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青钥很淡定,任靳微辰做什么。
不过一场情事而已,他以为可以成为她的束缚,那是大错特错。
最最关键的时刻,忽然爆发轰隆一声巨响,整间房子都开始晃动,天花板上簌簌地落下灰来。
靳微辰身子一绷。
他感到一柄枪抵在了他的脑后,头皮突突地发麻。
他看了身下的人一眼,真是想不顾一切地把该办的事办了,不是有句话说的嘛,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就这么放她走,他还真的是不甘心啊……
“靳微辰,你敢轻举妄动,我就毙了你!”秦术喝道。
靳微辰低低一叹,往侧边退了一步。
他终究还是惜命啊,舍不得死。
秦术手腕一动,手枪转了一圈往靳微辰脑袋上一敲,他便晕了过去。
钱齐已经过去扶起了安阳青钥,她也不避讳,捡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
秦术看见她的身体,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去。
她手上没什么力气,在钱齐的帮助下也用了很长时间才把衣服穿好。
地下室被秦术用炸药一炸,塌了一面墙,几个人便从这空洞里头往外走去。
上车之后她还是十分虚软的模样,靠在钱齐身上昏昏欲睡。
“你没事吧?”秦术有些担心,“他给你吃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毒不死,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安阳青钥低声道。
她虽难受得紧,却也不甚在乎。
过不多久,她竟昏昏地睡过去了。
“看来她对你还真是很放心。”秦术望着钱齐,眸中情绪意味难明。
很羡慕吧,毕竟从来也没有一个人这样安心地在他肩头安然地睡。就算有,那些人也不是真心,都或多或少带着目的。
“可这一回,她应该会很恨我。”钱齐紧紧地揽住她,将她揉进自己怀里。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这样毫无心理压力地凝视她,抚摸她。
“败也是你,成也是你,也就互相抵消了。”秦术宽慰道。
“我还是不能原谅自己。”钱齐苦笑,“我已经没有面目见她了。”
她不恨他,但是也不再在乎他,这才让他更痛苦。
到了秦术家,他把安阳青钥交给秦术便准备离开:“她就交给你照顾吧,也没有多久了,或许很快她就会回去。”
秦术在床边坐下,静静凝视着安阳青钥,话却是对钱齐说的。
“我觉得你们两个很奇怪,有时候很像情侣,有时候却又不像,总觉得有点别扭。”
钱齐苦笑:“我们两个人各方面悬殊太大了,有太多东西隔阂在其中,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太多隔阂,我觉得就是你想太多,我看她就很自在。”秦术不以为然。
钱齐被他话中的嘲讽激怒了:“是,是我想太多。可是我能不想吗,她当然自在,你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有多强大的心性,你也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凭什么讨论我们的事!”
“对,我是不知道。”不过他大概猜到了,不过是女尊而已,需要有那么大心理负担吗?
若是他,或许会坦然地接受吧。
不过这都不关他的事,秦术挑了挑眉,不再说什么。
相比于钱齐的激动,他显得平静许多。
钱齐便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对不起,不该对你发脾气。”他靠在墙上,双手盖住脸,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间漏出来,听起来像有几分哽咽。
“我走了,等她醒来,你告诉她,她答应我的可以不做数了。”
话罢,他转身疾步而去。
第二天早上安阳青钥醒过来之后,精神倍好,更没什么不舒服的。
“这次真的多谢你了。”她心满意足地吃着饭,笑着同秦术道谢。
“倒是不用谢我,谢钱齐吧,如果他没告诉我,我也不知道。”秦术不打算居这个功。
“我知道。”安阳青钥点头。
不过谢他倒是不用的,她想他也不需要。
“想问你一个问题。”秦术端着饭碗凑近她。
她颔首。
“你真的是古代人,女尊国的人?”他说得神秘。
安阳青钥有些讶异,他怎么会知道?
“猜的,别以为我很蠢。”他摇着手指,“你那么多古怪,又特意要去研究院,还着重打听女尊国的事。在加上钱齐慌慌张张地说你要走了,靳微辰强行把你留住,难道还不够我脑补出来嘛?”
他一副等着别人夸赞的表情。
她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原来他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是,你猜的没错。”她也没必要瞒着,“会害怕吗?”
“害怕什么?”秦术深感奇怪,“我管你是哪里来的什么人,反正你是我放在心上的人就足够了。”
这句情话简直说得不能更漂亮。
安阳青钥失笑,为的却是他那种通达的睿智,很少有人能够做到这般,万事只凭心意,不在乎其他。
“你心思纯粹,一定会是个幸福的人。”
“是嘛,这个我倒是不确定,也不关心。我现在只想……”秦术嘿嘿一笑,伸手揽过她,拿出手机自拍了一张。
安阳青钥一愣。
“留给纪念,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的古人呢。”他边看图片边笑着解释,忽又大叫,“哎呀,没拍好。”
“重来一次怎么样?”他晃着手机对她咧嘴笑,笑容明媚得很。
“好啊。”她配合地凑过去,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个可爱的动作。
两个人玩闹了一阵,秦术才想起来钱齐叫他转的话。
“他说你要走了,所以答应他的事不做数了。”他好奇地盯着她,“我很想知道,你到底答应了他什么?”
