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胎不过两月,孩子就这么没了。
我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当我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擦黑,屋内烛火通明。
而床前,守着一个男子。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冷心冷肺的周炎宾。
此时,他半趴在床头的一张小桌上,睡得且深且沉,眼窝下是一片疲惫劳神的青黑。
我怔了怔,想要直起身,却发觉自己浑身乏力。
恰好这时候,雕花梨木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春喜。
当然,周炎宾也被惊醒。一睁眼,就见我半躺在床前望着他,他眸中快速闪过一抹狼狈,而后故作淡然地说:“你醒了?”
未等我出声,他立即说:“你该饿了吧,我去交代厨房给你做晚膳。”说罢,便大步离去,我默默地看着,只觉他的背影有那么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果然是心虚了,心虚到慌不择路,就连春喜端着晚膳站在门槛前都还没有察觉。
“我睡了多久了?”我问。
春喜轻叹,“夫人睡了整整两日……”
“这两日,府上怎么样?”
“老夫人气急攻心,生了病。二太太则禁足半月。”
听到徐清雪被禁足,我心里没有一丁点的欢喜,只觉得讥诮。使我流产堕胎的罪魁祸首是周炎宾,若不是他那一巴掌下来,我又怎会跌倒?他是将士出身,手劲极大,那一掌可谓力大如风。
我走到铜镜前,瞧到依然红肿的脸颊。
既是他出手,他怎怪罪到徐清雪头上去,且还禁了她的足?不知道的以为,他深明大义,晓得是她主动陷害我,所以惩罚她面壁半月。可我不是那些无知之人,他这般做,只不过是一种变相的维护,生怕我在丧子之痛的打击下,去找徐清雪的麻烦。
显然,春喜也是明白这一层的。她忽然认真地看着我,“夫人,他这样伤您,摆明了他不爱你。三年了,您还能继续忍受下去吗?不如和离,然后我们离开京城!”
闻言,我霎时笑出声,望着八仙桌前的烛台,定定地说:“我,不会和离。”
我绝不同意和离!即便最后伤得千疮百孔,我也不会成全他和徐清雪!
春喜的目光里满是不能理解,我端起那碗莲子羹,提了勺子舀了几口,淡淡地吩咐道:“明日,去找个大夫来。”
次日,长安街巷尾的王大夫便上门来为我诊脉了。
当他惊呼出声:“这位夫人日后,怕是不能再怀上了!”
周炎宾腾地一下站起来,揪住王大夫的衣襟,冷声问:“为何?”
“夫人这一流产,严重地伤了根本,以后难以孕育子嗣……”
周炎宾的脸色阴沉得吓人,“可有挽救之法?”
王大夫摇头,“老夫技拙,暂无解救之法……”他话音刚落,就被周炎宾用力甩开,命家丁将这庸医赶了出去。
我很少见到他这般动怒。眼下,府上的所有人都吓得气儿都不敢喘,生怕触到霉头。就在他准备入宫跟皇帝求借太医一用的时候,我不紧不慢地叫住他,声音平板无波,“无需整治了,我想,即便是治好,孩子的父亲,怕是不喜他到这个世上来。倒不如绝育。”
“我……”他张了张口,眼中是难言的情绪,“那日……是我对不住你!”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这些年,夫君对不住我的事情还少吗。”
他的面色有一瞬的难堪,而后,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今后,我会补偿你。”
他这样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已是不易,可我偏偏不想让他好过。
是以,我笑言,“可惜妾身不要所谓的补偿,只要夫君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废了徐清雪的平妻之位。”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他的脸色顿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