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很简单,要讲清楚其实几句话就够了。
某一天,精神力者最后的庇护地:绿洲基地里,基地的建造者亚历山大先生带来了一个年轻的、有些木讷、不怎么会说话的年轻人安迈尔,说他是从一个实验室获救的唯一幸存者,请大家好好关照他。
然而,事实上,安迈尔被绿洲基地的精神力者们欺负了。
——很多人都以为,在这样一个躲避其他对他们不信任的人的最后的绿洲,精神力者们应该是和乐融融的、紧密地团结在一起。但事实和理想总是有差距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且,越是觉得自己是少数、越是怀疑这个基地朝不保夕、随时处在一种风吹草动都会怀疑甚至害怕的情绪当中,人们的状态越不健康,和平融洽越是幻想。
明明自己就饱尝被人类怀疑、污蔑、警惕、诽谤的痛苦,但这些精神力者们也同样这样对待他人。
“实验室”对于精神力者来说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名词,他们不了解,又因为不了解而恐惧。很多人认为在实验室里待过的精神力者,不是被折磨致死就是疯掉了,能够幸存下来的都发生了很可怕的变异——有人猜测安迈尔在实验室被开发出了很可怕的能力——说不定是直接用精神力穿透人的大脑杀人什么的,所以他能从对于精神力者来说可怕极了的实验室安然脱身。
——甚至有人猜测,是不是实验室里的人都被他杀掉了,所以最后亚历山大才能只找到他一个幸存者。
另外的猜测是,或许安迈尔没有发生可怕的变异,他一定是外面的人用来诱捕精神力者的诱饵,故意放他过来,其实身上带了什么可怕的传染病毒之类的,或者,监测追踪设备。
在种种传言当中,安迈尔被孤立了——甚至欺凌。
那些和他年纪相仿的、还没成年的年轻人们,被束缚在这个一丁点大的“绿洲”里面,天天被告知外界又多么危险和恐怖,被束缚得简直有些不耐烦了。
被所有人恐惧担心厌恶的安迈尔,就成为了合适的“减压”对象。
取笑,殴打,甚至剥光他的衣服将他倒吊在树上等等……
“……整个影片绝大部分都是通过安迈尔的眼睛在审视这一切。那些最单纯但也最邪恶、从来不知道他们到底对同龄人做了什么的未成年们,那些冷漠、谨慎、惶惶不可终日的成年人,还有,看似是圣人一样,实则偷偷对一些孩子们进行性.虐.待的基地所有者亚历山大。”
“影片中间开始,‘绿洲’基地会出现一些诡异可怕的事情,比如莫名的死亡或者突然举止异常的基地中的人。那些人相信是安迈尔带来的灾祸,甚至就是他造成的,要求亚历山大放逐他。亚历山大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安抚大家,说自己会查清楚,同时基地不会抛弃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但其实,他只是因为安迈尔沉默寡言、被人孤立,是很合适的性.虐.待对象而已。”
这个故事听到这里,莫一笑以为这是一个以安迈尔为主人公,但却只是以他为一个观察者,观察这个世界和社会的故事。
这是文艺片里经常采用的手法。
但他又觉得艾伯特导演应该不仅于此。
果然——
“但最后会有一段倒叙。”艾伯特导演露出了一种得意而又愉悦的笑容,“在之前的情节里,故事一直是平缓流淌的,哪怕安迈尔受到一次又一次伤害,他都像是自闭症的孩子,或者无法说话的少年那样用安静客观的目光看待这一切——‘他’就像是观众的眼睛一样。但最后不一样。”
假如仅仅是“旁观者”叙事手法,那么这就是一部纯粹的文艺片。但安迈尔导演不仅仅是文艺片的导演,他不光要名声,还要票房。
他采用的手法是一些cult片里面才会有的方法。文艺片的行列因此对他又爱又恨。一方面,卡尔·艾伯特能够让文艺片也创造十亿甚至更多的票房,这简直让人惊叹;另一方面,他的拍摄手法和结构设置不是一个“合格”的文艺片导演应该有的,里面会穿插某些吊诡或者烧脑或者惊悚或者劲.爆的元素,这是让他的电影大卖的关键。
——但也是让“高逼格文艺圈”不认可他的一个原因。
“最后会有一段倒序。曾经那些人的可怕猜测,比如安迈尔的精神力异变可以控制人甚至杀人,变成了真的。”
“在被亚历山大那个人.面.兽.心的基地所有者侵犯之后,安迈尔的精神力在体内残留的实验室试验药物和刺激的双重作用下,真的发生了变异。”
“也就是说……那些诡异的事情,真的是他做的?”
莫一笑被这个神转折惊了一下,然后很快意识到这是这部电影里会受欢迎的点。这个世界喜欢悬疑、惊悚甚至烧脑的观众并不少。大概是因为人生那么漫长,总该有点刺激的东西。
“是他,或者也不是他。”
艾伯特导演点点头又摇摇头。
“从我的设计上来说,之前的安迈尔,安静、旁观者式的存在,是观众的代入。那么这个就算是被我赋予第一人格。而最后的倒叙一点点回顾那些曾经看似诡异的事情的真相,安迈尔是阴鸷的,冷血的,毫无保留地将那些人给他的伤害都加于他们身上——而关键的是,他还是单纯的。”
“那些人的哀求崩溃,和他近乎没有杂质的懵懂形成鲜明的一组对照,而他的懵懂和他残忍诡谲的手法又形成另一组对照。我需要让观众继续跟着他的视线,但又要让观众们能够脱离出来一部分。”
“所以,这个‘安迈尔’,你说他是第二人格也好,某种特殊的状态也好,他不能与观众的观察视角完全融合,必须要有一部分可以脱离出来的因素,让观众们能够对他保持一个‘斜四十五度角’式的审视。”
老人说得眉飞色舞,整张脸都亮了起来,手也开始比比划划。
莫一笑当年也是科班出身,不会不明白这些,一面点头一面有有些意外:“如果是这样,我不得不问您的问题就是——为什么是景言?”
