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牌没意思,聊天也没意思。肖楚决定从今天开始只干两件事,第一件是看书,不管什么书都看;第二件是写作,想写什么写什么,把能够想得到的事全部写下来。有了这个重大决定,说干就干,肖楚拿出纸和笔,先把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的一些想法、胡思乱想统统给写出来。写了半页纸,发现这样写不行,一个事刚开个头就这么长,不行,撕了可惜,划了也不好看,干脆给框上一个框,从下半页开始列提纲。列了几个事项,正在苦思冥想,“肖楚”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叫自己名字的声音,肖楚下意识地“到”回答一声,然后向门口张望,外面的警官:“肖楚,接判决书。”肖楚这才忙下地,穿上鞋快步跑到门口。门外的一个法官自我介绍:“我是中院的,代表法院给你送达终审判决书。”说完把一份判决书递给肖楚,肖楚没看前面,快速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七年有期徒刑改为五年有期徒刑,原来的剥夺政治权利五年也取消了,这和前几天家里传进的纸条上说的一样。肖楚没有感到有什么好开心的,反而是一种失落感,从内心深处,自己是希望被判无罪。希望彻底落空了,自己有点难受。外面的警官:“肖楚,给你减了两年,你应该高兴,我看你有一种失落感,不满意吗?”肖楚听完警官的话,才抬头看着警官苦笑着,旁边的法官又拿出一张单子让肖楚签字,肖楚看也不看,就把自己的大名给签上。警官:“这么好的事,你也不谢谢法官?”肖楚:“谢谢法官,你辛苦了。”法官也对肖楚笑笑,跟着警官离开。
号室里的人都热烈地欢呼,为这个能改判的高兴。姜晓华:“从我到这个号子,第一次看到上诉能减刑的。肖楚,你太厉害了。”肖楚苦笑一下说:“厉害什么,本来一点罪都没有,减两年有什么呀?”姜晓华:“肖楚,你不能这么想,我碰到的自认为无罪的多了,哪个上诉减了刑?一个都没有。”肖楚:“华哥,我是真没罪,是有人故意陷害的,你看看我的判决书。”姜晓华接过判决书细细看了一边说:“嗯,你这是典型的陷害,被告居然是群众,市检察院也给你抗诉了,但法院还是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只是象征性的减了两年型。肖楚,既然检察院都抗诉了,我建议你,让你的家人申诉,直接向最高法院申诉,前提是不要让你服刑的监狱知道,他们要是知道你在申诉,就不给你减刑。”肖楚:“我在哪里服刑还不知道。”姜晓华:“肯定是送回你老家。”肖楚:“现在我能见到我家人吗?”姜晓华:“法律规定可以,但这里的土政策是不让见的。”肖楚:“怎么会这样?”姜晓华:“你还想着这事?今天你接到了终审判决,用不了几天就送你下监狱,到监狱再见吧。”
肖楚心情不太好,也不想再说什么,从姜晓华手里接过自己的判决书,回到自己的地盘。刘星又接过去看,肖楚上到大板里面,倒到被子上思考接下来的事。假象着从这个高墙内戴着脚镣手铐出去,像电影电视里那样被几个人托上卡车,卡车四周都用黑字大写着车上人的名字,犯罪的罪名,一个卡车跟着一个卡车在城市里游街示众,可能还会路过自己的学校,可能还会被自己的同学老师指指点点,大街上人可能向车上扔臭鸡蛋、西红柿,可能还会有人指着大骂。最后拉到火车站,被一个一个押上火车,路过一站又一站,一站又一站,最后到达老家的火车站,被全副准装的武警接收,可能还会集中到一个广场或者学校的操场上,开个批判大会,在人民群众的一致申讨声中,可能还会用绳子给捆上,想到这里肖楚吓出一身冷汗,突然坐了起来,刘星问:“肖楚,怎么了?”肖楚大声喊:“华哥,华哥……”姜晓华看着奇怪的肖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跑过来问刘星:“肖楚怎么了?”刘星:“我也不知道。”肖楚:“华哥,没怎么,我在想入狱的事。华哥我问你,现在入狱前会不会游街示众,还拿绳子绑?”姜晓华上到大板里面,伸手摸摸肖楚的头说:“肖楚,你怎么说胡话呀?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会游街?