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目惊心的红色,与那些枯草的凄凉,交织成一幅,类似修罗场的场景。
那是...师父的血。
她身子不断抖擞着,沾染着男子鲜血的手,也如筛糠般不断的颤抖了起来。
心中似乎被一块巨石,狠狠地压着,难受的她哭不出声来。
在男子倒下的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她一直依靠着的那片天,突然坍塌了下来。
她一直信仰尊敬的人,也在离她,一点一点的远去。
像极了,那日在幽潭底下,她拼命想要追赶,抓住的白色身影一般。
所有她所珍视之人,都一个一个的,相继离她而去。
她倔强的咬着下唇,泛白的嘴唇被她咬出血来。
她重新将男子扶到背上,背着师父的身子,一点一点的往林子外头走去。
此刻整片树林寂静无比,四周漆黑一片,并没有一个活人的身影。
她倔强的咬着牙,脚下仿佛灌了水泥般,沉重的抬不起脚。
额头上也因为过度用力,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但是她已经无心去擦拭,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想法。
那就是,她一定要带着师父回白於。
弱小的身子,背着男子冰冷的身体,在森林里缓慢前行。
陆宸奂直直的盯着眼前高耸的白於山,那巍峨的山脉。
此刻才发觉,竟是如此的遥远,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涣散。
身上无尽的疲惫与倦累相继传来,让她逐渐迷失了自我。
一个踉跄,脚上突然绊倒了一块石头,身子直直的往身侧倒去。
她猛地砸在了地上,背上的男子也应声而落,滚进了树丛中。
凤夙一身皎洁白皙的衣裳,瞬间染上了污渍。
身后大片的伤口撕扯开来,许多献血淌出,瞬间将那块空地,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很快,那些草丛便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的腐烂腐蚀,只剩下一片荒凉的枯地。
“师父!”
陆宸奂惊呼出声,急速奔到他身前,将他身上的泥渍拍净,紧紧抱在怀中。
他身子此刻异常冰凉,原本就淡薄的唇,变成了深邃的暗紫色。
脸色苍白的可怕,那一尘不染的面容,终于在今日,被这些凡尘污秽给玷污。
她自责的捧着他的脸,痛声的哭了出来:“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师父,是奂儿没用,是奂儿没用!”
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那男子的脸上,滑落到他冰冷的唇上。
那片柔软的唇瓣,再也不会开口,温柔的叫她奂儿了。
陆宸奂痛的心都在抽搐,她胡乱地用仅存的干净的手,擦拭他的脸。
想要恢复,他以往的清冷洁净,可她这一擦,他的脸,彻底脏乱不堪。
“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师父,奂儿不是故意的...”
她颤抖的搂着他,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她将师父弄受伤了。
如今还让这些泥污侵染了他,都是她该死。
她在心中一遍一遍的谩骂自己,为什么受伤的不是她,为什么死去的人不是她?
师父这么仙气十足的一个人,这么睥睨九天的人,怎能因为救她,而失去了这宝贵的生命呢?!
“师父,你一定要等奂儿,奂儿一定会把你,带回白於的!”
陆宸奂擦拭掉眼泪,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将眼前的男子重新扶好背在身后,吃力的一步一步,走在泥泞的石路上。
每伴随着一步,都感受到身体的力气,被一点一点的掏空。
她如今个头十分的小,师父的身子又比她大了许多,即使纤瘦,却十分的沉。
陆宸奂咬紧牙关,大颗大颗的汗珠似豆子般,从她额头上淌下,滴落进泥泞的石坑中。
她一步一步,拖着疲惫无比的身子,往眼前的白於山匍匐前进。
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一片一片的落在他二人的身上,眉梢上。
宛若雪地里匍匐前行的雪人般,似乎也在哀悼着,这生离死别的一幕。
她抬头凝视着头顶缤纷落下的雪花,宛若看见了在北冥国时。
那个与狗儿生死决别的场景,她不能,再让悲剧,再次上演了!
四周渐渐起了迷雾,男子的身体也愈发的冰冷。
她撑着仅剩的最后一口气,强行将他从这里,背回到相距甚远的白於山。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她只觉得,时间十分的漫长,背上男子的身体,越来越冷。
她始终盯着,那云雾缭绕的白於山,将那当成了,自己追求的信念般,沉重的一步一步向它靠近。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云雾过后的白於仙山,逐渐在眼前放大。
视线朦胧中。她似乎看见了,周子安急速奔来的身影。
陆宸奂虚弱的扯了扯嘴角,师兄来了,那...师父也有救了。
她露出最后一抹,疲惫释怀的笑容,渐渐闭上了眼睛。
身子如断了气的球体,瞬间没了气焰,转头跌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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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是惊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睛,反射性的从榻上弹起,身上冷汗浸湿她的衣裳,湿漉漉的贴着她的衣服。
一抬手擦拭,额头已是涔涔的冷汗,她转头慌忙打量了眼四周。
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她似乎,是在自己的卧房中。
“师父!”她忽然想了什么,女乎是连滚带爬的往隔壁的主殿跑去。
一推开门,只见垂落一地的纱幔,浅浅的飘起,里头好闻的清香扑鼻而来。
可此刻看来,却是如此的萧条凄凉。
她止不住的,鼻尖发酸,眼眶开始泛红,她急忙掀开帘子,朝主卧房奔去。
一入眼,便是那个出尘绝艳的男子,静静躺在榻上。
他此刻毫无先前的高不可攀,而是极其虚弱的躺在榻上。
双手交叠合在身前,脸色苍白的毫无一丝血色。
可就是这样凄凉的一幕,始终难以阻挡,那与生俱来的孤傲清冷。
“师父...”
泪水逐渐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她朝床榻奔去,紧紧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坐在一旁的周子安,则静静守在他床前,看向他的眼睛,也是一脸的疲惫。
“你来了。”
“师兄,师父怎么样了?”
她急迫的扯住周子安的衣角,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死死的拽在手中。
周子安叹了口气:“掌门仙尊受了那百年巨蟾的剧毒,因此昏迷了过去。”
他柔和的眸光此刻毫无焦距的盯着地面:“世尊守了他三天三夜,因为山中大大小小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便匆匆离去,唤了我过来照料。
“巨蟾!怎么会呢!那巨蟾,怎么会有本事,将师父伤成这样呢!”
“那百年蟾蜍身上剧毒的,厉害无比,又泡了那用死人堆出的泥潭,因此身上的毒性十分的狠辣,再加上,掌门仙尊,他的法术,早已大不如前,因此,才受了剧毒的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