这个问题似乎贻笑大方。
问一个导演,为什么选择祁景言。
——难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但艾伯特导演却笑了:“你觉得安迈尔更适合你?”
“当然。”莫一笑回答得毫不犹豫,“您形容出来的形象,给我的感觉是沉默、年轻、甚至脆弱苍白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存在。这个形象,我自认为比景言更符合。”
“是啊,更符合。”
艾伯特又一次笑了起来。
“你看,你也知道更符合这个角色的是你,不是景言。这就是为什么我选择他。”
他深蓝色得近乎黝黑的眼睛里满是温和的笑意。
莫一笑却怔住了:“您,您对景言……这么看重?”
艾伯特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他就是要给祁景言一个机会超越他的固有形象!让他可以用演技让别人忘记既定形象的桎梏!
这份魄力和恩情,让莫一笑难以置信。
毕竟——艾伯特是个导演啊,又不是慈善家。他竟然能为了帮助祁景言突破自我做出这样的决定?
“哈哈哈。”艾伯特导演大笑起来,“我当然不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我让他试镜过了。——大概在你拍《机械思维》的时候吧。”
老人对着莫一笑招了招手。
“来,看看这个。”
莫一笑坐到他的身边,看着他打开光脑光屏,将一个视频翻出来放映。
画面微微摇晃了一下,然后很快平稳下来。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光屏上,莫一笑却蓦地瞪大了眼睛:“这是……景言?!”
艾伯特导演含笑不语。
莫一笑满脸掩饰不住地诧异,猛地扭头看了看桌子对面悠然坐着的男人,又看了一眼光屏上苍白、虽然身材高大,但无论肤色气质还是站姿都体现出一种营养不良的脆弱和讷言状态的男人。
几乎是一眼看过去,你就能够捕捉到他身上的特质:
病弱,沉默,苍白,有些邋遢。
那种气息和气质几乎是从屏幕里面扑出来,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可以判断。要仔细地忽略掉大脑里面的直观感受,才能用眼睛仔细地分辨出,这个人其实很高,看起来空空荡荡的衣服下面还是有一些肌肉的痕迹——毕竟只是试镜,没有做什么修饰,仅仅是一件肥大破旧的衣服而已。
大脑和眼睛在这一刻产生了分歧。
本能地,你觉得这是一个平凡平庸但又脆弱病态的少年,但眼睛和理智在仔细分辨之后却告诉你这个人其实很高大健壮。
这种可以蒙骗大脑,让人用第一时间的直觉相信一切的能力……
莫一笑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如此年轻,却可以让整个圈子心服口服。
也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明明外形差距巨大,艾伯特导演也还是执意要选择这个男人作为他的男主角。
.
光屏上的视频正在继续播放着。
那个“脆弱纤细”的人影站在空无一物的房间里面,直直地凝视着镜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或者动作。
但他的眼睛是安静纯粹的,安静得仿佛是一个漠然的看客,又如同不会讲话的稚子。他微微收拢的嘴唇细微地嚅动了一瞬,将他的懦弱和过分的木讷都阐释出来。
他的站姿有一些垮,背有一些弓着,不自信和畏畏缩缩的态度都体现其中。
——男人的脸没有化妆。但你看着他的时候,却完全不会把他和那个叱咤风云、一举一动让整个圈子关注的顶级影帝联系起来。
他还是好看的,帅的,假如仔细看他的脸,那种“天生丽质”当然能分辨出来。但只是这么一打眼地看着,就只会感觉到这个人的怯懦和没有存在感一般的安静。
所谓“演技”是最好的妆容。
莫一笑觉得,他今天见识到了。
“怎么样?”
艾伯特导演有些骄傲地看着画面里他想象中的“安迈尔”,又看了看莫一笑。
“还想要试镜吗?”
.
“当然。”
漂亮的青年忽然笑起来,眉眼灿烂得如同华彩掠过,即便是见惯了美人的艾伯特导演都有一刹那的惊艳,然后就是兴趣和些许忧虑。
——他真的太好看了。
《逃奴》艾伯特看了,卓有些粗鄙,有些刻薄,但是美得惊人,存在感十足。而《千阙》里面的皇帝盛泽虽然是不同的类型,但也同样高光。
从身形和年纪上来说,莫一笑绝对是比祁景言适合“安迈尔”的,但艾伯特对于祁景言的演技更信任、更看好。
他有些好奇莫一笑是凭借什么底气,在看到了祁景言的试镜之后还说出一句斩钉截铁的“当然”。而这也让他难免觉得期待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o(n_n)o~哈哈,紧赶慢赶啊~明天多更一点好不好宝宝们?谢谢你们的宽容和支持哟(╯3╰)
最后鸣谢我最最最喜欢的小天使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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