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湛当年的笑语,仿佛还在耳边……我要雕一方“如意”,随时可以握在手中把玩,还能随时印在纸上,代表我的心。那时她骂他轻薄,追了他大半个院子……
孟萋萋兀自走神,流香见她半晌没反应,问道:“大小姐,您要赴约吗?”
是啊,要赴约吗?他都已经心有另属了,还约她去见面作什么?可是不去……她真的能放下么?孟萋萋再次走神半晌,在心里悠悠地叹了口气,出声道:“去,给我准备明天赴约的衣裳首饰吧。”
流香应了一声,想要先把请帖收好,但孟萋萋却攥在手里,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流香只得作罢,带着小丫鬟们给孟萋萋挑明日出行的衣裳首饰去了。
翌日孟萋萋起得很早,但却发着呆,直到日上三竿,方才抵达了雨花阁。
雨花阁是一处私人楼阁,坐落在一片花团锦簇之中,登楼遥遥望去,四周开阔,无遮无挡,只有滔滔江水尽收眼底,风景美不胜收。
孟萋萋登上雨花阁,只见齐湛倚在敞开的窗边,乌发似墨,眉眼如描,仿佛他本身就是一道风景。
孟萋萋一时看呆,等到齐湛回过头来时,犹自出神。过了一会儿,她方才意识到这一点,颇为不好意思,赶紧拿话掩饰:“偌大的京城,从来没人知道雨花阁的主人是谁,你竟能借到这样一处好地方,真是有本事。”
雨花阁的主人,就是他本人,他自己的地盘,自然能借到了。齐湛看着孟萋萋微红的脸,扯了扯唇角:“能听到孟大小姐的一声赞扬,也真是难得。”
齐湛的态度,让孟萋萋迅速回了神,挺直背,微微扬起了下巴:“你特特地约我来,究竟有什么事?若是有事就赶紧讲,我可不想让人看见了误会。”
“怕人误会?”齐湛挑了挑眉,“那你跟踪我的时候,怎么不怕人误会?”
孟萋萋怔了一怔,方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气急败坏:“谁跟踪你了?!休要胡说!”
直揭人短的齐湛也不辩驳,起身走到阁中的小圆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只锦盒,走回孟萋萋身边,将锦盒朝她跟前一递:“喏,给你。”
孟萋萋下意识地接住了锦盒,奇道:“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齐湛淡淡地说着,坐回了窗前的美人靠上。
孟萋萋满心好奇地打开锦盒,发现里面竟是一枚花钿!花钿她见得多了,并没有什么稀奇,但这枚花钿,却是那样地眼熟——金丝缠绕的花钿上,彩蝶双飞,牡丹吐蕊,仿佛吹一口气,就能活过来似的。
这不正是那枚赤金累丝镶玉嵌宝蝶赶花钿吗?孟萋萋想着,不禁添了几分气恼:“这不是齐公子送给心上人的首饰么,怎么拿到我跟前来了?”
齐湛听得心上人三字,唇角微不可见地翘了一翘,他随即抬头,瞥了孟萋萋一眼:“你说呢?”
孟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发怔,没有应声。
齐湛就露出了朽木不可雕的表情来:“送给你的!”
送给她的?他这意思是,他的心上人就是她?孟适并不相信:“哄谁呢?那日我分明听见,你的心上人,并非京城人士;而我,可是京城出生,京城长大的!”
齐湛眉头一挑:“难道你的祖籍是京城?”
祖籍?是了,她的父亲孟德昭,乃是湖北人氏,虽然她从来没有跟父亲回过湖北老家,但她的祖籍,也算是湖北,而非京城了。所以,齐湛所谓的心上人,指得真的是她?孟适一时呆住了。
她此时表情僵硬,齐湛扫去一眼,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我问过我娘了,我的庚帖,已经送至你家,而你家也已经收下了,所以这花钿,就当我提前送给你的聘礼吧。”
聘礼??孟适猛地回过神来。齐湛的庚帖,早就让她爹给退掉了!看来齐湛还不知道呢。
“庚帖……庚帖……”孟适喃喃地说着。
“你是担心你爹不答应?”齐湛自信满满地打断了她的话,“这个你放心,我自会解决。”
他说完,不再发一言,转身就下了雨花阁。
孟适看着他挺拔而又略显清冷的背影,喃喃着硬是没敢把他叫住。站在她身后的流霞和流香,亦是面面相觑,三个人表情复杂地,看着齐湛远去。
齐湛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花阁外,孟适扑到临街的窗前,握拳直捶窗棂,后悔不已。原来齐湛一心所系的人就是她,她怎么就把庚帖给退了呢?三年前她砸碎了齐湛的祖传玉佩,如今又因为冲动,退掉了他的庚帖,等齐湛得知实情,不知会是怎样的暴怒如雷。他日再相见时,他对她更不会有好脸色了吧?不,他大概再也不会搭理她了……
流香生怕她把拳头砸伤,走上前去,劝道:“大小姐,您别急,要不您再给老爷写一封信,让他把庚帖追回来?”
已经退还的庚帖,还能追回来?!就算孟德昭肯拉下脸,齐家也不愿白担了这侮辱吧?孟适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流香自己也会过意来,惶惶问道:“大小姐,那咱们怎么办?”
“凉拌!”孟适忿忿地站起身来,抬步朝外走去,也不知是在气些什么。
她数次跟踪齐湛,试探齐湛,为的是弄清他提亲的真实目的,如今她终于确定,他不再记恨当年的玉佩,然而庚帖却让她给退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有缘无分吗?其实她很想负气嚷一句,又不是非嫁他不可,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空余下懊悔惆怅罢了。
齐湛离开雨花阁,心情大好,飞身上马,奔驰回家,路上还不忘给阮氏买了一盒她最爱吃的桃花糕。
转过热闹的街口,椿树胡同里静寂无声,只有宅前的照壁,映着春日和煦的阳光。齐湛欢快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片静寂,他在门前翻身下马,直奔后宅。
后院正屋的东次间里,阮氏捏着那一纸被退回的庚帖,正与秋月对视发愁。小丫鬟奉上一盏清热解火的菊花茶,秋月端给了阮氏,劝解道:“夫人,您无需介怀,毕竟婚姻一事,还得靠缘分。”<>