安阳青钥不再说话,面上的笑容也一瞬间消失了。
“怎么了,舍不得?”秦术促狭地笑。
她却不答。
“舍不得就回去找呗,多大点事。要不我让人把他给你抓过来!”他有些兴奋地提议。
“不用,我会去找他的。”
安阳青钥要去,却也只是想再确认一些事罢了。
钱齐没想到她会上门,有点点欣喜,又有些忐忑。
她来找他,是决定留下来了吗,还是只是来告别?
相比他的紧张来说,安阳青钥显得淡定得多。
“我去原来的地方找你,才知道你已经回家住了。”她在屋内踱了一圈,每个地方都很熟悉。
那时候刚来,看什么都很稀奇,自然就记得更加深刻。
厨房的门永远是半合的,她还记得上次在里头做饭就差点把厨房烧了,还煮出来一桌糊了的饭菜。
第一次接触电视也是在这里,那个时候她还会怕,觉得这个东西很奇异,居然能把人装进去。
冰箱也曾让她惊奇,第一次知道原来酷暑炎夏也可以有这么厚厚的冰块出现。
她的手一一抚过这些东西,视线缓缓收回,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钱齐给她泡了一杯柠檬水:“以前你说过味道不错的。”
她只是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你真的确定不跟我回去?”她凝视着他。
他垂下头,有些落寞:“不了,这里才是我的家。”
如同她舍不得自己的家一样,这个他自小生长的地方,他怎么能够割舍得下?更何况这里还有他的父母。
“在陌生的地方,恐慌的情绪,什么都格格不入,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
“对,我明白。”安阳青钥点头,她是真的懂。
所以她完全能够理解。
她不再说话,钱齐也不说话,两个人之间陷入沉默。
这沉默压得钱齐有点喘不过来气。
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们两个人谁都舍不得自己的家,谁都不可能妥协,这就好像一条鸿沟,横跨在两个人面前,永远无法越过去。
然而这一刻,互相望着的眼,却又都是不舍,都是放不下。
只能叹一句,无可奈何。
静了一瞬,安阳青钥率先站起来:“我走了。”
不要走!
身体快于大脑的反应,这么想着的时候钱齐早已经伸出手拉住了她。
她回头望着他。
门锁转动,有人开门。
赵荷花提着菜进门,就看到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模样。
她当时就急了,把手上的菜丢在了地上。
“怎么又是你?”她上去把两个人分开,“我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还想勾着他干什么!”
她转而揽着钱齐,像护宝一样将他扯到身后:“我不是跟你说了,你舅舅要把小青嫁给你吗,你就给我安心地娶她,别的都不要想了!”
这话声音奇大,明显就是为了说给安阳青钥听的。
钱齐烦不胜烦,大力甩开她的手:“妈你别添乱,她是我表妹!”
“不是说了是你舅舅领养的嘛,不是近亲,有什么不行?”赵荷花强势道。
“不是这个,我不喜欢她!”钱齐急得没办法。
“你不喜欢她你喜欢谁?喜欢她吗!”赵荷花伸手一指安阳青钥,气红了双眼,“你昏迷了半年,我和你爸日日夜夜盼着你醒过来。可你一醒过来就带回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为了她把小柔那么好的姑娘拒绝了,为了她和爸妈作对,你还想为了她干什么,为了她要我去死吗?”
“妈你别说了!”钱齐吼了一声。
赵荷花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居然和她叫,他居然冲她发脾气,果然是鬼迷心窍了!
眼看她就要爆发,钱齐也干脆豁出去了。
“是,我就是喜欢她,只想要她一个,别的人都不行。如果她不在,我宁愿一个人待着。”他走到安阳青钥身边,挽着她的手走到赵荷花面前,“我要和她结婚!”
赵荷花气得说不出话来。
安阳青钥也诧异地望着他。
“青钥,我是认真的。”他转而握住她的手,郑重道,“不管你是不是要走,不管之后我们能不能再见面,最后成全我这个心愿吧。”
“还记得吗,你说过要娶我?”他俯身过去,靠在她耳边低语,“不过这一次我希望你嫁给我,以妻子的身份嫁给我,好吗?”
安阳青钥只是想了一瞬,点点头。
反正在这里也待了这么久,回去也不急于一时。
既然这是他希望的,那她便为他再做最后一件事吧。
安阳青钥没有身份证,更没有户口,要领结婚证是一个问题。
不过好在有秦术,这点小事可难不到他。
“瞧我这个情敌做的,千方百计地撮合喜欢的的女人和别人结婚,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拿到那大红本子,秦术放在手里拍了拍,故意叹了一口长气。
钱齐只是笑了笑。他知道他只是随意抱怨一句而已。
他这个人看起来嚣张跋扈,其实真是一个很通透也很善解人意的人。
果然,下一瞬他就跳到了安阳青钥面前,颇为兴奋地提出建议。
“青钥,要不要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把靳微辰气死去?”
