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有个孩子在追着车跑。”司机对子菁爸爸这样说道。
华承源朝后面看了一眼。
他正好看到一个孩子渺小的身影摔倒,扑在了公路上。
他没有看到孩子的容貌。
“肯定是那地方的流浪儿,”他说,“不用管他。”
时翼弦从公路上慢慢爬了起来。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
因为跑得太快,跌倒的时候,他的手心都磨破了。
但是,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后,第一次有了痛的知觉。
还有,他知道,她走了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的另一只手捏着拳头,他张开的时候,看到那枚蝴蝶胸针。
子菁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虽然以前她也会走。
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感知到,她不会回来了。
他突然想哭。
有一种陌生而清晰的恐惧围绕着他。
他的眼睛红红的,他抬起头来看着四周。
那边是海,另一边是棕榈树林。
这是哪里?
他问自己,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最后清晰的记忆,依然是那个躺在血泊里的男人
然后,他去摇他,叫他的名字。
可是他越是碰他,就看到血越来越多的从他的嘴里涌出来。
“爸爸爸爸”他叫他,然后最后他突然害怕的停住了手。
他有种错觉,是因为他摇晃了他,所以他才会死的。
他突然转身跑掉了。
后来
他全部想不起来了。
他朝后面走,走回了棕榈树林。
他记得那个女孩子,记得她叫子菁。
他看到了地上打翻的盒饭,她走了,只留下这枚蝴蝶胸针。
这是她妈妈的东西,她说过的很多话,零零星星,像破碎的拼图。
子菁
他再也不可能告诉她他叫什么名字了。
他也不可能再和她真正地聊一次天,说一次话。
每一次,总是她喋喋不休,而最可悲的是,他也想不起她到底说了什么。
但是她会笑,她喂他吃饭的时候,她总是在笑,还在哄他,那么温柔。
她也会哭,好多时候都是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倾诉。
时翼弦用了两天时间才回到了时家。
那是他人生最落魄的时刻。
他一边问路,一边跋涉着,他饿着肚子,忍着饥渴,一点点地找回家去。
要按门铃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胆怯。
好像那里不再是他的家,不再是他的归宿。
有个佣人正好在大门里面。
她看到了他,整个人顿时呆住了。
时翼弦张了张嘴,最终喊出了声,他的声音是嘶哑的:“李妈,是我”
“少爷吗?我的天是少爷吗?”李妈尖叫着,“老夫人!老夫人!少爷回来了!”
不管怎么说,他回去了。
老太太抱着他哭成泪人。
但是他没有哭。
他觉得自己的整个脑子都是麻木的。
父亲已经下葬了。
时翼弦去他墓地上送过一束鲜花。
他穿着黑色的小礼服。
他脸上的红斑已经看不到了,确切的说,他回到时家的时候,脸上的痕迹就已经不明显了。
随着他记忆和语言能力的恢复,他的容貌也恢复了。
但是他也明显变得沉默了,如果没有和他说话,他可以一言不发地独自呆上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