还五花大绑?那都是*的事。”肖楚:“我下狱会怎么去?”姜晓华指着闫又焱说:“你过来,给肖楚说说怎么从这里去监狱。”闫又焱正和一个叫精神病的、一个叫千八的瞎吹牛呢,听到华哥的命令,赶快过来。姜晓华:“给肖楚仔细说说怎么去监狱。”闫又焱:“哦,就这事?现在去监狱很简单,跟去开庭差不多,不一样的是,开庭是看守所的中巴车,去监狱是监狱管理局的豪华大巴车,所有人都得戴上脚镣,自己拿自己的行李。”肖楚:“不戴手铐呀?”闫又焱:“脚镣都加了,还不戴手铐?你尽想好事。”肖楚:“戴着脚镣又戴手铐,怎么拿东西?”闫又焱:“前几天这里走的一个,你也看到了,先给你发个大编织袋,把你的所有东西包括铺盖都装到一个大袋子里,从这里出去用手拎着就行,到外面有一段路比较长,你就把袋子一甩背到身上,一直上到车里,你坐哪袋子就放哪。”肖楚:“哦,原来是这样,谢谢你,有靠山的人。”闫又焱嘿嘿一笑说:“不谢,你只要不看扁我,我得谢你。哎,大学生,我们这里有个神经病,还有一个千八,很好玩的,叫过来给你开开心吧,我看你心情不好。”
肖楚没有拒绝,这个闫又焱过去把神经病和千八叫过来,这两个人坐到大板上,闫又焱指着给肖楚介绍:“这个老眯着眼睛的叫千八,为什么叫千八,是因为他的近视是一千八百度,和你一样,进来眼睛被没收了,所以现在几乎是个瞎子,你也看到了,在这里面他都是摸着或者扶墙走路。这个就是大家一直叫的神经病,他是真神经还是假神经我不知道,但从来到这个号室就一直是个神经病。”这里还在说着话,这个神经病就开始犯神经了。一会哈哈哈咧嘴笑,一会自己逗自己玩,一会又爬到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爬摸滚打……。看到这两个人,肖楚彻底忘掉了自己的事,现在开始捉摸这两个人,实际上从来到这个号室看到这两个人就想过这两个人的事,只是没有细想,没有深入地研究。
先说这个千八,年龄和肖楚差不多,身高也差不多,长得还挺帅气,膀大腰粗很结实。现在在仔细观察一下,肖楚就怀疑这个小子是装的,他是近视,但绝对没有近视到一千八百度。为什么要装呢?第一,获得公检法的同情,尽可能给轻判;第二,在看守所什么活都不干,因为他几乎是个瞎子,确实没有安排他干活。前一个理由应该成立,但他判的也不轻,什么罪不知道,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后一个理由也成立,但不划算。从他的行为方式说话气质来判断,是个有文化的人,在这里这么装,又不能打牌玩,又不能看书看电视,这不太委屈自己了吗?另外他那么有力气,干嘛怕干活?感觉是装,但搞不明白。再说这个神经病,看面相差不多三十多岁的人,身体也很壮,如果说他不是装的,公安干嘛抓一个神经病进来?再说神经病怎么作案?他们怎么审他?都是问题,还一个人关到这里,也没人管。这都不符合逻辑和法律,但眼前看到的的确是个神经病,那只能认定他也是装的,从刚才的一幕就可以看出来,刚过来还正经地坐着,闫又焱一介绍他是个神经病,他立马就犯神经,怕别人怀疑他是的,所有的神经病行为感觉像表演,还是比较夸张的表演,怎么能不是装的?
肖楚看着这个神经病,正在认真地分析判断,也许是神经病感觉到肖楚在怀疑自己,他从地上带着脏东西爬到大板上,坐着各种怪动作一惊一乍地靠近肖楚,肖楚下意识的躲着,但这个神经病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继续靠近,肖楚大喝一声:“滚下去。”神经病楞了一下,然后又嬉皮笑脸地给肖楚做怪动作,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一方面是笑神经病搞笑的表演,一方面是笑特别爱干净的肖楚难受的宭态。神经病还在靠近,肖楚拿脚去踹,神经病反应机敏躲开了,等肖楚收腿的一瞬间,神经病照肖楚脸上啐吐沫,幸亏肖楚也反应快,躲开了,脸上只是闪了一点吐沫星子。肖楚大喊:“闫又焱,把你的人快拉走。”围观的人很开心不让拉,但闫又焱怕肖楚怪罪自己,用力把神经病拉到地下抱过去。肖楚马上下板,去找抹布来擦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