要亲自经历一次爱情。”
“天上的神仙多快活呀,为什么天上的奖赏是到人间做一回人呢?”
“其实天上不是人间传说的那么快活,每个神仙都有自己的工作,千年轮回,重复同样的工作,不能恋爱,不能偷懒,哪有人间快活?”
我忍不住问道:“是吗?可是,掌管爱情的不是月老吗?”
“月老?呵呵,又是《西游记》里的吧?其实她不叫月老,她叫月亮女神,能保佑人们在夜里平安吉祥。古时候,人们都会在月光明亮的晚上出来打猎,所以,月亮女神就看管着夜里出来劳作的人们。”
“哦,原来如此,她很漂亮吧?”
“这个啊,她长得圆圆的,每当月圆的时候,就能看见她的全貌,很胖的一个姑娘。”
“嗯,那继续说金星帅哥吧,他到人间经历爱情了吗?”
“经历了!”他黑黑的眸子望着我,熠熠生辉,脸上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说不出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我抚摸着他的俊脸,颤抖着声音问道:“大伟,你就是金星吗?”
他温柔深情地把我抱在怀中,吻着我的额头,良久,他说:“宝贝,谢谢你,让我经历了这么动人深刻的爱情,我一直以为,我要让你感受到爱情的幸福甜蜜,却没想到,倒是你让我体会到了什么是真爱,我很幸福,我爱你!”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细细地端详着他,惊叹道:“原来你是神仙啊!哦买噶!原来我老公是神仙!”
他又微笑了,点点头,把我抱在怀里,深情地吻着我,然后说:“放心吧,你会好起来的,因为我是神仙,我会有办法的。”
“嗯,好。”我安心地躺在他的怀里,对他的话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