她转头去看钱齐,她自己是无所谓的,还要看他的意见。
“不用,我的婚礼我希望由我自己操办。”他牵了安阳青钥的手,“虽然可能不会那么豪华盛大,但我会尽最大的力做到最好。”
“我不介意,都可以。”她道。
“真是无趣。”秦术摇摇头,一手撑在钱齐肩膀上,“我就好人做到底,给你们当个证婚人吧。”
“多谢!”钱齐真是无比感激。
有秦术在,他的婚礼就可以确保万无一失了。
有他在,无论是靳微辰还是靳微遥想闹事,恐怕都得先掂量掂量。
秦术不可谓不仗义,他也足够尽心。却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问题。
而且问题是出在他的父母身上。
赵荷花直接带着穿着婚纱的李青过来,将安阳青钥推了出去,把小青拽到钱齐身边,并高声宣布:“我是他的妈,我只认这一个儿媳妇,别的人我不承认!”
这话如同惊雷砸到地上,满座宾客便窃窃私语起来。
钱齐又惊讶又尴尬,他没料到他妈会来这一出。
这些日子他筹备婚礼的事她也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一句话,他以为她已经接受了。
秦术也因为这是他的妈妈而没有阻拦。
“妈,你快回去,你这样让青钥情何以堪?”钱齐拉着赵荷花就走。
赵荷花却不肯配合。
“她情何以堪,你为了她这样忤逆我让我情何以堪?”她抽手一耍,“有你这样做儿子的吗,我不让你做的事,你偏要做!她有什么好,古里古怪的,成天没有人气,我都怀疑她是个死人,是个阴魂!”
“妈!”钱齐厉喝一声打断她。
赵荷花抖了一下,很快又更大声音吼了回去:“你想干什么,为了她吼我,我白生了你啊!你要为了她逼死我啊?”
她说着嗷嗷地哭叫起来。
宾客间的私语声更大了。
很多不明情况的人都用疑惑探究的目光盯着安阳青钥,更有甚者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秦术挥了挥手,立刻有几个人上前抓着赵荷花和小青。
赵荷花拼命地挣扎起来:“干什么干什么,你还要打我吗,我做娘的在儿子婚礼上难道要被赶出去吗?”
“天啊,这是什么世道,儿子要打老娘啦!”她尖叫着,挥手乱打,就像个泼妇一样。
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都拿她没有办法,他们又不能下重手,只好放开了她。
几个人苦恼地望着秦术。
秦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用眼神去询问钱齐。
毕竟这不是他的妈,伤到哪里就不好了。
钱齐也是无可奈何,他妈妈拗起来的时候劝也劝不通拉也拉不住,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婚礼先别办了吧。”安阳青钥走过来对他道。
“青钥!”他伸手过去,却没有抓住她。
她走到赵荷花身边,手一抬就把人给打晕了。
“喔……”众人发出惊呼,这个果然彪悍啊!
“青钥。”钱齐不解。
“这是让她安静的最好办法,你放心,睡一觉就好。”安阳青钥淡淡道。
“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对姑妈做了什么,居然还说没事,我把你敲晕了试试?”李青立刻指着她控诉。
“你有这个本事,你可以试试。”安阳青钥眼一瞪,她马上缩到了钱齐身后。
“表哥,她好恐怖。”她可劲儿往钱齐身上靠去。
钱齐浑身不舒服,把她推开。
他把赵荷花扶起来,走到安阳青钥面前:“青钥对不起,我想不到会弄成这样。”
“没关系,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这个愿望我是不能帮你实现了。不过按照你所说,在你们这儿拿了那个什么证就算结婚,那也算完成了吧。”
她把头纱摘了,往地上一丢,有点嫌弃。
这地方成亲真要不得,居然穿一身白,真是不吉利。
而后她对秦术招了招手:“我们走吧。”
秦术应了一声,操着口袋走到她身边。
安阳青钥还穿着婚纱,拖摆长得过分,她走了两步,一不小心就踩到了裙子,身子一歪往边上倒去。
“小心。”秦术眼疾手快扶住她。
“这东西好碍事。”她抬手去扯。
“喂,别动。”秦术吓了一跳,真怕她一不小心走光。
为了阻止这件事发生,他把她打横一抱抱了出去。
才走到场外,就听见纳兰生高分贝的叫喊。
“不好啦,不好啦,出大事了!”
还不等秦术询问,纳兰生跑过来把安阳青钥一扯,就把人给带走了。
冬日的冷风吹来四个字。
“借她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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